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瀟當時在生悶氣,也在暗暗嘆息,這幫子土匪打仗雖然英勇,但是全無組織無紀律。這樣的人怎麼能去抗日?像激戰前,那個土匪雖然自己再三叮屬不得擅動,還是忍不住疼痛,跳起來開火,險些使計劃全部落空。
如果不是自己隨機應變,不是阿雪從後面的襲擊,這些日軍還是會有很多逃走的,尤其是小鬼子的少將。如果讓他逃出生天,只怕會是百倍瘋狂地報復。自己還是年輕啊,設想的事情遠沒有預料的簡單。看來理論要想和實踐相結合是多不容易的事哦。
林瀟收拾完了這批小鬼子爲何還敢駕駛日軍的汽車逃跑呢?那是沒辦法的事,小鬼子的機械化程度很高,如果不用這個,隻身一人就無法運出受傷昏迷的阿雪,只能是鋌而走險了。目前的處境就是儘快脫離險地。
別說是汽車,如果林瀟會開飛機,而且有飛機可以利用,他也敢駕駛飛機的。當然那是不行的,沒有可以利用的飛機跑道,全是敵佔區。只能是迫降,而迫降是很危險的。林瀟要將阿雪送到城裡去,那裡還有他的一幫兄弟呢。阿雪在那裡可以得到很好的照顧。
汽車在大路上行駛着,遠遠地就看到遠處有一隊車隊在向這邊奔馳而來,林瀟立即將汽車拐上了另一條車道。但是這列車隊並沒有太注意林瀟這輛車,而是分出兩輛車來追擊,大隊人馬繼續向着集訓營的方向開去。
林瀟一人駕駛汽車,想要阻擊很困難。這時一隻手從車後廂裡伸出來,輕輕地伸向他的肩頭。這隻手還沒拍到他的肩頭,就被林瀟抓住了。“啊——”的一聲鬼叫,林瀟是有準備的,但卻被這一聲尖利的叫聲嚇得毛骨悚然,險些把車開到溝裡去了。女人在受驚之後,那種恐怖的叫聲分貝極高,撕心裂肺啊,耳膜都快震破了。
林瀟從後視鏡裡就看到了王玉梅詭笑着的臉,他不動聲色,當王玉梅伸出小手,想和他開玩笑時,他纔出奇不意地抓住了這隻惡作劇的手。一用勁,就把王玉梅從車後廂裡拖到腳踏板上站着了,汽車還在飛速地奔馳着,要不是林瀟拽的緊緊的,王玉梅就會被甩下車去了。這女孩嚇得魂飛魄散,手指甲把林瀟的手背都抓破了。
“討厭——你弄痛我了。”王玉梅被林瀟拽着,柳眉倒豎地嘶吼着,嘴角卻帶着笑。
“你還好意思說我討厭,說,你藏在我的車上想幹什麼,你爲什麼不留下來陪着你大哥呢?我和他們已經分手了,你幹嘛還跟着我呢?”林瀟惱火地說道。
“嘻嘻,跟着你殺鬼子痛快啊,跟着我哥那幫人,就只會打家劫舍,不是賭博就是玩女人,胡天黑地地混日子。男人嘛,就應該像你這樣,殺鬼子如同砍瓜切菜,人生在世這麼短暫,難得瀟灑走一回啊。你是英雄,我自然仰慕你哦。”玉梅嘻笑着回答,完全不把當前的危險放在眼裡。
林瀟心想,我是英雄,你仰慕我,那不是說你是美女,美女愛英雄嗎?暈死了,土匪的臉皮可比城牆拐角都厚呢。不過這女孩說話拐彎抹角,倒也可以看出她的心思機敏聰慧。
“廢話少說,你沒看到小鬼子追上來了嗎?我可是單槍匹馬哦,還得照顧病人,你上來不是添亂嗎?我看你也別仰慕我了,還是讓我找處轉彎的地方,你下車躲避吧,我去把小鬼子引開。”
“我怎麼會是添亂?你沒見識過我的槍法嗎?我可是得到我哥哥的真傳,哪一點比不上你們男人哪?你知道嗎,我還會開汽車呢,就你這輛破軍車,都叫你開的如此晃悠顛簸,你沒想到病人可是多痛苦嗎?嘖嘖,我都替你臉紅。”
林瀟的臉確實紅了,他是新手,在這山道上
能開的汽車風馳電掣般已是不容易了。這小丫頭片子嘴巴不饒人哪,看來真不能隨便得罪女人。這丫頭說着竟然拉開了車門,把林瀟往旁邊一推,搶過了方向盤。
這可把林瀟嚇了一跳,這是在急轉彎哪,這時候哪能開着玩笑。可是這丫頭一坐上來,就穩穩地把住了方向盤,嫺熟地轉彎,而且還是急彎。路邊不到十幾公分就是懸崖峭壁。汽車的輪胎幾乎是擦着懸崖邊上轉彎的。林瀟的心都快跳出來了。唉,這女孩的身上哪裡看得到女性的溫柔?倒是充滿了野性。
“技術不錯啊,你怎麼會開車呢?”林瀟既佩服又驚訝。
“我們山上會開車的鬍子多了去了,有東北軍的,也有運輸公司的,還有老沙俄的,汽車也有兩輛,要不是沒油和缺少配件,上次小鬼子也不會那麼容易抓住我們的。”玉梅說的眉飛色舞,總算讓喜愛的男人驚奇了一回。
“好吧,那你開車,我去阻擊這些日軍。等他們追上來,我們可就寡不敵衆,凶多吉少了。雖然我們還穿着小鬼子的軍服,但只要他們上車搜查,我們就暴露了。”林瀟說着抓起自己的狙擊步槍上了後車廂。
車廂後是拉着篷布簾的,從外面看不到裡面的情形。林瀟用槍管輕輕地撥開篷布簾,向外窺伺。一看頓時覺得非常納悶,那是小鬼子只是追趕,卻不開槍,甚至連車廂頂上都沒有架着機槍,這是不合常理的。但日軍爲何還要跟蹤他們呢,難道只是同路?
其實這後面的兩輛日軍車並沒有發現前面這輛車有何異樣,只是因爲這輛車從集訓營的方向開出來,有必要去查看一番。日軍沒有接到金井伍男少將陣亡的消息,那一箇中隊的小鬼子因爲遭遇了突如其來的打擊,金井伍男又受了重傷,只是想着迅速脫離戰場,而匆忙間丟掉了裝載電臺的汽車,而且很快就被殲滅了,沒有機會發出電報。
就在林瀟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後面的車子用高音喇叭喊着:“前面的那輛車快停下來,接受檢查。我們是駐長春第三聯隊的官兵,請配合檢查。”
這是駐紮在集訓營三十里外的日軍,他們在遠處就聽到了集訓營方向傳來隱隱的爆炸聲,知道集訓營內發生了大爆炸,但沒人認爲是受到了襲擊。只是認爲是人爲操作不當,引起的爆炸。他們無論打電話還是電臺呼叫,都沒有迴應,集訓營內外的日軍都在享用美食時,稀裡糊塗墜入了地獄。因此日軍派出了一個大隊的日軍前來察看和處理後事。
王玉梅在駕駛室裡扭回頭來問道:“大哥,現在怎麼辦?”
林瀟一皺眉,“你放慢速度,但隨時做好加速的準備,等他們靠近上來我們再突然給他們一個打擊。然後找一處無人的地方,咱們跳下車,慢慢收拾這些小鬼子。”
要換做平常的女孩,也許會問一句:“就咱們三人,還帶着一個傷員,你就吹吧。你這是找死。”可是這女匪卻眉頭都沒皺一下,笑呵呵地說道:“中,就這麼着吧。”哇,連林瀟都暗暗佩服,好有巾幗英雄氣概啊,那車上可是幾十個荷槍實彈的小鬼子啊。
林瀟撩開篷布,探出半張臉,揮着手,用日語喊道:“不行,軍營內發生了武器倉庫大爆炸,我們這是要送傷員去軍醫院哪。我們在趕時間,傷員流血太多,耽誤時間就會有生命危險的。”
“八嘎,物質倉庫裡面也有血漿,爲何不及時搶救,難道那是豬血狗血嗎?一羣廢物!等跑到軍醫院,你們的士兵早回去見天照大嬸了。”一個當官模樣的從駕駛室裡探出腦袋大罵道,不過汽車沒有減速,反而加速往前本來。
林瀟暗笑,你們的士兵這次
見到天照大嬸的確實不少。你們來吧,和他們湊個數一起回去,倒也熱鬧得很吶。他的手裡就暗暗地扣着幾枚手雷,手雷的保險都拔下來了。
他繼續喊道:“物質倉庫也爆炸了,官兵們死傷慘重,連帶汽車都被炸燬了不少,我們這是死裡逃生,也是唯一完好的一輛車。諸位,還是趕緊去軍營搶救我們受傷的兄弟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有勞諸位了。”
“八嘎,金井伍男少將也去了你們那裡,他的安全沒有問題吧?”小鬼子的軍官越來越近地問道。
林瀟這才明白,這些傢伙最關心的就是金井少將的安危,難怪窮追不捨。他索性站了起來,“諸位,我們這輛車上裝運的就是金井伍男少將本人啊。奸細混入了他的護衛車隊,給我們帶來了沒頂之災。我們的責任重大,救不回金井少將,我們的腦袋不保。諸位如果不信,請看——”
後面的兩輛車上都看清了,林瀟探出車簾布,舉着的正是金井少將的那把銀把的指揮刀,上面還有“奮勇睿智”的字樣,那是天皇贈送的寶刀。這天皇爲了激勵那些奮戰在沙場的軍官,像搞批發似的,大量贈送御製寶刀。
就像中國的蔣委員長,凡是從黃埔軍校畢業的將官都送一把“中正劍”,那意思不成功則成仁。贈送的物品到了批發的程度就失去了意義。縱覽整個解放戰爭,使用中正劍自殺成仁的黃埔軍官可是鳳毛麟角哦。日本天皇贈送寶刀,恐怕也是這意思。
後面的兩輛車忽地剎住了,小鬼子的軍官看得清清楚楚,儘管他們很想去問問將軍的傷勢如何,更想了解是如何造成這種悲慘的局面,但是他們都知道這裡攔阻一分鐘,將軍就會往死神更走近一步。再說了,攔住了又有何意思,弄不好還得揹負貽誤將軍生命的罪名。
讓林瀟大吃一驚的是,這兩輛車上呼啦啦站起來一整車的軍人,荷槍實彈的竟然有三四十人之多,都在向林瀟的這輛車上莊嚴地敬禮,個個神情肅穆。那是在祈禱將軍的傷勢轉危爲安,更是哀嘆堂堂的將軍竟然會遭受毒手,而且駕駛室裡還跳出來幾位軍官,也在向他們敬禮,恭恭敬敬地目送林瀟他們這輛車遠去。
到看不到這些日軍的身影后,林瀟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前面的王玉梅被林瀟的笑聲感染,得知怎麼回事後,車廂裡再次傳來清脆的笑聲。如果不是在開車,這丫頭笑得前俯後仰,沒準就把車子開進溝裡去的。
林瀟趕緊制止住了她的笑聲,“有啥好笑的?這些小鬼子還會追來的,我想他們很快就會發覺我們就是幹掉金井少將的兇手。得找一處地方把車扔掉了。”
玉梅奇怪地問道:“這是爲啥?小鬼子不是不追,回去了嗎?怎麼還會再來?”
林瀟苦笑着:“他們的車上有電臺,他們的大隊人馬現在一定到了集訓營,很快就會發現怎麼回事的。只要他們聯繫,我們就會暴露了。趕緊找一處地方停下,你揹着阿雪先走,我把他們引開。你揹着阿雪沿山路往東邊找一處荒廢的山神廟先安頓下,我會去和你們會合的。”
玉梅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你怎麼知道這附近有山神廟?你一個人引開這麼多小鬼子,能行嗎?”她也沒想着這荒郊野外,兩個姑娘家多麼不安全。林瀟完全將她當男人看待了,也是迫於無奈的事。
林瀟點着頭說道:“我知道這裡有山神廟,我們在訓練時,曾經在那裡歇過腳。我還親眼目睹他們殺了幾名和尚,只是我無力阻止。現在那裡應該是荒無人煙了。”說到這裡,林瀟恨恨地吐出一口氣,“孃的,終於有機會報仇了!玉梅,阿雪就拜託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