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藉着這段時間來跟着李海洋的加強練習,陳泰文拼勁全力,終於還是踩着及格線過了關,接下來如果能順利通過耐力測試,那麼這次飛行員選拔他也算成功了。
“喂,你有半分鐘時間休息,半分鐘後開始耐力測驗,圍着操場跑一十二圈半,二十八分鐘內跑完算合格,超過時間不合格,半分鐘休息,計時開始。”
陳泰文剛剛跑完障礙賽,負責計時的考官看了看陳泰文的用時,點點頭表示通過後,立馬給陳泰文下達了下一場考覈的指令,同時告訴陳泰文,他只有半分鐘的時間休息。
如果是普通人跑五公里,大約時間會在二十五分鐘左右,前提是耐力足夠跑完,現在考官說的三十分鐘看起來時間足夠,但是要想想,陳泰文剛剛跑完了五百米障礙,正是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直接跑能不能跑完還是個問題,還限制了時間,這讓陳泰文感覺有些想死。
“媽的。拼了!”
三十秒的時間轉瞬而過,陳泰文深吸了幾口氣後,將身上溼漉漉的衣服一脫,直接光着膀子撒丫子就跑。
日本人空襲的時候陳泰文他們也要跑警報,當時一來跑警報是要保命的,二來也不會跑五公里。陳泰文跑了幾圈後,感覺自己的肺部火辣辣的,喘不過氣來,特別是腰部膈肌位置絞痛無比。
多少次,陳泰文都想直接放棄算了,但是想了想安舍那幾個被炸死的孩子,陳泰文幾次咬牙堅持了下去。
終於,十二個半圈還剩下半個圈二百米,陳泰文感覺自己的腳下彷彿灌了鉛,每跑一步都是煎熬。
終點線位置,監考官看了看手中的懷錶搖搖頭,陳泰文已經超過了規定時間,被判定爲不合格,監考官手中拿着紅筆就要在陳泰文的名字上畫上一個叉叉,卻發現一隻手擋在了考覈本上,將陳泰文的名字擋住了。
“這個人我要了。”就在這名監考官剛要生氣的時候,一個聲音傳來,這名監考官擡頭一看,來的不是張正又是誰?
見到張正站在自己旁邊,他的跟前還站着一名金頭髮白皮膚的美國人,那名監考官見了兩人立馬衝着唐老頭子和張正敬了個軍禮,隨後將目光投向了唐老頭子,顯然,他在等唐老頭子的答覆。
唐老頭子無奈地聳聳肩,衝着那名監考官點點頭,那監考官見狀,只得用紅筆在考覈本上畫了個鉤,不過看向陳泰文的眼神卻透露着一絲不屑,像這種關係戶,在當兵的人看來是完全不屑一顧的。
陳泰文通過了,以一個讓他詫異的成績通過,三十二分鐘十五秒,當他看到張正的時候瞬間便明白,很顯然是張正出面,將他保了下來,不然他根本沒有任何機會。
事情這就是這樣,沒有絲毫懸念,當陳泰文跑到最後兩圈,唐老頭子和張正都知道陳泰文根本沒有任何理由通過,除非他能飛,不然不可能彌補中間丟失的時間。
“我的朋友,看來柳夢梅還是不能通過這次考覈,現在他運氣再好也沒有用了。”唐老頭子滿意地將手中的懷錶揣進口袋,笑着對張正說道。
張正也是苦笑着搖搖頭,將自己的懷錶收好後,依然堅持地對唐老頭子說道:“唐中校,誰說運氣沒用,我敢打賭,他還是會通過的。”
“哦?張,難道你看不出他根本不可能加速了麼?而且再怎麼加速,也不可能追上一分鐘的時間差吧?”唐老頭子疑惑地看着張正,他不明白張正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在他看來,除非上帝重現,否則陳泰文根本不可能通過。
“不,你誤會了,這次,他仍舊是依靠運氣通過的,他運氣夠好,因爲他認識了我。”張正臉上帶着一絲微笑,衝着唐老頭子聳聳肩後,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一臉嚴肅地對唐老頭子說道:“唐中校,現在我以我們的私人友誼向你請求,讓陳泰文通過測試並且編入我的飛行小隊,我親自來對他進行**。”
唐老頭子聽到這話氣得不輕,剛想反駁張正,但是看着張正一臉嚴肅地看着自己,他知道張正不是在開玩笑,他和張正的友誼能不能值得讓陳泰文通過這次測驗?答案是肯定的,只要張正開口,陳泰文哪怕是不來測試,唐老頭子也會同意將陳泰文特招進航空隊。
“張,你是認真的嗎?你知道,考覈的目的就是尋找優秀的人才,很顯然,他並不具備這種條件,同等條件下,如果跳傘他甚至躲不過日本人的搜捕。”
陳泰文還有最後一圈就跑完了,唐老頭子也收起了臉上的笑容,一本正經地希望張正再考慮考慮。
張正點點頭,隨後認真地說道:“我是認真的,請讓陳泰文通過考覈,我的兵,並不需要躲過日本人的搜捕,因爲他們除了選擇與日本人同歸於盡,跟本不會選擇第二條退路!”
“張,你是我見過最瘋狂的人,你是個瘋子,徹頭徹尾的瘋子,去吧,去把那個小白臉收到你的隊伍裡去,陪你一起發瘋去吧。”唐老頭子聽完張正的解釋,焦躁地在原地不斷地轉着圈。
張正在聽到唐老頭子的話後臉上一喜,衝着唐老頭子敬了個禮後便朝着陳泰文奔去。
在中國**的飛行隊伍中其實是分爲兩個序列的,飛行隊由兩部分組成,一部分是中國人飛行員組成的,一部分是美國人組成的,同是飛行員,執行同樣的飛行任務,但是兩者的待遇卻天差地別。
李海洋因爲表現突出,被唐老頭子親自點名加進了自己的飛行隊,他享受的是美國人的同等待遇,而陳泰文加入了張正的飛行隊,拿的卻是中國飛行員的待遇。
不過這一切對於陳泰文來說都不重要,即使自己的待遇比美國人待遇大截他也不在乎,他的目的不在於薪資的多少,而是在於能不能打鬼子,更何況,雖然是中國飛行員,但是他們的待遇已經比陸軍要好太多太多。
“謝謝你。”看着將自己扶起來的張正,陳泰文艱難地對着張正說出了一聲謝謝。
張正點點頭,又搖搖頭,認真地對陳泰文說道:“我也不知道該不該接受你的謝意,我只希望你不要後悔,也希望你不要當逃兵。。”
“柳夢梅,你以後的代號就叫做“小白臉”了,跟你說實話,我不覺得你能成爲一名合格的飛行員,想你這樣的人在飛行隊也就是個墊底的貨,希望你不要給你的教官丟人。”
唐老頭子站在一邊,等到張正說完話後,才抽了一口菸斗,冷冷地告誡陳泰文。
有了唐老頭子和張正作保,陳泰文才得以以一本不合格的成績勉強進入了飛行隊,接下來的事情唐老頭子沒有再參與,既然完成了測試,張正帶着陳泰文再次回到了報名點。
報名點上,張正拿過來兩份協議在陳泰文面前揮了揮,一臉嚴肅地對陳泰文說道:“泰文,你想清楚了,在這張紙上籤完字後你就是一名軍人,是中華民國的一名準飛行員,你將面對的是日寇的敵機和隨時可能丟去姓名,這對你的愛情,你的家庭,你的事業都會有重大影響,沒簽字之前一切都好說。”
這是張正給陳泰文的最後一次機會,沒簽字,一切都好說,但是簽了字,將協議上交後,陳泰文的自由和生命將交給國家,交給飛行隊,交給正在保守戰火襲擾的人民。
雖然年前就已經下定了決心,但是將兩份協議拿在手中之後,陳泰文感覺手中的協議是如此壓手,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想到了宋澄,直到這個時候,陳泰文才感受到投筆從戎需要多大的勇氣。
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這是中國民間流傳甚廣的一句話,陳泰文捫心自問,自己是否已經準備好了接受死亡,接受一個註定死亡的未來?
“我想好了,縱使有再多的不捨,我也必須下定決心斬斷自己的未來,這樣,才能讓我所愛的人有未來。”
終於,陳泰文思考良久後,還是拿起了桌上的筆,在兩份協議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最後關頭,他想到了安舍的那些小鬼們,朝夕相處,他對那羣小朋友已經產生了感情。
直到那六個小孩的死亡,陳泰文才真正想清楚這個道理,在這個亂世,他或許能給幾個小孩一碗飯吃,但歸根結底,他們的未來是黑暗的,他能做的,就是投身軍旅,用自己的命,去給這些孩子們拼一個未來,給中華民族拼一個未來。
“是啊,好多女孩不懂空軍的危險,看他身體健康,看他有地位,卻不知道他隨時會死。好多女孩不懂這些,但是你自己的良心知道,我們不可以這樣。飛行隊禮,每個人都不敢交女朋友,免得害了別人。”
看着陳泰文在協議書上簽字,又聽了陳泰文發的那一通感慨後,張正似乎也有所觸動,說出了一番意味深長的話,張正或許不知道陳泰文的感情經歷,但是這他出來的話卻讓陳泰文渾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