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權見折了蔣欽,糜芳拒不向前,心裡十分的大怒,欲要加罪糜芳,又念及蔡瑁剛死,若是再斬了糜芳荊州降將會心生恐懼,沒奈何把一口惡氣嚥到了肚子裡,舉起馬鞭衝着前方一揮。
身邊傳令官見狀,連忙揮動令旗,太史慈、程普見令旗舞動,各持兵刃往前一指,驅動戰馬就往前衝,嘴巴里齊刷刷的喊出了一個‘殺’字。身後兒郎一聲吶喊,隨着二人二龍奪珠般一左一後衝着關羽便逼了過去。
關羽斬了蔣欽,自信心正是個爆棚的時候,正待鼓起餘勇拿下黃蓋,聽到對面人嘶馬叫好不熱鬧,擡眼看時,卻見吳兵掩殺過來。
轉眼看左右時,赫然發現,身邊是一個馬崽也沒有,知道不是個路,連忙虛晃一刀逼開黃蓋,把馬一打往回就走,倒拖大刀敗入麥城。
周泰等人見關羽殺了人就想跑路,哪裡肯依,催動戰馬是緊緊追趕,一直追到了吊橋邊,城上面是箭如雨下,衆人這才意猶未盡的勒住了戰馬,一邊撥打着飛來的羽箭,一邊慢慢的退出了射程。
關羽來到城頭,見吳兵退去,這才長長的舒了口氣,手持大刀一臉頹廢的坐在了一塊滾石上,很是無奈的瞅了瞅城外多如蟻聚的吳兵,忍不住從嘴裡嘆出來了一個極其悲涼極其無奈的‘唉’字。
自打關羽敗回城中,關平就一直跟在左右,見自己的父親在那嘆氣,趕緊湊上前去,把頭一低很是焦急的催促道:
“父親,吳兵勢大我軍勢微,更兼麥城城低水潛,若是堅守恐難持久!不如趁着吳軍新來立足未穩,孩兒帶着兵馬護着父親殺出重圍,待到了成都見了伯父,再起大兵前來報仇!”
聽完了關平的話,關羽臉上驀地劃過一絲苦笑,他掛着一臉的英雄末路,翹着嘴巴託着鬍子把頭一搖,閉着眼睛沉聲回道:
“平兒啊!吳狗雖多,武藝卻是稀鬆平常,憑你我父子的本事,殺出重圍自是不難。只是你伯父臨走之時,把荊州和家眷託付於我,現如今荊襄九郡全失,你的兩位伯母也成了別人的新歡,你讓我有何臉面再去見你的伯父啊!”
說到這裡,他手杵大刀,很是掙扎的站起身子,憤憤然昂起頭顱,如同一隻驕傲的雄師,眯着眼睛朝城外鋪天蓋地的吳兵很是輕蔑的掃了一眼,嘴角隨之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卻鄙視味十足的微笑。
突然,他心中好似想起了什麼事情一般,面色猛的一沉,那絲微笑也在這個瞬間消失了個無影無蹤,變成了一絲深深的愧疚:
“唉!平兒啊!你父親這輩子,沒服過幾個人!你伯父是一個,諸葛軍師也算一個,還有兩個,都算是半個!只可惜欠了他們的人情,要來世再還了。”
關平一聽這話,先是弄了一頭的霧水,再瞅瞅關羽注視的方向,心裡登時明白了過來:
“父親所說兩個半人,莫非其中一個是曹操?”
“然也!”
關羽聞言,很是欣慰的點了點腦袋,拿手一指許昌方向,很是深沉的嘆道:
“想當年我被圍土山,曹操許我降漢不降曹,歸順以後,上馬金下馬銀,對我不可謂不薄,我心中記掛着你的伯父,只想立功後報了恩情離開。”
關平聞言,先是掛着一臉的瞭然點了點腦袋,轉而又皺起了眉頭,衝着關羽把頭一歪,滿是疑惑的輕聲問道:
“父親,曹操待您不薄,可你斬顏良誅文丑解白馬之圍,已經報答過他了啊!何必依舊如此糾結啊?”
“唉!”
關羽嘆了口氣,把腦袋又搖了幾下,很是慈祥的瞅了瞅一腦門子問號的關平,嘴角一翹,又閃現出一絲微笑:
“平兒啊!做人做事,要知恩圖報!曹操待我不薄,我也確實立了戰功又封金掛印而去,也算是和他兩清了。
可後來我爲了和你伯父回合,一路過關斬將,曹操非但不怪,反而派人送來文書,不許衆人阻撓於我,我這才得以脫身。
當時覺得沒有什麼!現在想想,曹操心胸何其大也!他對我有知遇之恩,不殺之情,我還沒來得及報答,不曾想就先落得如此地步,唉!”
見關羽說的傷感,關平怕他傷心,心中一動,連忙岔開了話題:
“父親,那另外半個卻又是誰?”
“另外半個?呵呵呵!”
一聽關平問起另一個人,關羽尚未回答,口中已然笑出了聲來,就見他手捋長鬚腦袋微擡,掛着一臉的戲虐之情,衝着西城方向把下巴一挑:
“另外一個就是西城的城主王文泉了!”
說到這,關羽把眼一閉,很是回味的搖了搖腦袋,帶着一臉開心的微笑,滿是糾結的說道:
“說起你這位王叔叔,也算得上是一位英雄!他一顆心也全放在了百姓身上,不光弄出了雙季稻種,還開設學堂教百姓家的孩子讀書認字,所行之事雖然與以前所學大相徑庭,可他那顆拳拳愛民之心卻是不容置疑!更兼此人說話算話,做什麼事情都是恩怨兩清從不相欠,有這兩條,說他是個英雄絕不爲過。”
“這!”
雖然成功的逗樂了關羽,可得到了答案的關平腦袋瓜子上的問號卻更多了起來。眼見着關羽話說了一半便戛然而止,他實在耐不住八卦的性子,把臉一湊開口問道:
“父親,他既然是個英雄,您卻爲何只服他一半啊?”
“他大爺的!”
一聽關平問這個,關羽的臉上頓時呈現出了一絲嗔怒:
“那個逼東西,辦啥事都愛挖坑下套,沒少忽悠着我給他下了冤枉力!那張破嘴說出來的話更是沒溜,非說人家劉表寫了本書,叫《關公戲貂蟬》。
爲父那時候剛認識他不久,不知道他那壞毛病,當真信了他那張破嘴,拉着你三伯父一起幫他打了襄陽,結果老子差點沒把襄陽拆了,也沒找到他說的那本書!”
說到這裡,關羽面色一苦,對着地面就跺了一腳,伸手朝西城方向一指,口中厲聲喝道:
“馬勒戈壁的,老子幫他打下了襄陽,他給了我和你三伯父一人一匹鐵馬,結果那玩意喝油,還是特別稀特別容易着的那種,一共就騎了幾次,唉,不說了,可氣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