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瀟一走出海關碼頭就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這裡雖然人潮涌動,但是隱隱卻覺得暗藏着殺機。他是受過忍者嚴格訓練的,對於周圍的若隱若現的殺機比平常人敏感很多。他疑惑了,這會是什麼人來迎接自己呢?
自己在東北沒有熟人哪,即使是竹下家族的殺手也不可能來得這麼快的,又不是天大的仇怨,何須如此。難道是自己在海輪上的大開殺戒引起了日方的警惕嗎?也不會,那客服生不是特工,特工的眼神舉止是不一樣的,他們這些人雖看重金錢,但更看重自己的生命。職業特工是不會幹勒索錢財的事的。
既然日本間諜不可能這麼快就盯上自己的。那就只有一種解釋了,這些人是衝着身邊的這個美枝來的。他明白了,這些人看到美枝身邊的竟然不是原來的那位,而是另一位陌生人,而這人還是日軍官。他們懷疑美枝叛變了,而決定對美枝執行紀律。秘密組織允許錯殺,不允許留下隱患。
那自己怎麼辦呢,難道要把美枝的自己人都一股腦解決了?這是絕對不行的,那隻會造成誤會更深。美枝的情報如何傳送得出去呢?美枝還是年輕,走出碼頭就四處張望,急不可耐地搜尋着自己人。畢竟她身上帶着重要的情報,如果出了差錯如何擔當得起呢?美枝也有些緊張。
她現在最想做的就是直奔接頭地點——蘇格蘭蠟像館,可是卻被林瀟拉住了手,林瀟拉着她直奔前面的一座西餐廳,似乎是飢腸轆轆了,要大快朵頤。美枝想要掙脫,林瀟卻低聲對她說道:“你別回頭,現在你有麻煩了,你們的人已經產生誤會了,可能對你不利哦。”
美枝很奇怪,怎麼可能呢?我的人我都沒有發現,你憑什麼知道呢?你不可能認識他們的。“你是怎麼知道的?”美枝一邊隨着林瀟往前走,一邊低聲問道。
“直覺加上感應,相信我說的沒錯。”林瀟頭也不回地說道。
美枝是受過特工訓練的,她假裝鞋帶鬆了,蹲下來繫着鞋帶,乘機扭頭一看,果然看到幾個鬼鬼祟祟的人正在向這邊看,確實是臉帶殺氣的。那幾個人一看到美枝向他們這邊望,立即轉向路邊的櫥窗去了,似乎在欣賞裡面的商品。這是欲蓋彌彰了。
美枝的心蹦蹦跳起來了,這是沒法解釋的,得想個辦法。她順從地跟隨着林瀟走進了那家餐廳,林瀟也不客氣,一下子就叫來了幾道精美的點心,又是陳年的白蘭地,就着魚子醬,山吃海喝起來,看那樣子就像幾頓沒吃似的,美枝卻吃得很斯文,還不時拿起餐巾擦擦嘴。
“注意一點,你太沒有吃相了,你是日軍軍官呢。怎麼這麼粗魯啊?你在海輪上不是這樣的。”美枝小聲嗔怪道。心說這種吃相豈不是要露出破綻嗎?
“沒事,我吃完了好揍人哪。”林瀟還是不擡頭地說道,美枝被他說的徹底沒話了。那還用說嗎?林瀟雖然手段狠辣,但此刻要揍的人只有自己那些接應的人。
他們正吃着,外面又陸續進來不少日軍官,還有帶着身穿和服的女人的。侍應生是應接不暇,看來這座西餐廳是日本人經常光顧的地方。這時就有兩個橫目豎眼的日軍官搖搖晃晃地走到林瀟他們的這餐桌旁。林瀟只顧自己吃飯,似乎沒有察覺。美枝卻警覺地擡起頭來,女人對於男人異樣的眼光總是很敏感的。
“喂,支那豬,這裡不是你們吃飯的地方,快滾出去!”一個瘦高個的軍官凶神惡煞地說道。看見林瀟當他們是空氣一般,不由怒火上升,重重地在桌上一拍,桌上的咖啡壺倒了,糕點從盤子裡蹦出來,滾得到處都是。
但林瀟的那碗湯水卻穩穩當當,絲毫沒有灑出來。因爲他在那一瞬間,把盤子端起來了。日軍官可能有些頭髮昏,竟然沒有看出林瀟身懷絕技,不過美枝卻是面色蒼白,她不是擔心林瀟的安全,而是擔心林瀟會突然發怒,殺了這兩個軍官。
“等一等,我們說的是這支那豬,不是這美女哦。哈哈,你不要害怕,皇軍是文明的,你可以坐下來陪我們吃喝,我們請客。”另一個矮胖的軍官則用色迷迷的眼光盯着秀美的美枝,猥褻地說道。
“你們的爲什麼打擾我們吃喝的雅興?皇軍軍
官是可以如此粗魯的嗎?”林瀟放下碟子,用潔白的餐布擦擦嘴,慢條斯理地說着,邊說還邊掏出香菸來劃火點着吸着,不時將濃濃的煙霧向兩個軍官噴過去。這兩個軍官一個是中尉,一個也是少尉,都是下級軍官。
“沒有什麼爲什麼,就是不行,支那人和狗都不得進入這裡。”瘦高個的軍官蠻橫地說道。忽然,他意識到不對,因爲林瀟說的是流利的日語。林瀟也許在半年前日語還不流利,但是忍術訓練時,天天接觸的都是日本人,日語是突飛猛進,已經是很地道的京都語了。
“怎麼,你的不是支那人,是日本人?”兩個傢伙這時有點回過味來了,“啊,我們都是老鄉啊,我家就在京都的郊外,那可是美麗的地方啊。真是對不起,請原諒我們的冒失,這桌飯菜就由我們請客吧。”
“對不起啊,我們太粗魯了,讓您見笑了。不過我們還是很羨慕你的妻子如此的美麗。我的老婆就是肥婆啊。哈哈,我叫三口建,這位是岡田三郎。”這兩個傢伙倒是自來熟,說着就毫不客氣地坐下,一面招呼侍應生來收拾,重新佈菜,一面用色迷迷的眼光瞄着美枝。
林瀟還不想向他們展示自己假冒的身份,也裝着很熱情的樣子,和他們山南海北地聊起天來了。原來這兩個傢伙都是第一批進駐東北的關東軍,他們參與了攻打張學良的北大營的“九一八”事變,說起那場戰鬥,他們是眉飛色舞,不時發出狂野的大笑。
這時林瀟忽然注意到門外有人推門進來,是一個穿着風衣,戴着墨鏡和禮帽的男人,這男人進來時雙手是插在口袋裡的。林瀟覺得奇怪,正午正是天氣燥熱的時候,怎麼這人會將自己遮得嚴嚴實實呢。這是很反常的。
不好,這裡面有問題,看到那男子環顧四周之後,接着就死死地盯着他們這一桌,而且像要從口袋裡抽出手來。林瀟忽然做出讓兩個軍官驚訝的舉動,他一把摟過美枝的脖子,就在美枝詫異想要掙扎的時候,摟着美枝向餐桌下彎下腰去。
那兩個軍官呆若木雞,完全不明白剛纔還彬彬有禮的先生怎麼會突然急色起來。這是大庭廣衆之下啊,成何體統?但他們已經來不及思考了,就聽見“啪啪啪——”幾聲槍響,這兩個軍官當場就被進來的男人爆頭了。桌上的碗碟被打得碎片亂飛。
那刺客一見沒有打中真正的目標,跳過來就要向着餐桌下的林瀟和美枝開火,這時的日軍官素質還是非常過硬的,帶着槍的軍官立即拔出槍來向着這人就開火,沒帶槍的也抓起桌上的碗碟就砸了過來。西餐廳內頓時大亂,彈雨如梭,客人們哭天叫地,混亂不堪。但是那刺客也被阻擊到了角落裡。
林瀟看清了那刺客使用的兩隻勃朗寧,這可是國軍軍官的配槍,雖然這人身手敏捷,閃躲得迅捷無比,但也左支右絀,難以支持。日本人的火力是四面開火的,他實在應付不過來。
就在這時,大門再次被撞開了,兩個舉着駁殼槍的青年人衝進來,就對着那些日軍官開火,打得日軍官暈頭轉向,女人們鬼哭狼嚎。一個青年拔出一顆手雷,朝着林瀟他們這裡就扔了過來。
林瀟在桌子底下就接住了那顆手雷,隨手就扔了回去,不過不是朝着這幾個刺客,而是朝着那些負隅頑抗的日軍官。就在衆人驚駭無比的眼中,手雷爆炸了。“轟——”的一聲,把那些日軍官炸得屍體飛了起來,連帶着緊緊抱着他們這棵救命稻草的日本女人也死了不少。活着的日軍官哼哼唧唧,大半失去了反抗能力。
這幾個年輕人面面相覷,但是他們準備將負傷倒地的日軍官逐個槍斃時,街上響起了淒厲的警笛,爲首的那個身手敏捷的年輕人把腦袋一擺,“走——”說着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林瀟他們所在的位置,破門而去。
林瀟拉着美枝跳起身來,他們這時手裡都拿着武器,就是那兩個軍官的。他們這時站起來就朝着滿屋子的日軍軍官開槍了,都是朝着腦袋開槍的,管他還有沒有一口氣,一個都不漏過,打完一支槍的子彈,再撿起一支繼續開火。
林瀟知道美枝是職業特工,但沒想到美枝的槍法也不錯,槍槍命中。林瀟卻連侍應生和和服女
人也沒放過,美枝知道他的意思,但還是不忍心。這不是濫殺無辜,而是爲了滅口。不能讓在場的人還活着記住林瀟的面孔。
“你別看着我,這不是冷血,這是一家日軍的秘密聯絡點。我看見這裡的侍應生從桌子下抽出槍來扔給那些軍官。至於那些日本女子,她們大半是藝妓,這些女人記憶力很強,我不能讓她們活着。”
林瀟對着嗔怪地看着他的美枝說道,接着就一腳踢爛了吧檯的木板壁,踢出了一個大洞。在美枝的驚呼聲中,“嘩啦——”裡面掉出了十幾顆手雷,沒想到竟然還有兩個皮箱,打開一看,裡面是一支湯姆遜衝鋒槍和一支可摺疊拆裝的狙擊步槍,美枝看得目瞪口呆。
“咱們快點撤離,日本人馬上就會來封鎖現場的。”林瀟說着抓起兩隻箱子,又胡亂地往身上裝着手雷。“你會用嗎?這是好東西,可惜我還不熟練。”
林瀟說的是狙擊步槍,狙擊步槍是日軍在全面進入抗日戰爭之後,才裝備日軍的,這種可拆卸的狙擊步槍還只是特工使用。林瀟在軍校見過,可惜他學的三天打漁兩天曬網的,他的興趣在科技,後來被迫參加忍者訓練班,對於武器運用的不是很嫺熟。
“你要這些東西幹嘛,你不怕日本人找上你啊?這裡是滿洲,特務和憲兵密佈,帶着這些東西是死路一條啊。”美枝想要制止他。
“我不是爲了自己,我是擔心這幾個殺手的安危,他們可都是你的人哦。雖然他們對你產生了誤會,但是錯過這一次機會,你恐怕就很難完成任務了,因此,他們必須活着。至少也要有一個活着。”林瀟推開美枝,急切地說道。外面一百米外正打的激烈呢。
美枝立即明白過來,她抓過那支裝着狙擊步槍的手提箱,“我會用這種步槍,現在外面交戰正熾,我們不能從正門出去。”林瀟點點頭,拉着美枝的手,就向後門而去。
但是穿過一條黑暗的小巷,面對着兩邊幾丈高的高牆,美枝露出無可奈何的感覺,林瀟笑笑:“那支步槍我用的不熟,也可以湊合吧。”豈止是不熟,他根本沒用過,美枝是特工,自然訓練過。美枝微微一笑,立即將這支狙擊步槍裝配好,送到林瀟手上。
“我本來就沒有打算讓你也上去冒險的,我是想將你送出去。你走吧,我在上面掩護你,你也不要帶任何武器,這樣反而更安全些。”林瀟說着,手提兩個箱子,其中一個是武田信的,一個則是裝着衝鋒槍。他躍起身來,竟然達到兩丈之高,但是還達不到牆壁的高度。美枝卻看得目瞪口呆,這人怎麼能蹦起那麼高呢?
只見林瀟將腳在牆上一點,旋即飛向對面的牆上,再次一點,縱身上了高牆,美枝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觸目心驚啊,這就像在牆壁上跑步啊,人才!上面就傳來了林瀟的聲音,“你快走吧,再遲就來不及了。”美枝看到林瀟這種本領,點點頭,不再堅持,旋即向着小巷的盡頭走去。
林瀟目送着她走出了小巷,正要回頭支援那幾個刺客時,忽然巷子口傳來美枝的驚呼聲,他扭臉一看,原來是兩個僞警察攔住了美枝。
林瀟舉起狙擊步槍就要瞄準,可是卻從瞄準鏡裡看到美枝對着那兩個傢伙劈頭蓋臉地扇着耳光大罵,那兩個警察捂着臉,不敢吭聲,只得讓路。林瀟笑了,日本人的身份在這裡還是挺管用的。他能聽得出美枝的日語大罵聲。
當他轉身準備援助那幾個刺客的時候,他才發現已經遲了,那幾個刺客堅持到現在已是兩死一傷,兩個後面進來的小夥子都已犧牲了,剩下的那個爲首的也是中彈倒地不起,日軍圍上來用刺刀逼住了他。林瀟嘆息一聲,閉上了眼睛。
正當林瀟沮喪萬分地準備再次護送美枝的時候,美枝才真正遇到了危險,就聽見“啪啪——”兩槍,只見那兩個僞警察已經倒地而亡,不是美枝開的槍,她身上根本沒搶了。那會是誰呢?不好!
林瀟心念電轉,美枝遇上自己人了,這時可是她的災星哦。他扔掉了那隻裝衝鋒槍的皮箱,只抓着武田信的那口皮箱,提着狙擊步槍,在圍牆上閃電般地飛奔着。希望能救到美枝的生命,否則美枝可是太冤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