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瀟看來,李漢這是送羊入虎口啊,他把美製大八粒狙擊步槍打得像機關槍一樣快,還是擋不住日軍的進攻。李漢身邊的人越來越少,形勢已相當危急,林瀟急了,他放下狙擊步槍,就想親自跳入鬼子羣中,殺個七進七出,救出這些英勇的戰士。
關東軍是小鬼子的精銳,戰鬥力是其他日軍難以望其項背的,生性兇殘,作戰勇猛,最能體現日本人的武士道精神。中國人還真的拼殺不過他們。在人數相等的情況下,更是招架不住。但是這些游擊隊員卻向林瀟展現了中國人的鋼鐵的意志。
一個日軍拼刺刀可以抵擋得住三五個中國軍人,還能頻頻反擊,頻頻得手。李漢身邊的戰士越拼越少,已是岌岌可危。但是李漢自己卻掄着大刀,滿身血跡地大呼酣戰不止。那些連連倒退的游擊隊員在李漢的鼓舞下,浴血奮戰,死戰不退。
一個被日軍扎中的游擊隊員,緊緊抓住胸前帶血的刺刀,其他的日軍圍上來照着他的身前身後亂刺,這名游擊隊員一手擰開了腰間的手榴彈的蓋子,拉出引線,高喊着:“打倒日本帝國主義!”轟的一聲,擁擠在那裡的日軍被滌盪一空,只剩下滿地的殘肢斷臂。
緊接着又是一個戰士抱着炸藥包攆得小鬼子像趕鴨子一樣四散奔逃。爆炸的巨大火光中,勇士的身影不見了,而那些日軍則又是血肉橫飛,像垃圾一樣隨意拋棄在巨大的彈坑的周圍。李漢和游擊隊員們含着眼淚,大喊着向日軍猛砍猛殺,日軍面對如此前仆後繼的不要命的打法發抖了。
關東軍是強悍的,他們的武器裝備遠遠超過了游擊隊,但是決定戰爭勝負的最根本的因素是人,而不是武器。這些游擊隊員將自己變成人體炸彈,義無返顧地發起決死進攻,以一當十,以一換十。這是日軍無法承受的代價。日軍膽怯了,拼刺時的手腕也在顫抖。
戰場的形勢陡然逆轉,越來越多的日軍被刺倒在地,有的被刺中腹部,腸子從腹腔內流了出來,日軍滿臉淚水地抓住腸子往肚子裡塞,慘叫呻吟着。中國人在氣勢上已經勝過了武士道薰陶的日軍。
林瀟的眼睛溼潤了,他想象着來年這裡一定會開滿火紅火紅的楓葉,因爲那是不屈不饒的英雄兒女用鮮血澆灌的。這是一支多好的軍隊啊。雖然裝備簡陋,衣衫襤褸,但是他們卻撐起了東北淪陷區那片不屈的脊樑。
他手中的步槍打完了子彈,林瀟將步槍一扔,撿起一把日式戰刀,就想向日軍猛衝過去,可是一件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只見兩個獵戶打扮的年輕人闖進了敵羣中,每人手中一支槍管粗大的火槍,對着那些日軍就開火了,“轟——轟——”的兩聲,那些日軍就像被兩把鐵掃帚掃過一樣,躺倒一片,每個人身上都成了篩子眼。
這是打獵的土槍,裝滿了鐵砂子,一開火就是霰彈般打出去,成百上千顆鐵砂子飛出去,近距離發射,就是野豬都抵擋不了,何況是人的血肉之軀?這兩個年輕人一打完,把火槍一扔,呼哨一聲,竟然從草叢裡衝出十幾個光着腦袋,衣衫襤褸的僧人,每人手上拎着一把雪亮的鋼刀,朝着日軍大砍大殺起來。
有兩個日軍嗷嗷叫着,挺着刺刀撲上前來,猛地扎向最前面的那個獵戶的胸膛。好個獵戶,一個翻身滾地,手中的大刀貼着地一掄,“啊啊——”兩聲慘叫,就看到那兩個日軍甩掉步槍,仰面栽到,抱着只剩下半截的大腿,嚎叫起來,地上還有兩條斷腿。
那獵戶一個翻身坐起,“噗嗤噗嗤——”兩刀下去,正扎進兩個日軍的肚腹,順勢一攪,那兩個日軍再次慘叫一聲,腿一蹬,就沒氣了。好乾淨利索啊,林瀟看了也是暗暗讚歎。再看那些和尚竟然人人都有武功,還都殺得小鬼子無力抵抗。
小鬼子的拼刺技術在他們的靈活身形變化中,就成了銀槍蠟樣頭,他們早已魂飛膽裂,精疲力竭。這批生力軍的加入,頓時改變了戰場的局勢。小鬼子再也無力抵抗,當最後一個小鬼子變成無頭的屍體,
拋屍荒野的時候,這場激烈的戰鬥才告結束。
“好樣的,太好了!真是感謝你們啊!”李漢帶着手下滿身血跡的戰士們圍住了這些勇士,緊緊握住他們的手,不停地說着感謝的話。
“先生您太客氣了,都是中國人,殺鬼子本就是我們義不容辭的事。我叫張大寶,這是我弟弟張二寶。這些是老爺嶺山神廟的和尚,今天他們可是大開殺戒了。哈哈”爲首的那個年輕人哈哈大笑。
“好啊,倭寇侵犯我們的國土,連和尚都起來反抗,他們是人神共憤啊。山神廟那不是一座荒廢無主的廟嗎,怎麼會有這些和尚呢?”那座山神廟雖大,卻殘破已久,怎麼可以住人呢,還有這麼多的和尚?李漢覺得很奇怪。山神廟在當時多的遍地都是,就像後世的土地廟一樣。
“這座山神廟原來不是山神廟,而叫‘薛公廟’,就是紀念唐朝的大將薛仁貴的廟,因爲遭到土匪的洗劫和縱火焚燒,纔會破落荒廢的。這些和尚都是在他們的師父被日軍殺害後,才流落到江湖上,跟着我爹拜師學藝的。我是他們的師兄。”張大寶說道。
林瀟走了過來,他看到了這些和尚的武功,雖然勇猛,到底是功力不足,如果不是小鬼子嚇破了膽,就他們這十幾人還真鬥不過精銳的關東軍。不過和尚開殺戒倒還是頭一回見到哦,他感到很有趣。
“各位,你們既然是薛公廟的和尚,那麼請問你們知道這座廟的情況嗎?比如說地宮、暗道什麼的,有沒有啊?”在林瀟的記憶裡,每座塔都有地宮,下面埋葬着高僧的骨殖,很多廟也有地宮,甚至是地道。
他這麼一問,這些和尚頓時臉上露出了羞愧之色,訥訥地答不上話來了。和尚廟裡有地道很容易讓人誤會成這是一座黑廟,那裡面會藏污納垢,藏着殺人越貨來的金銀財寶和搶來的良家婦女。這是忌諱的事,不過林瀟來自國外,對這些並不瞭解。
“這位是誰啊,怎麼這麼說話呢?這不是罵人嘛。難道你看到這些和尚殺鬼子,就認爲他們平時也是殺人越貨嗎?”陳二寶年輕氣盛,心直口快,想什麼就說什麼。說的林瀟目瞪口呆,還會被人誤會成這種意思?
“息怒,兄弟,你誤會了我的意思。這些和尚殺鬼子如此勇敢,都是有血氣的中國人,我怎麼會有半點不敬的意思呢?我很欣賞他們。我的意思是——”林瀟連忙解釋,還沒說完,李漢就拉着大寶兄弟到了一邊低聲說着什麼。
“嗨,我說你怎麼會這麼說話呢?你早說啊,這些還是讓我師弟來告訴你吧。”二寶扭轉頭向着林瀟憨厚地笑笑,說着朝一個和尚招招手,“明慧,你來說給這位兄弟聽吧。”
說着話,就有一個年輕的濃眉大眼和尚走到林瀟面前,雙掌合十,唸了一聲“阿彌陀佛,這位施主雖居然猜到了我們寺廟的秘密,倒也難得。不錯,薛公廟在以前爲了防土匪和官兵,也曾在地下挖掘了暗道,不過這年代就久遠了,那還是在大明時代的事,到現在已有幾百年了。”
說到這裡,明慧的眼睛紅了,還有淚花閃動。“那一天日本鬼子闖進了我們的寺廟,沒想到佛教的國度竟然會滋生這麼多的魔鬼。這些禽獸就在寺廟的大殿上大肆侮辱廟中進香的女香客,我們的師父出面制止,反遭殺害。日軍就在寺廟中開槍殺害了我們好多師兄弟。師叔眼看形勢不妙,就把我們強行趕入地道,還封死了地道的出口。”
明慧說話時,周圍一片唏噓聲,那些師弟都在默默地抽泣。明慧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等我們出來時,寺廟已成了廢墟,還冒着餘煙,師父和師兄全死了,主持方丈被日軍吊在樹上燒成了焦屍,地上還有好些百姓的屍體,其中還有一些赤裸的女子的屍體。那種景象就像是十八層阿鼻地獄一般讓人目不忍睹。太慘了!”
“我們要報仇,報仇!趕走日本鬼子,還我河山!”那些師弟們一個個揚起拳頭大聲喊着。王玉梅也在他們中間揮着拳頭喊着,這小女子這時早已流
下了眼淚,她爲女同胞的不幸遇難而哭泣。
“我們和尚雖然戒殺,但是當魔鬼將屠刀夾在我們的脖子上,我們卻做不到束手待斃。即使是達摩老祖在世,也會降妖伏魔。這些東洋鬼子就是魔鬼。我們不僅要替師父師叔報仇,還要替全東北的老百姓報仇雪恨。”明慧擦着眼淚說道。
“我相信你們,我們就一起並肩殺鬼子吧。” 林瀟握着明慧的手說道。開始看到一批和尚出來殺鬼子,還以爲是少林寺出來的,沒想到只是習武不久的和尚,不過他們的這種熱情已是十分難得了。林瀟真是覺得美中不足啊。
明慧說完之後,就在地上划着暗道的草圖,林瀟一看,地道的入口在那座高聳的塔下面,而出口則距離小鬼子埋藏重兵的地帶不到兩百米的地方。他不由得緊鎖了眉頭。
李漢笑着走過來拍拍林瀟的肩頭,“兄弟,這一出就要看你的了,這裡只有你才能避過小鬼子的注意。只有你才能進入到地道中,進而潛入山神廟,和阿雪他們取得聯繫,並將他們帶進地道中,等我們朝小鬼子進攻時,你們就可以乘亂逃出了。”
林瀟搖着頭,“如此說來,豈非太便宜這些小鬼子了,難道你就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嗎?”
李漢爲之一愣,還能有什麼好辦法,能夠把那些剩下的兄弟和阿雪姑娘救出來,就已經是萬幸了。咱們的兵力在和小鬼子拼殺中損失也不小,哪有能力在小鬼子三面埋伏中再殺個痛快?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何必急於一時?
“不,這次戰鬥如果不能打殘打痛這些小鬼子,他們就會窮追不捨。我們帶着傷員,是無法擺脫他們的機械化部隊的,這裡畢竟是日佔區。必須消滅這些日軍,才能保證我們安全撤入山中。”林瀟堅定地說道。
“那麼兄弟你的意思是——”李漢驚疑地問道,林瀟湊在他的耳邊說了幾句話,說的他連連點頭。“行,真有你的,就照你說的辦,不過你們的風險可是挺大的。”
林瀟笑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入夜時分,日軍還是緊緊包圍着山神廟,並不急於進攻,而是用探照燈將山神廟周圍照的雪亮,任何可能的突圍途徑都在他們的視野中。堅守在山神廟裡的游擊隊員也在寒風中默默忍受着,不敢生火,怕引來日軍的轟炸。他們更怕自己的戰友不顧性命地前來解救他們。日軍已將這裡包圍成鐵桶相仿。
“班長,你還剩下幾顆子彈呢?我只有五顆子彈,手榴彈一顆都沒有了。”一個小戰士倚在牆邊,臉色蒼白地問道,他的肩頭還在滲出鮮血。牙齒咯咯作響,不是仇恨的緣故,而是又冷又餓。
“小五子,怎麼你怕了?沒事的,小鬼子不會這麼快來找咱的麻煩,白天你也殺了不下十五個小鬼子,早夠本了。倒在我這挺機槍面前的不下四十多人,奶奶的,這一趟就算是死了,也是值了。何時殺的這麼痛快啊?”
班長也是十八九歲的年輕人,說完淡淡地笑着:“子彈只剩下一梭子了,就等着他們來送死。可惜這幫混蛋卻成了縮頭烏龜。”說到這裡,他朝地上恨恨地吐了一口吐沫,“奶奶的,這幫傢伙可是拿咱們當誘餌啊,就怕咱們的兄弟跳進他們的陷阱。”
另一個監視的戰士回過頭來說道:“班長,既然你猜到小鬼子是這種陰謀,那麼咱們就衝出去和他們殺個痛快吧。咱們死了,小鬼子的如意算盤就落空了不是?”他們想着捨棄自己的生命來掩護大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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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長苦笑笑:“只是咱們自己當然可以,但是阿雪姑娘又該怎麼辦呢?這破廟裡還能往哪裡藏呢?咱死了,不就任由小鬼子糟蹋阿雪了嗎?那可不是咱大隊長交代咱的任務。”
這時角落裡一個虛弱的聲音說道:“大哥哥們,你們放心,我絕不會落在小鬼子的手裡。你們不要管我,乘着天黑,你們逃出去吧。”衆人回頭一看,都驚呆了,阿雪不知何時把一柄烏亮的王八盒子舉在手裡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