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漢爲什麼會如此不顧個人安危地來到盤龍嶺幫助殺害自己妻子的仇人呢？這恩仇實際上還是李漢虧欠一條龍的多些。一條龍害死了李漢的妻子，可是他的女兒卻是無辜的，李漢不該將個人恩怨轉移到其他人身上，何況他一條龍女兒爲他而死，但一條龍最後還是放過了他。
龍言出如山，沒有想到斬草除根，李漢的仇也算是報了，不過報復的對象卻不對。對於一條龍的遵守諾言，李漢是由衷欽佩的，這也是爲何他離開山寨時，還會對一條龍叩頭，並且斬下兩根手指。斬下兩根手指並不能說明什麼，而是表示李漢會彌補自己的過失。
當年的李漢確實是鑄下了終身痛悔的憾事，他的腦子裡只想着報仇，不擇手段地報仇，以至於傷害了無辜。其實那晚李漢並沒有強暴一條龍的女兒，李漢潛入山寨中，卻始終找不到刺殺一條龍的機會。一條龍的仇家很多，身邊總是跟着幾個彪形大漢，李漢無法下手，而且他的心意漸漸被一條龍的女兒看出來了。
那次山寨端午節痛飲，他喝的醉醺醺的，在後山無人的僻靜之處痛哭之後，決心再也不等待下去了。他咬牙切齒地往自己防身的手銃裡拼命地裝着火藥，就要獨自闖上威武廳，刺殺大吃大喝的一條龍。就在他將要起身的時候，冷不防發現山道對面的黑影裡站着一人。
“誰——幹什麼的？”李漢一聲驚呼，對面傳來幽幽的一聲嘆息，“漢哥，你這是要去哪兒呢？你裝填火藥是要殺誰呢？”黑影裡走出了一身單薄衣服的一條龍的女兒黃翠蓮。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呢？你都聽到了什麼？”李漢緊張地問道。
“我什麼都知道了，原來你和我的老爸有着血海深仇，原來你有過妻子，你到我們山寨來，就是想着報仇，想着血刃仇人——我的老爸？”黃翠蓮的話讓李漢冷汗直冒，李漢暗暗握緊了手中的手銃。李漢在痛哭中的訴說中早已清楚地表白了內心的世界。
黃翠蓮似乎沒有覺察到李漢的動作，而是依然神色悽楚地說道：“我說爲何我對你深深愛慕，你卻總是拒人千里之外，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原來我們之間早已有着無法逾越的鴻溝。我知道我老爸造孽太多，但是做女兒的不能坐視自己的父親死於非命，我今天就是賠上一條命，也要來阻止你的。”
“黃姑娘，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冤有頭債有主，你父親乾的壞事，又怎麼能由你來承擔呢？你一介女流，襪小鞋短，我不和你計較，但是你也休想阻攔住我。我今天錯過了刺殺你父親的時機，恐怕再也難以找到這麼好的機會了。”
李漢說着，舉起了手中的手銃，這種火銃很短，但裡面裝滿了鐵砂，一旦打出去就會是一大片，近處的人會被打的滿身窟窿，渾身是血。他並不想殺她，只是想要嚇走她，不要阻攔他的事。但是做女兒的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父親被殺呢？
李漢才端起手銃，一條龍的女兒就慘聲笑道：“好啊，你要殺就殺我吧，我父親造的孽，就由我來替他償還吧。無論在你們所有人眼中，我老爸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也好，但在我的心裡，她就是慈祥的父親，父債子還，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我不會怪你。”
李漢冷笑道：“哪有這麼便宜的事？你父親乾的壞事卻要由你來償還？我李漢雖然恨他入骨，卻也不會枉殺無辜，你讓開，我不會傷害你。但是你如果執意要阻止我，那我就不客氣了。我今晚誓報此仇！”他的眼珠子瞪得像牛鈴一樣，月色中看起來也很怕人。
李漢說着，就想推開黃翠蓮，誰知這土匪的女兒本事不小，虛晃一下，一腳踢中了李漢握槍的那隻手，李漢平時和她接觸時，從沒見過黃翠蓮練武，還以爲她也是小家碧玉型的女孩呢。猝不及防之下，一下讓她把手銃踢飛到了山崖外去了。
“你——翠蓮，我不想傷害你，可是你卻執意阻擾我，這是你不識好歹了，看來我要不把你收拾了，很難接近你的父親。別怪我，我妻子的死時刻燃燒着我，我無法等待，無法容忍了。我每天看着仇人在面前，卻什麼也做不了，真是生不如死啊。對不住了——”李漢說着，大吼一聲，拔出腰間的匕首就向黃翠蓮刺來。
黃翠蓮閃身躲過，但是匕首還是在她的衣服上劃開了一道大口子，雪白的肌膚露了出來。土匪的女兒沒有像普通人家的女兒那樣羞澀，會滿臉羞紅地逃之夭夭，她大叫一聲，竟然不退反進，撲了過來，拳腳齊飛，向李漢猛烈進攻。
李漢揮起匕首如同行雲流水，雖然心中急躁，但手中卻是瀟灑之極，就像是書寫一副狂草一樣自如。刷刷刷，爲了逼退黃翠蓮，他的匕首刀刃幾乎就是貼着黃翠蓮的衣襟揮過，卻不傷到她的身體。黃翠蓮是越打越驚。
這時後山已沒有人了，兄弟們都在山寨大廳裡喝酒狂歡，慶賀端午節，就是黃翠蓮身邊的保鏢也是喝得爛醉如泥。何況李漢平時和黃翠蓮獨處，他們也不會站在附近當電燈泡的，都會很知趣的避開，爲他們營造寧靜溫馨的氛圍。誰會想到這兩個人竟然大打出手呢？因此，此刻，黃翠蓮身邊一個幫手都沒有。
李漢爲了報仇，曾經苦練武功，真正認真對陣起來，黃翠蓮不是他的對手，那畢竟是土匪頭子的女兒，身邊的保鏢不少，用不着拼命苦學武功，即使是和他們過招時，這些人也會是暗暗禮讓三分。誰要把大當家的女兒打趴下，大當家絕不會誇獎，沒準就是一頓皮鞭。做土匪的都會察言觀色。
要不是李漢手下留情，黃翠蓮早就摔倒在地，爬不起來了。她這才知道這個白面書生原來有一身好武功，只落得氣喘如牛，汗流浹背。李漢飛起一腳，正中黃翠蓮劈來的一掌，黃翠蓮大叫一聲，連連後退甩手，渾身痛得直哆嗦。李漢望望她，轉身就跑。黃翠蓮卻從這眼神裡看出了歉意。
土匪的女兒情急之下，眼看攔不住李漢，竟然大喊着：“快來人哪，救命啊，李漢想要強暴我啊，來人哪——”她竟然把李漢說成是要強暴她。李漢被她氣得頭都暈了。土匪的女兒是不會講究三貞九烈的，黃翠蓮爲了救父親更是無所顧忌。女人的嗓音都是很高的，在這寂靜的夜裡喊出來，那是滿山滿谷響應“快來人哪——”
李漢氣得滿臉通紅，渾身哆嗦，他猛地轉過身來，怒視着黃翠蓮，“我啥時強暴過你，你怎麼能血口噴人呢？你這女人怎麼沒有廉恥之心？”
就在他喝問的時候，黃翠蓮一下子衝到了他的前面，張開手臂攔住了他，還把衣襟扯開來，鈕釦都被扯飛了，露出了裡面紅彤彤的紅肚兜，雪白的肌膚，還有隱藏其中的高聳雙峰。李漢驚呆了，猛地扭過頭去，除了死去的妻子，他還沒見過其他女人的身體。
“我的衣服都被你劃爛了，我的衣服也被你扯開了，你還說沒有強暴我，誰會相信？李漢，只要有我在，你是傷不了我父親的，你死了這個念頭吧。我父親害死你老婆，我願意把自己賠給你。”說着她害羞地掩住了胸口。“你是唯一見過我身子的男人，我更是非你莫嫁了。”
李漢被她
氣得簡直要吐血，這是什麼事啊，哪兒跟那兒的？沒有爲妻子報仇，卻要娶仇人的女兒。雖然這女孩對自己一往情深，可是他無法接受這段愛情。眼看着遠處已經有火把的火光閃耀着過來，還有人聲鼎沸，李漢知道這次是失敗了，而且可能再也沒有機會了。
李漢舉起手中的匕首，黃翠蓮緊張地退後兩步，緊盯着他，“你要殺我嗎？”
“不是，你別害怕，我殺不了你父親，也逃不出去了，這次我就陪着我的妻子一起去黃泉了。黃姑娘，我知道你孝順，知道你對我的心意，可是我無法接受你。我只能是自我了斷了，你父親作孽太多，將來還會有人來找他報仇的。”
李漢說着，調轉匕首就向自己的胸前刺去，“不要——”黃翠蓮驚呼一聲，猛撲過來，就想要奪取他的匕首。生死之間，她表現的異乎尋常的英勇，閃電般的神速，幾乎達到了人體的極限，幾米開外，閃電般飛至。
李漢大驚，匕首一轉，向外揮開，正好劃在飛撲過來的黃翠蓮的臉上，“啊——”一聲痛苦的慘呼，黃翠蓮緊捂着面頰倒在地上，鮮血順着手指縫流了出來。李漢驚呆了，“噹啷——”一聲，匕首落在了地上。
聞聲圍上來的土匪們只見到李漢緊緊地抱着緊捂着面頰的大當家的女兒，而大當家的女兒衣衫盡裂，胸前的衣襟還敞開着，露出了裡面的紅肚兜，大家都以爲李漢是強姦未遂，刺傷了大當家的女兒。
李漢知道自己絕無幸事，大當家的絕不會再信任他，他再也沒有刺殺的機會了。他這次也沒想到逃避。爲求速死，他順水推舟，將自己說成是強姦大當家女兒的好色之徒。將來等黃翠蓮清醒過來時，會將這一切說清楚的。她的處子之身只要檢驗就真相大白了。現在他只想承受一條龍的一刀。
果然一條龍被他氣得怒火萬丈，而且一條龍也不再懷疑這是李漢色慾薰心乾的傻事，他親自操起尖刀就要結果李漢的小命。危急時刻，又是黃翠蓮挺身而出，是她替李漢承受了致命的一刀，但是她也沒有機會解釋這一切了。
在李漢走後，一條龍爲女兒下殮的時候，那些爲女兒換裝的老太婆告訴他，他的女兒還是閨女，李漢沒有強暴得手。一條龍一愣，但隨即認爲這是強姦未遂，心中對李漢仍是懷着怨恨的。這次李漢再次出現時，他還以爲李漢是來找他報仇的，但李漢卻是來幫助他的。
李漢爲何會來幫助他呢？因爲李漢所部當時在附近活動，而盤龍嶺地勢險要，羣山環繞，易守難攻，正是打游擊的好地方，進可攻退可守，迴旋的餘地很大。李漢既然和一條龍認識，就有可能收編這支隊伍，一條龍手下人數衆多，如果收編就會是強大的抗日武裝。
重要的是一條龍是日本人的眼中釘，始終不屈不饒地騷擾日軍，是一條好漢。雖然作孽太多，但誰也不會要求一個土匪像共產黨人那樣光明磊落，沒有瑕疵。現在是抗戰的時候。只要真心抗日，就是統一的對象，毛澤東早就提出了這樣的主張。
龍對李漢充滿了戒心，李漢的話對他很有誘惑，他也想着能借着這次機會，結果了李漢，既消除了隱患，又替女兒報了仇。至於對付日本人，他說過，打不贏，可以繞山溝，誰怕誰啊？在山寨的大廳裡就有一條通向山外的暗道。
一條龍想着讓李漢和日本人死打硬拼，自己坐山觀虎鬥，如果李漢擋不住，不用自己動手，日本人就會幹掉他的。自己要做的就是避敵鋒芒，東山再起。小日本在這裡是呆不長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