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牡丹亭》改編的成功,他們將目標再次瞄向了中西結合這條路子,而這次,他們將上演一出更有挑戰性的劇目,那就是《貴妃醉酒》,這部劇的改編主要演員只有兩個,一個是唐明皇,一個是楊貴妃,其實唐明皇在劇中充當的也是個配角,楊貴妃一個人就能撐起一部劇。
“好了好了,這部劇最辛苦的就是宋澄了,不過宋澄有崑曲功底,我們這些業餘的戲份少,也能節省不少排練時間。”陳泰文有些心疼地看着宋澄,宋澄擔綱主演,這也是能縮短時間的最有效的辦法。
葉老師也點點頭,帶着幾分歉意說道:“我們這些男人空有男二身,關鍵時刻還得宋澄上,等忙完這段時間,宋澄好好休息幾天吧,給自己放幾天假,過完年就得復課了。”
其實《貴妃醉酒》這個曲目又叫《百花廳》,講的是唐玄宗先一日與楊貴妃約好,命其設宴百花亭,同往賞花飲酒。到了第二天,楊貴妃先赴百花亭,備齊御筵候駕,孰意唐玄宗車駕竟不至。忽報皇帝已幸江妃宮,楊貴妃聞訊,懊惱欲死,遂使酒入愁腸情難自禁。
這部劇,最大的看點就是楊貴妃,這對宋澄的演技是極大的挑戰,觀衆也特別喜歡看。
看着陳泰文和葉老師的關心,宋澄倒是沒所謂地搖搖頭,還開起了玩笑說道:“上次葉老師演的是老道姑,這次又讓葉老師演個太監高力士,葉老師可別對我們兩人心生怨恨啊!”
聽到這話,葉老師也是苦笑連連,拍着桌子說道:“老師我這是晚節不保,我這個始作俑者創立了文學社,這也算是作繭自縛吧!”
三人就這麼說說笑笑,開始了劇本創作,宋澄的記憶就連葉老師也佩服不已,因爲有了葉老師這位文學大家的加入,宋澄負責講述場景故事,陳泰文負責執筆速寫,而葉老師這位文學大家則出口成章,直接將腦袋裡成型的劇本給說了出來。
不得不說葉老師的文字功底之深,葉老師就這麼直接口述出來的東西,僅僅是經過了細微修改就已經將劇本定型,這期中最痛苦的莫過於負責記錄的陳泰文了,拿着鋼筆的手剛開始還注意一些文字的美觀,到了後來,他記錄的已經完全跟不上葉老師的口述,只能採取速記的方式才能勉強將整個劇本記全。
“不行了不行了,宋澄,你將劇本謄寫一遍吧,今天總算見識了什麼叫做出口成章,葉老師這本事,我可學不來。”將手中的鋼筆王桌上一放,陳泰文連忙揮動着已經發熱的雙手罷工道。
此時葉老師已經將整個劇本口述完,陳泰文才堪堪放下筆,哭着一張臉對宋澄說道。
宋澄捂着嘴巴輕聲笑着,拿出幾張稿紙,來時謄寫陳泰文寫下來的草稿,葉老師畢竟年紀大了,一天的表演結束,加上又構思了一個劇本,精神上已經吃不消,直接到了隔壁睡覺去了,將時間留給了陳泰文和宋澄。
宋澄原本謄寫的時候還能看得清陳泰文的自己,但是到後來,隨着陳泰文連筆的增多,採用的又是速記,不得不去詢問陳泰文一些細節,陳泰文坐在宋澄身邊,不耐其煩地講解着。
夜漸深,光線漸暗,兩人的距離也在慢慢的拉近,宋澄甚至已經能感受到陳泰文在耳畔的呼吸聲,這種氣氛讓宋澄捨不得去破壞,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東方泛起了魚肚白,或許是因爲太過疲憊的緣故,陳泰文竟然就這麼擁着宋澄,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啊!”
就在兩人沉睡的時候,房間大門被突然推開了來,站在門口的宛瑜一臉驚訝地看着趴在桌子上的兩人。
宛瑜的尖叫也讓陳泰文和宋澄二人醒轉過來,陳泰文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懷中一片溫潤後,也立馬撒手站了起來。
“怎麼了?”
宋澄太過勞累,被陳泰文推了一下才悠悠轉醒,一臉茫然地看着陳泰文,又看了看站在門口的宛瑜後,宋澄明顯一愣,衝着宛瑜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後對宛瑜說道:“丫頭,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要回重慶過年麼?”
宛瑜狠狠地白了陳泰文一眼,隨後立馬跑到宋澄跟前,檢查了一遍宋澄的衣服沒有異樣後才雙手叉腰對宋澄說道:“澄澄,你怎麼這麼不注意呢,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到時候說出去看你怎麼辦,還有,如果你碰上流氓了呢!”
說這話的時候宛瑜還不斷地盯着陳泰文看,顯然,她口中的那個流氓怕就是陳泰文了。
陳泰文有些無奈地聳聳肩,指着桌上的稿子說道:“傻大黑粗,你這樣不敲門真的沒禮貌,我跟宋澄昨晚一直在改稿子支援抗戰,你回來幹啥?”
剛纔宋澄問了同樣的問題,現在陳泰文又問了一句,顯然,兩人對宛瑜的迴歸都懷着一些小心思。
對於這一點,宛瑜倒是沒有絲毫作爲電燈泡的覺悟,伸手挽住宋澄的胳膊後,對宋澄和陳泰文說道:“你以爲我想啊,我回家後就被家裡人給趕了出來,還有宋伯伯一定要我來昆明,讓我陪着澄澄,不然被你這個色狼欺負了怎麼辦?”
因爲有了宛瑜的到來,安舍到時活潑了不少,院子裡也響起了宛瑜帶着孩子們嘰嘰喳喳的吵鬧聲,對於陳泰文和宋澄來說,宛瑜的迴歸既是件好事也是件壞事。
好事是,孩子們有人帶了,甚至孩子們的排練也交給了宛瑜來帶,但壞事是,隨着宛瑜的迴歸,宋澄和又恢復和陳泰文若即若離的感覺,讓陳泰文很是鬱悶,他不明白,爲什麼宋澄會這麼顧忌宛瑜,他也從宋澄和宛瑜的關係中看到了一絲絲異樣。
一天的排練結束,宋澄再次被宛瑜拐走了,陳泰文只好跟葉老師二人在安舍忙着洗菜摘菜做飯。
看着陳泰文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葉老師意味深長地說道:“有些事啊,不用太在乎別人看法的,等到失去的時候你纔會知道後悔莫及,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要跟菜菜子在一起。”
陳泰文聽了葉老師的話後一愣,但隨即又苦笑着搖搖頭,他心中的那個梗始終橫亙在心頭,這種事情又不能對外人說,讓他很是痛苦。
在看宋澄這邊,宛瑜將她拉到了咖啡館中,二人湊着暖融融地壁爐,各懷心思地攪弄着杯中的咖啡。
“澄澄,我發現最近你有些不對頭,對我也疏遠了很多,特別是那個陳泰文出現後。”宛瑜嘟囔着嘴,盯着杯中的咖啡,有些不滿地說道。
宋澄笑了笑,輕聲說道:“怎麼會,你我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
說到這裡的時候,二人都陷入了回憶,宋澄說道不錯,她跟宛瑜從小一直玩到大,那個時候他的父親還沒身居高位,而宛瑜的父親也是自己父親最得力的助手,當然,現在也是,兩家人關係特別要好,以至於宋澄來聯大讀書,宛瑜也跟了過來,美其名曰照顧。
“你還知道我們是從小一直玩到大的朋友啊,以前你有什麼事情都跟我說,現在呢,就知道瞞着我,你是不是喜歡陳泰文?”宛瑜將手中的勺子往杯中一放,一臉嚴肅地問道。
被宛瑜直接問起這個問題,宋澄顯得有些慌亂,但她知道有些事情瞞着別人可以,但是瞞着宛瑜不太現實,宛瑜其實沒有什麼壞心思,但嘴巴大的很,她不想讓宛瑜知道,也是爲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想了良久之後,宋澄才點點頭,對宛瑜說道:“宛瑜,你說我能相信你麼?”
這句話已經憋在宋澄心中很久了,但是顧及到二人的感情,宋澄一直沒有說得出口。
宋澄的話讓宛瑜有些不知所措,猶豫良久後,宛瑜才低着頭對宋澄說道:“澄澄,其實我也不想的,但是你爸爸一定堅持要我在昆明照顧你,將你的事情不管大小都要及時告訴他們,我,我也沒辦法。”
“哎!”
聽了宛瑜的話後,宋澄長長地嘆息一聲,將手中的勺子往杯中一放,就要起身,宛瑜跟在她身邊的目的她其實很清楚,當初她喜歡崑曲,想要去學戲劇,但是被自己的父親痛斥,不想讓她成爲“戲子”。
幸好自己的母親從中斡旋,讓她可以選擇到西南聯大讀書,來到昆明,宋澄的主要目的也是不想跟自己的父親吵鬧,自己的父親對自己非常疼愛,但也非常嚴格,她在重慶,宛如一隻被關入籠中的金絲雀,自己的一切命運都被自己的父母安排好。
自己的前途,自己的一日三餐,乃至自己的婚姻,都必須聽從自己父親的,接受過高等教育的宋澄不想過這種日子,所以選擇來到了昆明,想要遠遠躲開自己父親的“關照”,但是結果呢?自己的父親又把宛瑜安排到了自己身邊。
“澄澄,對不起,其實我也沒有辦法的,但是我絕對沒有跟伯父說過你跟陳泰文的事,他們也不知道陳泰文的存在,我就是想,到底怎麼樣我們才能回到從前,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失去你。”
看到宋澄要走,宛瑜也着急了,她沒什麼心機,性子也活潑開朗,但正是因爲這種一根腸子通到底的性子,讓她很容易被人利用,見到宋澄要走,宛瑜立馬着急上前,一把抓住了宋澄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