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特卻一揮手,將陳泰文按到了座位上,看這樣子,皮特應該是有話對陳泰文說了,陳泰文也看出了這點,索性坐了下來,靜靜地看着皮特。
或許是受到了什麼刺激,皮特嘆息一聲後問道:“陳,你來航校也一個月了吧,你有碰到過飛機麼?你有坐過飛機麼?”
陳泰文不知道皮特爲什麼會問這個問題,但沒有碰到飛機這是事實,所以陳泰文也沒有否認,點點頭。
“何止是你,連我都好久沒碰到飛機了,現在在這鬼航校當飛行教員,可這裡這幾架破飛機,怎麼可能輪得上我?”皮特灌了一口酒,苦澀地搖搖頭,然後站了起來走到了陳泰文身後,說道:“陳,你知道麼?其實我之前開過一種很神秘的飛機,日本的那種新型戰鬥機厲害吧?”
說到這裡的時候,皮特衝着陳泰文眨眨眼,一聽到日本人到新型戰鬥機,不僅僅是陳泰文,甚至連一起在小酒館裡喝酒的航校衆人也都圍了過來,一個個目光炯炯地看着皮特。
皮特見自己的話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小眼珠子一轉,索性坐了下來卻又不說了,衆人一見這架勢都很是不解,只有陳泰文坐在他對面一手扶額頗爲無奈,他了解皮特,這貨就是是個鬼機靈,幹活偷奸耍滑不說,還特別善於察言觀色。
現在大家都對他的話感興趣,他不趁機要挾纔是見鬼了,陳泰文摸了摸自己的衣兜,逃出幾張法幣衝着吧檯喊道:“老闆,再來一壺酒,別開瓶了,打包給皮特帶走!”
沒辦法,陳泰文對皮特的話也很好奇,話題又是他引出來的,這個冤大頭看來只有他當了。
果不其然,在接過了老闆遞過來的酒後,皮特再次來勁,站立起來,將自己的右腳踩在了凳子上,一臉神秘的說道:“別說日本人有新型戰機,其實中國人也有,據說中國人這種神秘的戰鬥機也是我們美利堅研發出來的,這種戰鬥機精貴的很,飛機腦袋上還塗裝着鯊魚的牙齒,開起來特別威風,但是在昆明還沒見到過。”
這一次,皮特再也沒有賣關子,這些話一股腦就從他的口中講了出來,聽到這話,衆人反應得最多的還是不信,畢竟如果中國有這種戰鬥機,那就早應該拿出來,何必看着日本人成天在自己的領空拉屎?
“皮特,你小子吹牛吧!我整天跟在唐老頭子身邊也沒聽說有這種先進的戰鬥機,你還說你開過。”尼克分開衆人,來到了皮特身邊,他對皮特的話根本不相信。
尼克的話也引起了衆人的同感,紛紛搖頭表示不信,等他們還想抓着皮特問個清楚的時候,皮特卻腦袋一栽,倒在桌子上睡着了,這就是皮特,關鍵時刻總會撂挑子
衆人一鬨而散,陳泰文也不得不扶着皮特朝着他的宿舍走去,皮特是美國人,隸屬於唐老頭子的飛行隊,上次打掃廁所,就是因爲跟唐老頭子打賭打輸了,又沒錢給唐老頭子,所以被唐老頭子罰着去掃廁所。
對於尼克口中塗着鯊魚牙齒的限量版新式戰鬥機,陳泰文也不太相信,將尼克送回宿舍後,陳泰文也回家睡了。
枯燥的訓練日子一天接着一天,陳泰文也在一天天的學習着那些對他來說有些晦澀的飛機參數和飛機性能知識,陳泰文甚至感覺,來了航校似乎跟在聯大沒什麼區別,唯一的區別可能就是除了理論知識外,他們還會有一些訓練科目。
來航校之前,一衆學子看着操場停着的那一架已經不能起飛,僅僅能用於教學的“模型機”都有些熱水沸騰,暢想着自己駕駛戰鬥機飛上藍天的情景,但是一個多月過去,陳泰文他們甚至連飛機都沒有坐過,更別說駕駛戰鬥機了。
按照張正的說法,其實按照教學大綱的規劃,他們現在應該可以進入實操教學了,但可惜的是,航校現在沒有飛機,僅有的幾架飛機也被拉了出去特訓,因此陳泰文他們唯有等待。
這一日,當張正正在課堂上給陳泰文他們講述編組飛行技巧理論的時候,門外突然出現了一個身影,這身影朝着教室裡看了一眼後,又轉身站在了走廊上,張正瞥見這人也不生氣,只是笑着衝陳泰文喊道:“泰文,你出去一下,有人叫你。”
“叫我?”陳泰文坐在第一行靠牆的位置,並沒有看到門外的人影,當張正衝他說話的時候,陳泰文還沒反應過來,但當他衝着窗戶外看去,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后,臉上立馬換上了喜色,也顧不得打招呼,直接就衝了出去。
“咦?那不是李海洋嗎?”
“是啊,上次飛行員選拔,第一個通過的人。”
“我們來這裡這麼久了,怎麼都沒看到他?”
“你們還不知道吧,據說上一批有七個人通過了最後的考驗,直接開始真正的飛行教學了。”
....
陳泰文剛出教室,教室裡就響起了嘰嘰喳喳的聲音,討論的焦點都在李海洋身上,無論是聯大進來的學子還是社會上招募的一些新兵,在來到航校後都聽到了一些關於李海洋的事蹟。
畢竟李海洋作爲一箇中國人,卻進入了洋人的飛行隊,在洋人的飛行隊裡憑藉着自己的伸手將洋人們揍了個遍,最後還當上了預備隊的隊長,在最後的考驗環節,更是帶着幾人一起通過了考驗,還赤手空拳俘虜了一個班的美國人。
這一件件事情在他們聽起來都有些天方夜譚的感覺,對於李海洋,他們也保持着一份尊敬,只是在最後一排,卻有一個人在作業本上寫下了“李海洋”三個字。
剛見到李海洋的時候,陳泰文內心是十分激動的,畢竟兩兄弟分別這麼久,他感覺自己有太多的話要跟李海洋說。
但是當他見到李海洋的時候,卻發現李海洋臉上的微笑只是一帶而過,隨即便換上了一幅冷漠的臉。
二人站在操場上,互相對視了一分鐘後,李海洋終於憋出了一句話,對陳泰文說道:“作爲一個男人,你不守信用,你走了,宋澄怎麼辦?”
陳泰文分明看見,當李海洋說到宋澄名字的時候,臉上的肌肉輕微地抖動了一下,很顯然,宋澄在李海洋心中仍舊佔據着一定位置。
“我想過了,沒有大家哪有小家,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更何況,總不能讓你一個人當英雄,我們在天上看你出風頭吧,這樣也太不夠意思了。”陳泰文衝着李海洋眨眨眼,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李海洋也知道,這個時候去說陳泰文已經沒用了,他人都到了航校,未必還能讓陳泰文當逃兵不成?看到陳泰文這幅樣子,李海洋也只能無語地搖搖頭道:“行吧,說實話,你來這也白瞎,雖然你字寫的好,戲演得好,但跟日本人作戰,你不行。”
“我呸!你腦子秀逗了不成,在地上十個我都打不過你,但是在天上,靠的又不是拳腳,靠的是腦子好不好,就你這種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在天上能不能比的過我還得兩說,有種我們打個賭,看誰先打下日本的人飛機!”
陳泰文進入飛行隊後,對跟日本人作戰也充滿了念想,爲此,陳泰文也將自己的主要精力都投入到了學習和訓練中,就是期待着和日本人能在天上交手,現在李海洋明顯開啓了對陳泰文的鄙視模式,陳泰文心裡哪能服氣?
看到陳泰文炸毛,李海洋的臉上反倒是露出了一絲笑容,挺了挺肩膀,輕微咳嗽了一聲後驕傲地說道:“你真敢跟我打這個賭?實話告訴你,我可是開過飛機的人,柳夢梅先生怕是連天都沒上過吧?”
“你!”雖然知道李海洋這是在跟自己開玩笑,但是說起“柳夢梅”這三個字,還是讓陳泰文有些窘迫,也正是因爲他扮演的柳夢梅,讓他得了一個“小白臉”的外號,即使嘴上不說,陳泰文內心也很在意這個稱呼。
“賭賭賭!媽的,老子還怕你不成!誰輸了誰給對方洗一個月衣服!”陳泰文伸出自己的巴掌,衝着李海洋大聲喊道。
李海洋身姿筆挺,見李海洋伸出了右手,自己也將手伸了出來,在陳泰文的手掌上重重的擊打了一下,然後兩隻手握在一起,四目相對,兩人均看到了對方眼中炙熱的火焰,在天上狠狠地揍日本鬼子,已經成爲了二人的信仰。
兄弟見面,自然免不了一番酩酊大醉,對於陳泰文追問着李海洋消失的這一段時間在做什麼,李海洋也如實相告,這段時間,在唐老頭子的示意下,李海洋他們幾個當初通過了生存訓練的學員進入了秘密飛行訓練。
這個飛行訓練之所以保密,怕的就是在訓練的時候引來日本人的飛機,說起日本人的飛機,說起日本人的飛機,重慶周公館內都已經亂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