“等等~~舒丫頭,你聽誰說的?”湯氏叫住湯陳氏
劉氏見勢不妙,一瘸一拐的走過來道:“娘,她一個兩三歲的小丫頭,能懂個什麼?不知她從哪兒聽來的閒話,多喜慶的事兒啊,別讓個小丫頭給攪黃了還是我來送她回去吧”
大姑、二姑面面相覷,顯然也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樣,雲舒心下着急,可不能讓劉氏送自己回去,要回去也得把小姑拉去。
於是她一邊踢着雙腿掙扎,一邊大喊:“小姑送、小姑送”
湯陳氏一個沒抱穩,雲舒便滑到了地上,她立刻跑去拉小姑。小姑一聽沖喜就臉色發白,正想出去透透氣,見雲舒拉她,便順勢抱起雲舒道:“娘,我送她回去”
說完抱起雲舒便出了堂屋,湯氏皺眉望着小姑的背影。湯陳氏與劉氏對望一眼,圍上去一左一右拉着湯氏說李家的好話;大姑、二姑不置可否,沒當回事兒,繼續拉家常;水志華更是無所謂的自顧自喝茶,只有水志奇皺眉望着劉氏舌燦蓮花,跟湯陳氏一唱一和
小姑抱着雲舒一出院子,雲舒便哧溜一下滑下來,拉着小姑往自家跑。小姑走幾步停下道:“舒舒,你剛纔說的是真的?”
雲舒覺得自己就算說一百遍,他們依然會懷疑,所以決定什麼都不說,拉着小姑往家去,爹孃自會跟她說清楚的。
二人還沒到家,便見李氏夫妻均站在院門口張望。見二人過來,李氏夫妻立刻迎了上來,一把抱起雲舒,將小姑拉進屋裡。
幾人坐下,小姑立刻道:“二哥二嫂,雲舒說的話是真的嗎?”
李氏看看水志誠,這事兒畢竟是水家的事兒,李氏不方便說太多。水志誠道:“暫時不確定,不過我看十有**是”
“二哥爲什麼這麼肯定?”
水志誠嘴笨,對雲舒道:“舒舒,把你在作坊院子聽姑姑嬸嬸們說的話給小姑說一遍”
於是,雲舒將那些話又一字不漏的重複一遍,小姑臉色蒼白的坐回椅子,默然一會兒,她眼裡流出淚來,那淚水越來越多,片刻後變成哇哇大哭
水志誠見狀趕緊上前像哄雲舒一樣,一邊拍她的背一邊哦哦的哄着,小姑嗡嗡道:“二哥,我不要成親”
“好好……咱們不成親”
“我不要當寡婦”
“好好……咱們不當寡婦”
“我不要….”
小姑哭一句,水志誠便拍着她的背哄一句,原本難過的雲舒見他們兄妹這個樣子,忍不住想笑,李氏也被他們的對話弄得哭笑不得,卻也不好打擾,自顧自的出門去了。?~
不一會兒,待小姑哭得差不多了,李氏端一盆熱水進來,搓好帕子,遞給小姑:“小妹,來,擦擦臉,哭紅了眼睛多難看啊”
小姑一看那熱乎乎的帕子,眼淚又要流下來,李氏趕緊給她擦擦,摸摸她的腦袋道:“都是大姑娘了,還這麼愛哭鼻子,小心舒舒以後臊你”
小姑呼呼鼻子,看看雲舒,眨眨眼睛道:“舒舒不會的,對不對?”
雲舒見她那可憐樣兒,只好乖巧的點頭。
待冷靜片刻後,小姑突然站起來,走到水志誠身邊嘭一聲跪下,“二哥,我不要去沖喜,不要做寡婦,二哥你幫幫我吧”
水志誠手忙腳亂的拉小姑,“你個死丫頭,我是你哥哥,又沒死跪什麼跪起來,快起來”
李氏呸呸兩口:“什麼死不死的,咱們要活到九十歲了,小妹,起來再說,我們要是不幫你,怎麼會讓雲舒去給你報信兒?快起來吧”
小姑聞言這才站了起來,大家靜了一會兒,李氏道:“小妹,李家要求提前成親,娘答應了嗎?”
小姑難過的點點頭。
“她知道李家沖喜的事兒嗎?”
小姑搖頭,李氏詢問的望向雲舒,雲舒無辜道:“我說了,奶奶不信,舅奶奶說李家好、嬸嬸也說李家好,大家都不信”
李氏搖搖頭,嘆道:“就知道會這樣”
小姑急道:“二嫂,李家送來五十兩銀子和幾大箱聘禮,還說陪嫁也全由他們出銀子和東西都送到院子裡了,這可怎麼辦啊?”
雲舒恍然大悟,難怪劉氏那麼積極要把小姑推出去,原來是爲銀子
水志誠道:“我這就去找娘說清楚,讓她把聘禮都退回去”
李氏瞪他一眼:“你忘了上次地契時你母親說的話?她會聽你的?”
站起來的水志誠聞言像泄氣的皮球般坐了回去,大家均苦坐着愁眉不展。
其實讓湯氏和水家幾兄妹相信李家沖喜並不難,怕就怕他們一時貪戀那聘禮和錢財,心甘情願將小姑送去沖喜
當年定親時李家還只是個開小麪攤的,又是湯陳氏牽的線。誰知自定親後,李家生意便越做越好,現在也算是略有資產的小富之家,李家三代單傳,那兒子更是寶貝得很。這樣的人家就算是嫁去沖喜,一般人家也是願意的
李氏雖想到關鍵之處,卻不好開口,水志誠那榆木腦袋還在糾結着怎麼讓湯氏相信李家確實是要衝喜。雲舒早想到這個問題,絞盡腦汁想辦法,怎麼才能讓湯氏退聘禮?
李氏嘆口氣道:“小妹,要是…我說要是,娘知道李家確實是沖喜,你覺得她願意退嗎?”
水志誠立刻道:“怎麼不退?那可是小妹的後半輩子啊,娘肯定不會爲了幾十兩銀子讓小妹去守活寡的”
小姑雖只有十二歲,平時大大咧咧,但女人天生心思敏銳,李氏這麼一說,她立刻明白過來。小姑低下頭不說話,長長的劉海兒遮住了她的表情,雲舒分明看到她緊握的拳頭正在微微發抖
三人商量一番,決定由水志誠去勸大姑派人去安樂鎮看看,小姑則去打探湯氏的心思。當晚水志誠接近子時才垂頭喪氣的回了家,李氏問:“他爹,怎麼樣?”
水志誠勉強的笑笑:“勸了大姐一晚上,她總算答應派人去看看了”
“唉那就好,來,坐下,我給你打盆熱水”
李家娶親就定在本月十八,下聘時已是初九,大家焦急的等待大姑的消息,直到十五那天下午,才見大姑一個人匆匆的進了湯氏院子。
雲舒這幾天、天天帶着小黃守在院門口,就等着大姑快點兒來個準信兒,沒想到她家那麼多人,打聽個消息居然也用了五天要是再不來,明天水志誠可就要親自去安樂鎮了
雲舒一見大姑,便立刻將消息告之爹孃,他們放下手中的活兒,一家人齊齊跑到湯氏院門口聽牆角
沒過多久,院子裡便聽到湯氏的大罵聲,然後是摔東西的聲音,還有小姑嗡嗡的哭聲、劉氏、周氏的低語聲、大姑小叔的聲音,混雜在一起,熱鬧非凡
雲舒聽不太清楚,乾脆從湯氏家門縫鑽了進去,偷偷爬到堂屋門口張望。
只見堂屋內湯氏正怒氣衝衝的走來走去,時不時指着天邊跳來跳去的罵幾句小姑坐在椅子上嗡嗡的哭,大姑灰頭土臉的坐在一旁安慰;大伯小叔皺眉坐着不說話;只有周氏和劉氏不停地跟在湯氏身後說好話。
轉了好一陣,湯氏總算轉累了,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一拍桌子道:“阿珍,你敢保證這事兒絕對是真的?”
大姑皺眉道“起初聽二弟說時,我也不相信,還罵了他一通,沒當回事兒。
前天遇到張媒婆,聽她說王媒婆最近接了個肥差,又提到李家、水家,我便留了心,派人去打聽,沒想到真是那樣,聽說那小子已經暈迷半個月了,到現在還沒醒了。
我怕出岔子,今天一大早便親自去安樂鎮走了一趟,確信無疑娘,您看怎麼辦?”
“好好一個陳淑香連老孃這個二姐都坑,那賤人,在我面前又打包票又說好話,我還奇怪她怎麼比我還着急了那個賤人,老孃跟她沒完”湯氏氣得直拍桌子。
劉氏趕緊上前一邊給湯氏拍背一邊勸道:“娘啊,您消消氣、消消氣啊,說不定舅母也不知情了,她畢竟是咱們親舅母,怎麼會來坑自己侄女了?”
“哼,她孃家就在安樂鎮上,她能不知道?你少在這兒給她說好話說,你是不是也收了她好處?”
“哎喲天地良心啊娘,我可是您親兒媳,您怎麼能這麼說了?舅母是長輩,我孝敬她就是孝敬您啊。我說她幾句好話,您怎麼就說我收她好處了?哎喲,冤枉死我了”劉氏誇張的大吼大叫,雲舒見她那模樣,心下確定,她肯定收過好處,哼
“行了行了,別吵了給我滾開”
“阿珍,你這就去找王媒婆,把親事給我退了”
劉氏聞言,趕緊撲上去:“哎呀,娘小妹可是從小就與李家定親的,就這麼退了,以後怎麼辦啊?”
周氏也着急道:“是啊,娘,小妹定親都快十年了,現在人家一生病,咱們就退親,這對小妹的名聲可不好啊村裡那些人最愛編排人家不是,說不定以後連咱們家雲秋都會編排上,還有二弟、三弟的孩子,娘,您可要三思啊”
劉氏附和道:“對啊對啊,娘,不能退,退了咱們水家的名聲可就壞了,以後咱們的孩子咋辦啊?”
湯氏聞言靜了下來,皺起眉本要出門的大姑也停了下來,猶疑的望向湯氏。
怎麼辦?退還是不退?.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