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麻戴孝的子孫跟着湯氏的棺材一邊痛哭一邊慢慢往老院子方向走。因湯氏死得突然,又是在大姑家出的意外,因此並不算客死異鄉;又因老院子被埋,本應停放在正屋中的棺材只能放在泥石流中僅存的廂房之中。
接下來的儀式很多,比如弔唁、守靈、擇日、做道場、喪宴等等一長串事情,雲舒對這些一點兒不感興趣。說實話她其實有些害怕,特別是守靈的時候,深更半夜,外面月黑風高,大風一吹,靈堂內燭火搖曳、欲滅不滅,再加上外面那嗚嗚的奇怪聲響,想起自己旁邊還躺着一具屍體,那種全身毛骨悚然的感覺真是難以形容!
因此雲舒只守了一晚上的靈,便找各種藉口縮在自家那茅草棚裡不願再去。管別人說什麼,孝道那帽子要扣也輪不到自己,李氏見她的表現也猜到個大概,於是以後自家守靈的人就由她和老爹輪流去,雲舒的任務就是看好兩個弟弟,大人們叫怎麼就怎麼做!
這低沉壓抑的氣氛捱過了幾日,明天就要出殯了,出殯前有一項儀式叫哭喪,哭喪的時候會有專門的人哭念死者生平。
因此今天下午凡是跟奶奶相關的長者和兒女子孫全被集中到一起,目的就是回憶奶奶的生前事,由衆人一一述說,記得多少說多少,當然越詳細越好。然後書寫生平的先生會根據大家說的內容摘取其中或悲情、或苦難、或功績等等一系列最能感動人的事記錄下來,編成順口的類似歌謠的悼詞。
這項儀式雲舒本不想參加,她實在害怕老院子那陰森森的氛圍,不過孃親李氏卻非常堅持,她說:“雲舒啊,死者爲大,你奶奶其實也是個可憐人。去聽聽吧,對你會有益處的!”
雲舒看孃親表情哀傷、雙眼通紅,晚上夜夜守靈,白天忙着招呼前來弔唁的客人,看她搖搖欲墜的身體,再這麼下去怕是支撐不了多久了!雲舒不忍她爲難,便勉爲其難的跟了去。
再次來到老院子,今天的人比以往都多很多,大家穿的不是白就是黑,說話都是對着耳朵竊竊私語。生怕一不小心,驚擾了已故之人!
雲舒是湯氏的孫女,關係很近。位置自然離寫悼詞的先生也近,她到時那白鬚飄飄的老先生正從包袱裡掏出紙墨筆硯做準備,雲舒四下看看,把旁邊桌上的半碗茶水端來,主動拿起先生的硯臺和墨棒。熟練的磨墨,老先生看了她一眼,手撫鬍鬚輕輕點點頭。
待一切準備就緒,老先生低沉卻極有威嚴的聲音道:“大家安靜了,在座有故去者長輩否?”
大家沉默,半晌後老先生又問:“故者同輩來吧。最好從出生開始!”
在座者面面相覷,大姑和二姑站起來,請了第二排一個鬚髮全白、身形佝僂、時常咳嗽的老人。將他扶到老先生面前恭敬道:“老先生,這位按輩份算是我孃的小叔,他耳朵有些不靈便,問話需大聲些,我們幫您問。由舅公來開頭可否?”
老先生揮揮手拿起筆表示同意,於是大姑湊到那老者耳邊大聲問:“舅公。麻煩您說說我孃的生平!”
“啊?你~說~什~麼~?”老人尖着嗓子大聲問,問完就有點兒上氣不接下氣,大姑和二姑只能耐着性子湊到他耳邊大聲喊。雖然溝通有些困難,幸好老者腦子還算清醒,問他什麼他都記得,於是奶奶湯氏那讓人難以言語的一生慢慢展現在大家面前。
奶奶湯氏出生的家庭是個家徒四壁的佃戶,靠租種地主的田地爲生,在這產量極低的年代,即便你成日在地裡不停的勞作,一年到頭種出的糧食除了交租、剩下的每日混着甘薯煮粥能熬過半年都算不錯了!
正因爲家窮,湯氏父母沒東西餵養孩子,前面生的三個男孩無一存活,直到第四個生下湯氏的大姐蔣湯氏,他們家纔有餓第一個孩子,因此湯氏父母認爲她大姐蔣湯氏是他們的福星,對其甚爲痛愛。
但在這個靠體力吃飯的年代家裡沒有壯勞力是不行的,所以湯氏父母依然想要生男孩,可惜繼大姐蔣湯氏之後生下的第二個還是女孩就是湯氏自己。
湯氏父母當時很發愁,本想把她淹死,可畢竟是自己親生的孩子,二人怎麼都下不了手,於是二人便想將其送人。但不知爲什麼湯氏在自己家裡安安靜靜,總是睜大眼睛好奇的盯着周圍的一切,可一到別人家就天天哭鬧、時時生病,轉送了幾戶人家都不行,最後人家都把孩子送了回來!
湯氏父母無奈,只好將其丟給大女兒蔣湯氏照顧,於是湯氏便在她大姐看護下有一頓沒一頓磕磕巴巴的漸漸長大。
湯氏自從會走路開始,便幫父母幹活兒,一心想生男孩的父母從沒給過她任何關愛,只會讓她幹活、不停的幹活兒。湯氏也還爭氣,學什麼都比別人快,不管是針線女紅、編揹簍、做扇子、打豬草,甚至是劈材燒水、插秧種地,沒有一樣不行的!
儘管如此,她的父母依然不喜歡她,依然想着生男孩兒。他們孩子一個一個的生,卻同樣一個一個的死,沒一個能存活的,因爲照料孩子的責任都由湯氏來負責,父母漸漸把這股怨氣轉到湯氏身上,認爲她是災星、命太硬,剋死了自己的兒子,於是對她成天非打即罵、逼着她幹活兒卻不給飯吃!
湯氏曾數次餓暈在田地裡,要不是她大姐蔣湯氏時常偷跑着去看她,給她送些吃食,興許湯氏這人早就不存在於這世上,更沒有幾位姑姑、叔伯和自家老爹!
湯氏這樣的生活一直過到十歲左右,她的父母總算又生下一個男嬰,因湯氏母親生育次數太多,大夫勸誡,最好不要再生,否則很可能一屍兩命!於是湯氏父母對那孩子千般呵護、萬般疼愛,家裡所有的好東西全給了那帶把兒的小嬰兒。
可湯氏家日子本就難過。哪能頓頓給兒子好吃好喝,到那小子一歲左右,家裡再也沒有一粒米、一個子兒了,可兒子要吃米飯,怎麼辦?湯氏父母商量良久,決定把湯氏嫁出去給別人當童養媳,所謂的嫁其實跟賣沒什麼區別,不過名字好聽點兒而已!
他們四處打聽、到處託人,且專門要找離得遠的,一來是怕人家聽說湯氏命硬不願意要。二來是怕湯氏私自跑回去,剋死他們的寶貝兒子!轉來轉去便找到了這雲霧鎮水家村的雲舒爺爺家。
所以,湯氏是在她十一歲時被她父母以走親戚的名義親自賣到水家來的。當湯氏知道自己自己被親生父母以十兩銀子的價格賣給這家做童養媳後,縮在屋裡不哭不鬧、不吃不喝,要不是湯氏婆婆找人摁着她強灌,她可能真會被活生生餓死!
湯氏到水家後日子並不好過,湯氏婆婆同樣是個強勢的人。何況湯氏進門就是以童養媳身份來的,湯氏婆婆怎能給她好眼色?唯一慶幸的是雲舒爺爺對湯氏一見鍾情,對她甚爲照顧,湯氏長這麼大除了大姐,從沒人對她那麼好過!漸漸的湯氏便安下心來決定跟着這個所謂的丈夫踏踏實實過一輩子,並且決定這輩子再也不回孃家了!
湯氏孃家父母把她賣了過後。用那銀子買了兩畝地,家裡日子漸漸好轉,可這並改變不了他們兒子三歲就被淹死的宿命!
而湯氏在水家忍受了婆婆幾年的呼來喝去、打罵折磨後。十四歲時就與雲舒爺爺圓房,其後的日子依然艱苦,可湯氏靠着自己的勤勞和耐力一次次度過難關,並掙下這在外人看來絕對不菲的家業!
在湯氏日子好過之後,湯氏父母來過幾趟。湯氏一律閉門不見。不過當她收到母親快挨不住的消息時,淚流滿面的徒步趕了幾十裡山路回家。
湯氏到時母親已經奄奄一息。原因就是爲生下兒子而血崩,那小兒子就是現在的舅公湯定國。湯氏母親臨終之際與湯氏關在屋裡說了很久的話,具體什麼內容誰也不知道,但大家開門進去時,見她淚流滿面跪在地上握着她母親的手,她母親面容平靜略帶微笑的離去。
那之後湯氏與孃家恢復了來往,自從湯氏婆婆去世,自己能做主後,她每年都給孃家送米糧銀錢,否則那舅公湯定國一家到現在可能還是個家徒四壁的佃戶!
之後的事情無非是湯氏如何爲水家生下几子幾女,如何在苦難中掙下家業、立下功勞,雲舒對這些都不感興趣,讓她萬分感慨的是湯氏居然會有那樣的童年、那樣的韌性!
難怪她脾氣如此古怪,對老爹分明是心疼的、當面卻表現得像個仇人!對子女未成家前的教育方式也多是非打即罵,即便成家以後也難得有個笑臉!
或許是因爲小時候的她從未得到過關愛,所以她也不知道如何去關愛別人,也許她的關愛方式就是打罵,當然自家孃親的狀況除外!
雲舒擦擦眼角的淚水,擡頭看向四周,見在場之人個個流淚,特別是幾位姑姑、叔伯老爹。兩位姑姑撲在膝蓋上捂臉大哭,叔伯老爹也雙眼通紅,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而自己身旁抱着三毛的孃親雖沒像大姑二姑一樣哇哇大哭,她的眼淚卻溼透了三毛的衣衫,把三毛難過得哇哇大哭!
雲舒低頭擦擦眼淚,心想不知湯氏在場,看到這樣的場面會作何感想了?她會不會後悔?會不會心酸?會不會難過?
不管怎樣,她已經走了,沒有任何痛苦的突然離去,可能她連自己臨終前一秒都不知道自己會死,又怎麼會有那麼想法了?算了,人死如燈滅,就讓過去那一切恩恩怨怨隨風而逝吧!
接下來的儀式依然在沉悶哀傷中進行,直到兩天後奶奶湯氏的棺材被下葬在爺爺的墳墓旁邊,兩廂緊鄰,遠遠看去似乎只有一個墳堆一般!
雲舒每每站在自家門前的竹林邊,遠遠眺望對面山頭上那兩個緊緊相依的墳堆,心想:能跟世上第一個關愛自己的男人永遠在一起,奶奶應該是幸福的吧?應該吧!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還得繼續。奶奶的喪事辦完後。水家所有兄弟姐妹開了一場家庭會議,連在安樂鎮當繡孃的張秀和水雲秋都回來了,還有大姑纔出生沒幾天的孫子。最後到的是小姑爺,意外的是小姑也來了,她的肚子又大又尖,低頭連自己的腳尖都看不到,得由小姑爺小心攙扶着才行。
大家見狀趕緊迎了上去,小姑依然一臉悲傷,大家怕她身子受不住,專門跑附近人家去借了一把躺椅。上面鋪上軟軟一層被子,讓小姑坐上面。同時大姑還跟三叔吩咐,要是待會兒小姑不好就快去趙家院子請趙大夫她娘子!
家庭會議是在那老院子僅存的廂房中開的。大姑和大伯分別帶着兄弟姐妹坐在左右上方,而正上方以前湯氏常坐的位置則擺上了她的牌位。
大伯和大姑帶着大家一起對着牌位行完大禮後各自坐回原位,然後大姑站起來對着上方湯氏的牌位又行一禮,環顧一週,緩緩道:“大家都到齊了也好。今天請大夥兒來,是想把娘留下的東西分分!”
聽聞大姑這話,大家都有些驚訝,片刻後各自表情又有變化,小姑很難過,躺在椅子上流淚;伯母周氏和二姑都目光閃閃的擡頭看向大姑。顯然對此有些期待;劉氏抱着孩子低着頭,看不到她的表情;而自家爹孃對望一眼,除了驚訝。並無其他想法。
三叔水志奇皺眉道:“大姐,咱們老院子全塌了,您說娘留下的東西是……”
大姑嘆息一聲,有些哀傷道:“娘知道自己身子不好,老早就把她的私房錢託給了我。讓我等她故去之後按她的意思分給大家!”
“真的,大姐。都有些什麼?”周氏激動得臉都紅了。
二姑嗤笑一聲:“弟妹啊,你着什麼急?咱孃的私房錢,要留也是留給兒女,跟你有什麼關係?”
周氏漲紅了臉:“怎麼跟我沒關係?我們家院子沒了,片瓦不剩,現在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我們家志華是長子,雲波是長孫,怎麼說也該咱們家得大份兒!還有啊,三弟那些田產也得分我們些!以前娘跟他住一起,咱們讓着他,可現在……”
“咳咳~~”大伯咳嗽兩聲,示意她噤聲,大伯母瞪他一眼,氣哼哼的轉開頭去,卻依然嘀嘀咕咕唸叨着要得大份兒!
三叔有些尷尬道:“大嫂,上次你們家分家時已經得了田產了啊!”
剛剛靜下的周氏不滿道:“三弟,你這話什麼意思,原本一共近三十畝水田、三十畝旱地,咱家只得六七畝水田、十來畝旱地,剩下那二十畝水田、二十畝旱地,你就想獨吞了啊?你胃口也未必太大了吧?”
“大嫂,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二哥他們家……”
“行了行了,大姐說要分的是娘留下的私房銀子,不是田地,你們爭什麼?大姐,娘留下多少錢?跟咱們說說啊!”二姑當起了和事佬兒,她不關心田地的問題,對湯氏的那些私房錢倒是很感興趣!
大姑臉色難看,嚴厲的掃視一圈,然後視線落在周氏身上:“志華媳婦,你還想要孃的田地?”
伯母正要說話,大伯攔住她:“大姐,那田地分的時候本應給咱們三兄弟平分,我們已經得了我們應得那份兒,剩下的就是二弟和三弟的事兒,分不分我沒意見,就看娘怎麼說!”
“他爹,那田……”
“住口,我水家的事,你一個婦道人家插什麼嘴?”大伯厲喝一聲,周氏愣了一下,她捏起手帕擦拭眼角哭哭啼啼道:“我不插嘴?咱們家沒地兒住、沒飯吃,咱們應得的爲什麼不要?孃的喪葬咱們出那麼多力,雲波又是長孫,咱們怎麼就不能多得些?我……”
“志華媳婦,你若現在鬧騰,孃的私房錢就沒你家的份兒,你自己看着辦!”大姑語氣不耐煩道。
原本站起來的周氏聞言愣了一下,最後還是不情不願的坐了回去,擰緊手帕緊盯着大姑。一旁觀望的二姑輕笑一聲,催促大姑道:“大姐,娘這些年省吃儉用,家裡賣糧食賣東西的錢都在她那兒,還有咱們每年的孝敬銀子。應該有不少吧?”
大姑看大家都齊刷刷的望着她,顯然大家最關心的還是湯氏留下多少錢的問題,她嘆息一聲:“你們別爭了,我直接跟大家說孃的意思吧!”大姑這麼說,大家都屏息安靜下來,靜待她的發言。
“娘說,小妹上次跟安樂鎮李家退親得了二百兩銀子,咱們兄弟姐妹分了一百兩,剩下的一百兩,娘爲防萬一。小妹出嫁時只給了她五十兩,等她故去後,那剩下的五十兩肯定是要給小妹的!大家覺得如何?”
二姑首先點頭:“那是當然。那本就是小妹的錢,咱們怎麼可能要?其他的了?”
大姑沒理他,而是轉頭看向在座幾兄弟,大伯三叔和老爹自然不會反對,紛紛點頭贊同。倒是小姑擦擦眼淚道:“不用了,大姐,那銀子也是大哥二哥三哥幫忙要來的,我已經得了不少了,現在幾位哥哥家裡都遭了難,那銀子就分與幾位哥哥吧!”
周氏很高興。立刻滿臉堆笑想湊上去,大伯一把拉住她,低聲罵道:“給我坐下。不許說話!”然後對小姑道:“小妹,我這個大哥無能,不能幫補你就很過意不去了,怎能要你的銀子?你自己好生收着吧!”
“是啊,小妹。你自己收着吧!”老爹和三叔同時附和。
這項定下了,大姑點頭道:“那好。這五十兩就說定了!另外的娘還有三十兩存銀和一些金銀首飾,加起來差不多也是五十兩左右!”
“只有五十兩嗎?大姐,你有沒有問清楚,咱們每年過年過節給孃的孝敬加起來都有十來兩,怎麼才三十兩現銀?”二姑不相信道。
大姑不滿的瞪她一眼:“你以爲我還能貪墨了孃的銀子不成?”
“這個…呵呵,大姐,我沒這個意思!我是說……”
周氏再也忍不住了,伸長脖子道:“大姐,娘說怎麼分?”
娘說:“那三十兩現銀志華、志誠和志奇三家一家十兩,剩下的金銀首飾咱們六兄妹平分,就當留個念想!”
“怎麼可能?大姐,爲什麼現銀沒我們的份兒?”二姑立刻紅了臉。
大姑看看二姑,搖頭嘆息道:“二妹啊,你看看,志華、志誠和志奇他們的院子都成什麼樣兒了?他們現在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孃的意思是,這十兩銀子就算給他們重新蓋個院子!你家境況又不差,何必跟弟弟們爭這些了?”
“我家境況哪裡不差了?我們……”
“二妹,娘纔去幾天,她的靈位就在這兒,我方纔說的都是孃的意思,你現在就要早飯了嗎?”大姑厲聲呵斥,二姑看看上面的靈位,臉色白了白,雖然不甘,卻不得不閉嘴。
大姑看向躺着的小姑道:“小妹,你有意見嗎?”
小姑搖搖頭,淚眼模糊道:“我只要娘常年戴手上那對玉鐲就夠了,其他什麼都不要!”
大姑上前幫她擦擦眼淚,心疼的摸摸她的臉:“好,放心,娘那對玉鐲本就是留給你的,別哭了,都快當孃的人了!……”
其後,大姑讓她大兒子顧家麒將東西拿出來,分首飾時,大姑先取出那對玉鐲交給小姑,然後二姑和周氏同時上前挑選,二人你一件我一件將裡面值錢的東西挑得七七八八,剩下的只夠一家人一件,雲舒家只得了支磨損嚴重毫不值錢的木簪,
最後就是田地問題,大姑道:“三弟,娘說了,家裡那些水田旱地,你們夫妻中也忙不過來,不如分一半給二弟,你願意否?”
三叔點點頭道:“我沒意見,那本來就是二哥的,我說了幾次給他他都不要,正好這次大姐在這兒,你就幫我們分分吧!”三叔說完這話,雲舒分明看見劉氏的頭擡了擡,並在三叔水志奇背後扯扯他衣衫。
大姑正要點頭,周氏跳出來道:“不行,大姐,這不公平啊!咱們家水田只有七畝不到,三弟家剩下二十畝水田就算平分他和二弟一人也能得十畝,每家都比我們家多,我們志華是長子、雲波是長孫,憑什麼總讓我們吃虧!那田地要分就必須平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