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瀟游過去,抱住清子幾乎凍僵的身子,向岸邊奮力劃去,他盡力將清子的頭臉擡出水面,讓清子能自由呼吸。清子還在割着傘繩,終於捆在身上的繩索漸漸地脫落了,飄走了。清子長出一口氣,在林瀟的臉上重重地吻了一口,充滿了對自己男人的驕傲。林瀟如果在水中幫着清子割繩子,只會是越幫越亂,他的做法是對的。
就在他們快要達到岸邊時,遠處忽然傳來了車輛奔馳的聲音,就看到圍繞大湖的岸邊公路上,有一長串的汽車車燈閃爍過來。難道日本人這麼快就發現了自己的空投位置嗎?這時候,在湖中掙扎划動那是十分顯眼的,那些偵察兵都驚愕地呆住了,身子也在慢慢地向下沉入水中。
“大家都別慌,立即潛游到岸邊去,這些日軍軍車未必是來搜索我們的,很可能是日軍的運輸車隊。”林瀟大聲說道,然後帶着清子將頭埋進了水裡,在水裡潛游着,其他的隊員紛紛效仿,也採用了潛泳。
林瀟是從這支車隊的燈光判斷出來的。如果是前來搜索的,絕不會在很遠的地方就大開車燈,那不是告訴敵人趕緊逃跑嗎?在空中他就看清了環繞大湖有着一條若明若暗的公路。前來搜索的日軍也不會都是大卡車,還應該有摩托車或是騎兵配合纔對。而這支車隊從燈光上看都是大燈,都是卡車。
林瀟等人在水中拋棄了多餘的束縛,只留下裝備和武器,他們潛游到了岸邊的時候,那支車隊也剛剛到了他們頭頂的公路上。透過夜色,這些卡車都是帆布蒙着,沒有一輛車上是站着士兵警戒的。只有頭尾兩輛車的頂棚上架着機槍。這也證實了林瀟的看法。
林瀟趴在堤岸下,對着趴在身邊的那些偵察兵們做着手勢,他們都看懂了。林瀟從地上抓起一塊石頭,遠遠地向着湖中扔了出去。“嘩啦——”一聲,濺起了好大的水花,打破了夜的寧靜。這在寂靜的夜中聽來十分的刺耳。
“嘎吱——”一聲,頭頂上的那輛卡車猛地停了下來,接着是幾輛車陸續停了下來,然後從駕駛室裡衝出了幾個荷槍實彈的日軍,邁動着笨重的皮靴就朝着岸邊走來。林瀟他們是藉着堤岸下的陰影悄悄地向旁邊移動。日軍站在他們的頭頂上,向着湖中摁亮了手電,在那裡搜索着。
“怎麼回事,哪裡冒出來的這麼大的聲響?你們聽到了沒有?”一個日軍向其他人問道。
“就是啊,我們都聽到了,這夜晚哪來的這種聲音啊?會不會是有人在湖中掙扎呢?”
“這片湖水白天都是冰冷刺骨,這夜晚掉下去,不被淹死也會凍得半死,怎麼可能有人在裡面呢?只會是大魚在蹦躂呢。”
日軍紛紛議論着,用手電胡亂地划着照着,試圖找出來發出聲音的地方,但是卻只有嘩啦啦的流水聲和呼呼作響的風聲,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響了。
清冽的寒風吹來,讓他們忍不住打了幾個寒戰,他們縮起脖子,說道:“咱們也別在這裡耽擱了,這批物質還等着運到基地去呢,快走吧,別遇上了想不開投湖自盡的女鬼了。讓她們纏上可是沒完沒了了。”
有的日軍笑道:“這裡的女人壯碩的很,人高馬大,個個都是我國相撲運動員的體魄,你們的那個玩意不中用,說是強姦她們,還不如說被她們強姦呢。快走,這裡的女人我們的惹不起。”這話引起了粗野的狂笑。蒙古女人並不都是體格健壯的,但相比單薄矮小的日本人,那簡直是母猩猩對小猴子了。
日軍司機們陸續
上了車,裹緊大衣,發動了汽車,絕塵而去。但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到在中間的兩輛車上已經混上了不速之客,正是林瀟帶着清子和偵察兵們摸黑竄上了大卡車。車上裝載的都是軍用物質,其中就有不少的棉大衣和棉軍服,林瀟帶着手下,急忙換上了日軍的軍服。
這可臊壞了清子,這些大老爺們嘴脣青紫,渾身哆嗦着,手忙腳亂地脫得光溜溜的,連內褲都扒下了,他們也就是揹着這唯一的女人,就換衣服。那情形和夏衍筆下的《包身工》差不多,那十七八歲的包身工當着男人面,背過身子就敢換衣服,還在別人頭邊的馬桶上很響地小便。那是少女的羞恥心漸漸地麻木了,而這裡是沒有條件。
他們可以隨便,那清子怎麼辦呢?林瀟換好了衣服,一看清子還坐在那裡紋絲不動。他輕輕地拍着兩個隊員,小聲說道:“你們去把風,現在該這女孩換衣服了。”那兩個隊員幾乎是毫不遲疑地邁過了清子的身邊,來到了車廂的邊上。
清子滿懷感激地望着林瀟,幾乎是毫不猶豫地翻身到了車廂的裡面,那些堆積的貨物成了她最好的掩蔽物,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清子再次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已是一個個子矮小的日本兵了。她朝林瀟笑笑,竟然一歪身子,坐上了林瀟的大腿。整個身子偎依在林瀟的懷裡。
那兩個偵察兵相視笑笑,繼續警惕地望着車廂外,透過車廂布,他們能看到外面緊隨其後的卡車的燈光像巨獸的眼睛一樣朝他們虎視眈眈。他們的衝鋒槍也端在手裡,隨着車身的起伏,死死地對準了車廂外。
在蒙古因爲日軍的騎兵很多,除了裝備馬步槍外,還有東北軍的大批衝鋒槍,東北軍撤進關內時,遺留下大批的槍支彈藥。日本人儘管不能普遍裝備衝鋒槍,但是滿足滿蒙邊境的騎兵部隊還是可以的,那些堆積如山的子彈需要消耗掉。
這時,在對面的蘇蒙軍隊已是大量裝備了波波沙衝鋒槍和轉盤機槍。三八步騎槍也屬於卡賓槍,但只能是打一發拉一發,射速極慢,無法和蘇蒙軍隊抗衡,日軍也採用了衝鋒槍。林瀟他們的湯姆遜衝鋒槍就不會鶴立雞羣那麼顯眼了。
車隊在一處檢查站上停了下來,這裡距離日軍基地還有二十里,日本人也算是戒備森嚴。他們對着燈光仔細地檢查着車隊的司機的證件,有日軍小隊長問道:“你們的一路上有沒有遇到什麼麻煩或是異常情況?”
有司機探出頭來懶洋洋地說道:“還不是和平常一樣嗎,除了喝西北風,就是睡眼朦朧了。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還有什麼人會拉騷擾我們?除非是女鬼。”他說到最後,是想起來湖水中發出的那聲嘩啦聲響。
站崗的日軍都哈哈大笑起來,那日軍小隊長卻皺着眉頭問道:“納尼,你說的女鬼,是怎麼回事?你的說說清楚。”
那司機還沒答話,後面就有司機回答道:“我們在途中遇上了美麗的蒙古女孩投湖自盡,可惜我們沒有能搶救回來。啊,這美麗的女孩香消玉殞了。”這傢伙肯定是想入非非,在胡說八道,說的那些強睜睡眼的日軍士兵個個來了精神。
“安靜,哪有這種事?不可能。我想可能是出了事故。這支車隊需要認真地檢查。”日軍小隊長嚴肅地說道,看來在日軍的下層軍官中還有不少是兢兢業業,嚴肅認真的。當然這是因爲日軍在預定的空頭地點等不到空投人員,只是打死打傷了一批黑色衣服的武裝人員。他們發現空頭地點已經改變了,只是不知在哪裡。
日軍指揮官嚴令各處關卡務必嚴防死守,嚴防有奸細滲入基地。崗哨比平時多了一倍,這些日軍小隊長都不敢疏忽大意,否則也不會檢查的這麼細,不會盤問的刨根究底。
日軍小隊長大喊着:“所有人員都下車!接受檢查!”說着帶着士兵們把手中的步槍都舉了起來,把那些打着哈欠的司機趕下車,都當成危險分子看待了。
那些司機紛紛埋怨最前面的那輛車上的司機多嘴,這不是沒事找事嗎?在車廂裡多暖和,這會兒站在地下就覺得渾身都要凍成冰棍了,每人都在跺着腳,輕聲地咒罵着。但誰也不敢公然抗拒,他們都看得出來,那些士兵可是滿臉殺氣地對着他們這些同胞呢。
日軍分成了兩隊,一隊檢查覈對司機的證件,一隊則是跑步到車隊中,逐一檢查着車輛。他們是挺着刺刀,跳上車廂去檢查的。他們在車廂裡像梳篦子一樣來回搜索了幾遍,也沒有發現任何情況,眼看着就要搜索到車隊的正中了。檢查很仔細很慢,那些司機都在發抖。
有司機說話了,“長官,我們這是押運重要的軍事物質,如果耽誤了時間,上面怪責下來,你們可要承擔責任哦。這大冷天的,我們又是車隊,有武裝押運,還有誰敢混進來呢?”
小隊長默默地站立着,但他看到的跳下來的日軍都是搖着頭,表示沒有任何異常發現。他也知道蘇日間的摩擦已經愈演愈烈,這些物質都是前線急需的,如果延誤了時間,自己真的吃罪不起。如果發現了奸細還好,沒發現奸細就會擔上罪名。
他終於擺擺手,站在一旁的司號員在寒風中吹響了集合號,在夜色中分外的響亮。那些已經快要跑到車隊正中的日軍迅速撤離了回來,藏在車隊正中的林瀟等人長舒了一口氣,他們已經將衣服換好了,而且原來的軍服都打包了。
當日軍開始搜索的時候,他們迅速地攀援到了車廂頂上,打開了衝鋒槍的保險,但是那些溼淋淋的衣服還是在物質上留下了水跡,地板上也有,如果日軍跳進來,只要稍稍認真些,就會發現蛛絲馬跡,幸好他們自己放棄了。
小隊長緊鎖雙眉,目視着長長的車隊從他們的面前經過,這七八十輛汽車如果都要搜索,就是到了天光大亮也檢查不完的,日軍檢查的都很仔細,每輛車上都是反反覆覆,顛三倒四,似乎要把車廂掀個個,那如何搜索的完?
就在林瀟他們的車隊經過面前的時候,小隊長忽然注意到車廂板上滴答下水珠來,雖然不起眼,但是在燈光照耀下,還是能發現的。這些軍用物質都是要防潮的,怎麼會有水珠滴下來呢?他的疑心頓起,一擺手,喊道:“停車!這輛車需要檢查!統統地下來!”
林瀟的心收緊了,手中的衝鋒槍幾乎要攥出水來。這時,天空中忽然一聲霹靂,黑沉沉的天空亮出了一道線型閃電。嘩啦一聲,大雨如注,這時節正是初夏,雨水很多,當即把日軍澆的渾身透溼,趴在車廂頂上的林瀟等人默默忍受着冰涼刺骨的雨水,才換上的軍服又被淋溼了,不過他們的心中卻在暗暗感激上天。
司機莫名其妙地停下車,探出頭來問道:“長官,你們還要搜查嗎?那就快點吧,我可是不下車了。這雨下的太大了。”
日軍小隊長沒好氣地揮揮手:“快快地滾蛋!沒事啦!”誰也沒想到林瀟身後的一個隊員渾身冰冷,顫抖着,忽然忍不住張開口,一個噴嚏就要發出來。而那下面可都是荷槍實彈的日軍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