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道這裡,軍醫猶豫了一下,偷偷瞧瞧了鳳流殤的臉色又沉了幾分,慌忙把嘴邊的話又壓了下去,“或者立刻回京,微臣聯合太醫院的幾位大人共同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有更好的方法。”
“即刻啓程回京……”根本無須軍醫挑明,鳳流殤只瞧了一眼冉冉的傷勢就知道必是九死一生了,再聽到探脈的結果,終於把持不住悲傷的情緒,一下子氣血攻心。天旋地轉,眼前一黑,便硬生生地暈了過去。
碧綠的天地,轉眼間渲染上了一層暈黃,秋高氣爽,天遠雲淡,蕭瑟的秋風攜起悲涼穿過九曲迴廊,繞過層層門禁,掠過女子空洞的雙眸,蝶翼的睫毛忽然微微一動,那蒼涼的眼底立刻有了清微的漣漪,緊接着刷地一下再次合上。
“李大人,微臣從來沒見鳳將軍如此憤怒過,如果再救不醒這位姑娘的話,只怕我們的項上人頭就要咔嚓一聲……”說話的正是當日隨鐵騎出徵墨雲海的那位軍醫,只見手掌橫在脖子上,一張臉痛苦的扭曲着,好像真的已經被咔嚓了一樣。
而那位被稱作李大人的中年男子則是至堯國太醫院的首席御醫,此刻的他也是眉頭深鎖,一臉凝重,望着牀榻上始終昏迷的女子,撓起腮下的短髯。
真是怪了,不管多名貴多稀有。只要對她的傷有幫助,該用的能用的,全用上了。爲了救她的命,十幾個御醫的頭髮都抓白了,好不容易控制住傷勢,喂下解藥,又加上不眠不休的守護了三晚,終於捱過了最危險的階段。可是,這都過去十多天了,怎麼還不醒呢?
李大人搖搖頭,百思不得其解。再次探向冉冉的脈息,還是一樣,傷勢平穩,性命無憂。
“老夫實在無能爲力了。如果有人存心想要用別人的性命來泄恨的話,就是神仙也救不醒了。”李大人長嘆一聲,起身踱向了門口。
“什麼意思?李大人!李大人……”聞聽此言,隨軍的御醫頓時腦中一空,回頭瞧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冉冉,眉心一蹙,轉身尋着李御醫的腳步追了出去。
蘇冉冉,難道你真的預備躲一輩子,懦弱一輩子嗎?牀上的女子張開眼眸,定定地望向頭頂的青色幔帳,身上像纏了幾條厚重的枷鎖,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於是,貝齒狠狠地壓進了紅脣,直到齒間嚐到一絲腥鹹。
如果過去的一切只是場夢該有多好啊,她可以毫無顧慮的醒來,毫無顧慮的面對每一次的黎明。可是現在的她只能心底翻滾着仇恨,然後膽小的逃避,卑微的喘息,回到五年前蟄伏的狀態,像一隻受到重創的柔弱小獸。
——“你呆在我身邊,真的是別有用心?”
——“你以爲,本王會在乎嗎?”
——“妖女,你竟然真的勾結至堯!”
只要腦中稍微一空,姬君長生咄咄逼人的話語就會鋪天蓋地的涌進冉冉的腦海。住進至堯皇宮已經一個月了,她就這樣半死不活的頹靡了十多天,鳳流殤來過,蘇慎言來過,他們坐在自己的牀邊輕聲喚着自己的名字,低低地說着一些期望的話語,她聽得出他們的焦慮,感受得到他們的心疼,可是她不敢醒過來面對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