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驟寒,細雨淅瀝,樹間呢喃的小蟲不知何時停止了聒噪。他恍惚記起今晚有女皇舉行的盛大夜宴,他記起要給懷中已然沉睡的女子央一件禮物,反正都是遲了,反正已然失禮,就讓他再停留一刻吧,一刻就好……
“少爺!女皇派內侍來催您不下十次了,您這是去哪兒了?我們尋到御翠園,等了兩個時辰都沒見您出來,想進去找,侍衛又不讓,差點兒沒打起來,還好遇到了蔣大人……”
四清一邊忙活着幫鳳流殤更換衣物,一邊低聲唸叨着。
一大早就不見了主子,問下人才知道去御翠園遊湖了,只帶了幾名近隨擡轎,過了晌午不見回來,以爲是被女皇留下用膳了,沒想到快日落了也不見蹤影。
直到服侍女皇陛下的內侍來府上催到第三次,四清終於坐不住了,趕到御翠園一問,近隨說沒見主子出來,巡園的侍衛卻說沒見到將軍大人在園內,一時間氣的四清只想往園子裡衝,結果起了爭執,好在前去赴宴的蔣侍郎及時趕到進行了勸阻,這纔不至於造成什麼惡劣的後果。
“蔣少涵……”鳳流殤眉梢一挑,不由得琢磨起來。這位侍郎大人他見過,是女皇登基一年後新提拔的後進人才,曾經因爲治理兩郡得力而被陛下在朝堂上稱讚過一次,隨後便連提兩級。此人出身科舉,拜在左相門下,少年得志,文采風流,爲官清廉,人品正派,稱得上國之棟樑,只是……
“將軍,陛下又派人來催了。”兩聲輕輕的叩門聲打斷了鳳流殤的思緒。
“走吧。”扣好腰間軟劍,鳳流殤闊步走出房門,這個時辰只怕晚宴已經接近尾聲了。
他今晚不會來了吧。冉冉揉着惺忪的睡眼瞧了瞧桌面上已經燃了大半截的蠟燭,心中不禁如此想着。她怎麼會這麼沒有記性又當着他的面這般睡過去了。冉冉撇撇嘴,輕嘆一聲,翻了個身想繼續入夢。
“啪啪!”好似有人在敲打窗棱。冉冉懶懶地從牀上撐起身體,踏上鞋子,一步一停地朝窗戶挪去。
敲窗的聲音非常規律,好似那人很有耐心,不想猛地敲醒冉冉一般。
推開窗子,一陣溼潤的泥土芬芳立刻撲面□□,冉冉頓時怔了一怔。她這一覺睡得真夠沉了,竟然連下雨都沒感覺到。
“我還以爲要敲到明天早上呢。”男子好聽的聲音立刻壓住了夜雨的動聽,緊接着窗戶後面探出了鳳流殤噙笑的眉眼。
“你……你一直在外面淋雨?怎麼不直接進來叫醒我?”瞧着鳳流殤溼噠噠的錦袍,冉冉的心突然亂了。
“太晚了,不想一時大意毀了你的清譽。”鳳流殤淡淡一笑,那笑容在燭光中特別的溫暖。
清譽是什麼東西?
冉冉眨巴眨巴眼睛,一時間有些懵了。
從她家毀人亡的那天開始,清譽這個詞就從她的腦海裡徹底地剔除了。
後來進了四方樓,做了殺手,別說清譽連名譽都沒有了,再後來爲了復仇嫁進靖王府,從王妃到奴婢,她卑微的等在姬君長生的身邊,逐漸喪失了自我的同時,又再次弄丟了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