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書院裡的重逢

不久前,趙紅香來問他要不要娶個不要錢的媳婦,他心想,哪有這等好事,不過如果當真不要錢,也不仿試他一試,反正他也沒什麼可賠上的,若真得取上個嬌美的娘子,也是件天大的喜事。

待到春娘在最後的期限裡繡好那件嫁衣,媒婆來取時,拉着她道:“春娘啊,你穿上試試看,那新娘子的身形和你相差無幾,你看看穿上合不合適。”

春娘心軟,奈不住媒婆一陣求,便換上那嫁衣,銅鏡裡,那新娘子面色酡紅,眉目中波光點點,春娘看着也呆了,自己身穿了一件嫁衣,卻不知情郎身在哪裡。

媒婆喜得拍手叫好:“唉喲喂,真漂亮的新娘子,鄭老闆取了你,真是三生修來的福氣。”

春娘頓時心中生疑,問道:“什麼鄭老闆,誰要嫁給他?”

媒婆笑得滿臉的摺子,道:“春姑娘啊,你爹都同意了這樁婚事,你也就認了,好好地嫁過去,安生過日子吧。”

春娘氣得來不及脫那一身嫁衣,跑得前堂去找她爹質問,哪想前堂裡早就站滿了一屋子的人,見了春娘,帶頭一個肥頭大耳的傢伙便上前一把抱起她,顧不得她掙扎,便往那花轎裡一扔,吹拉彈唱地走出了春家大門。

蘇辛夷此時正在護城河底與那老龜聊天。

老龜吐出一連串的水珠,慢條斯禮地問道:“最近,很多人都在找一隻落跑的狐狸,都開出價錢了,若找到了,上界一位仙使可以拿仙藥來當酬賞。”

“這…這我怎麼沒聽說啊?蘇辛夷咧着一張臉假笑道:“我也找找,說不好,也能混到一顆仙藥呢!”

老龜白了她一眼道:“我這把年紀,仙藥對我也沒啥用,我就不通風報信了。你趕緊抽空跑了吧。也不知你有多大本事,竟惹到上界去了?還有啊。這河裡還有些蝦精蟹怪的,走了風聲,你可別怪我了。”

蘇辛夷一聽,立馬收起臉上的笑,道:“龜大爺,謝謝您了。”

轉身便已游出去幾十裡外了。老龜哭笑不得:“這怎麼平時看不出來,能遊得這麼快?”

護城河一直蜿蜒流到了城外的西陽湖。這裡的天色已漸亮了,蘇辛夷只顧着悶着頭趕路,在水底裡聽見頭頂一陣雜吵,向上看去,隱隱看見一羣人正爭吵着什麼,夾雜着女子哭泣的聲音。

那聲音聽着熟悉,蘇辛夷便停了下來,仰頭看向水面去。

不多時,從湖面上竟然沉下來一件東西。鐵製的籠子,裡面放着兩塊巨石,在巨石中間,藏了個穿着紅衣的女人。

蘇辛夷心中奇怪,便游到那鐵籠前去,只見女子瞪着一雙眼睛,口中塞着布條,雙手被縛在了身後,全身上下只剩一顆頭不住地搖晃着,見了蘇辛夷,大滴滴地淚珠便飄出來,浮在水中又與湖水融成了一體。

“春娘!”蘇辛夷心裡一驚,籠子裡囚住的正是春家小女兒春娘。

蘇辛夷忙得將一股元力結成了防護罩,將春娘與湖水隔離開來。春娘只覺得胸口一鬆,窒息的感覺一掃而空,頓時放鬆下來後,便昏睡了過去。

岸上的人似乎還不死心,等了半天,見那鐵籠子沒能浮上來,才放心地離去了。

蘇辛夷偷偷地游上去,只見趙紅香走在最後面,扭着那楊柳小腰,面帶春風的揚長而去。

將春娘在籠中拖出來,扶上岸,靠着一顆蔥鬱的大榕樹,大半天,春娘才幽幽地醒過來。

一見蘇辛夷,春娘兩眼一紅,眼淚就簌簌地往下掉。

“你怎麼了?先別哭。說說看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蘇辛夷一邊安慰到,一邊詢問。

春娘抽泣着將那前因後果說了出來,洞房夜,從新房中逃了出來,連夜跑了幾十里路,以爲甩掉了一臉橫肉的鄭老闆,沒想到,卻在路上碰見一個酒鬼,那酒鬼醉得不輕,見她單身一個,又穿着嫁衣,但直追着她跑,硬將她拖進一座小廟裡。

鄭老闆此時追了來,見到此景,便咬定是她與人通姦,按禮來說,她已是他過了門的妻子,妻子不貞,可以浸豬籠的方式處死。

於是,便在這郊外施家法,若不是碰上蘇辛夷,只怕一條小命早就歸西了。

蘇辛夷沉着性子聽完,只覺得這女子真正可憐。老父以爲可得幾兩銀子便將女兒便相地賣了。而到頭,卻人財兩空。

鄭老闆也是個魯莽粗俗之人,若真的跟了他,只怕比死也好不到哪去。

而真當的背後始使者,想來想去,便是那風塵女子趙紅香了。

蘇辛夷思索了半片,問到:“那你以後怎麼辦?”

春娘正用手帕拭着眼淚,一聽愣住了,擡眼望向蘇辛夷,目光突然變得堅定:“我也是個不清不白的人,倒不如,乾脆點,直接去妓倌殘了餘生吧。”

蘇辛

夷嚇了一跳,心想這女子果真傻癡。這話裡頭,恐怕有一半是輸於趙紅香的不甘吧。

“盡說傻話!”蘇辛夷喝道,沉思片刻道:“不過,我倒是有個想法!”

汴州城,靠近皇城根兒的地方,突然掛起一塊鮮紅色的牌匾,上頭鮮紅的四個大字,寫的是:朱樓書寓。

朱樓書寓正式掛牌營業的時候,只有老闆娘和頭牌藝伎兩人,空落落的書寓館中,兩人撐着下巴兩兩相看。

“這怎麼辦呢?”春娘一臉苦相地看着眼前這個打扮光鮮亮麗的頭牌藝伎。

後者一點也不着急,用食指繞着自己的一小攝頭髮,一邊玩着,一邊笑着對春娘道:“不急的,一會兒,就會有客上門來了。”

當然,蘇辛夷不過是頭天晚上到城裡幾個紈誇子弟的夢裡走了一圈,什麼都沒說,只一雙笑眼看着他們。

果然不久,幾個穿着富貴的青年男子走了進來,一見蘇辛夷,便如掉了魂一般,雙眼發直,竟是再也離不開她身上了。

這麼一來,朱樓書寓的生意想冷都冷不下去了。

蘇辛夷在外人面前都是冷冷淡淡的,客來了,便上臺唱個小曲,撫個小琴,獻個小舞什麼的,不多說一句,千金難買一笑,然而城中有錢公子又偏偏吃這一套,愛得一發不可收拾。

收了幾個投奔而來的妓女之後,蘇尋夷便不再登臺,躲在自已的房中,除非心情好些,便出來跳個舞。這樣一來,各家公子又摸不着底,夜夜都來,生怕錯失了與見美人的機會。

春娘因爲招呼店裡的生意忙得昏頭轉向,只不知原來人放寬心思,真得可以過得輕輕鬆鬆,招纜客人之類的活計,起先以爲會很難,一做上手,覺得手到擒來了。

這日,一幫紈誇子弟又來了。春娘招呼着往樓上請,瞧見一副生臉孔,白晰的皮膚,象是常養在富貴人家不經風吹日曬纔出來的膚色,衣着自然是華貴的,但氣度卻與周身之人完全不同。在一羣浪蕩子弟裡顯得分外有風格,一雙明目,卻含了些沉深之意。

只見他冷冷地站在浪蕩子當中,一身白衣,倒象是浮在塵世裡一塊碧玉一般,在亂石堆裡更顯得奪目。

“上官兄,我今兒個就不信,這朱樓書寓的姑娘也不入你的法眼?”一個輕浮的男子狹促地笑着,邊道:“待會見了美人,只怕你魂都丟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