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現在陳泰文生不見死不見屍,雖然知道陳泰文生存希望渺茫,但陳吉還是想在昆明先呆着,畢竟這裡能更好的打聽到陳泰文的消息。
“既然賈爺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再不留下來就有點不識時務了,行吧,收拾一間房子,我陪賈爺在昆明等着。”陳吉假裝思索了一番,然後果斷答應了下來。
再看陳泰文這邊,此時,在茫茫的原始森林中,陳泰文已經連續走了兩天了,憑藉着金先生教導的叢林行走本事,陳泰文躲過了一次次的野獸威脅,行進速度也能始終保持勻速。
一路喝山泉吃野果,陳泰文在一步步朝着前方的集鎮前進着,但是在第三天的時候,陳泰文終於忍不住了,鑽心的疼痛從自己的左邊胳膊傳過來,陳泰文轉頭朝着自己左邊胳膊看去。
只見當時因爲墜機劃破的那十來公分的傷口此時已經開始化膿,周邊的皮膚也變成了黑色,在這茫茫叢林中,環境溼熱,昆蟲滋生,顯然,傷口已經被感染了。
“不行,這樣下去會出人命的。”
戰場急救是他們必學的課程,這道傷口或許放在外面來說不是什麼事,但是在這原始森林裡面,傷口開始感染意味着什麼陳泰文清清楚楚。
“必須要消毒,這樣下去的話這隻手廢了還是小事。”陳泰文讓自己強行鎮靜了下來,站在原地思考這對策,突然之間,陳泰文將目光投向了自己腰間飛行員用來防身的手槍。
這段時間,雖然陳泰文身上有槍,但是陳泰文卻從來沒有用過,他是怕槍聲引來敵人,不過現在,這把槍也讓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成不成就靠這一哆嗦了!”
陳泰文從腰間卸下手槍,找到一顆老松樹順利刮下了一塊松香之後,陳泰文咬下了一顆子彈的彈頭,用彈頭裡面的**引燃了一小堆幹樹枝,拔出匕首,陳泰文將匕首反覆在火焰上燒烤着,他的目的很明確,挖掉自己左邊胳膊上的爛肉,至於止血,他也想好了辦法,因爲他的身邊擺放着第二粒已經被他拔下的子彈頭。
匕首已經被充分加熱,任何細菌都無法在火焰的炙烤下存活,陳泰文口中咬着一根樹枝,將匕首慢慢地朝着自己胳膊上的傷口劃去。
隨着刀口的不斷深入,陳泰文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起來,額頭上早已經佈滿了細密的汗珠,爲了求生,陳泰文是一個能對自己下狠勁的人,就像金先生在訓練他逃生,將他綁在樹上之後,爲了脫離繩索的束縛,陳泰文竟然選擇了生生將自己弄脫臼。
“哐當!”
手中的匕首落地,一塊爛肉也被他從胳膊上劃了下來,此時,陳泰文呼吸急促,爲了不讓自己發出聲響,陳泰文咬在嘴裡的樹枝也開始扭曲了起來。
這只是第一步,因爲切斷了血管的原因,此時陳泰文左邊胳膊頓時血流如注,陳泰文沒有立刻動作,而是足足等了七八秒鐘,等流出來的鮮血變成紅色之後,才快速地抄起地上的子彈殼,將子彈殼的**全都倒在了傷口上,一根燃燒着的樹枝也被他直接拿了起來,點燃了覆蓋在傷口上的**。
“啊!”
一陣痛苦的**從山林中想起,陳泰文終究還是沒有忍住**灼燒的疼痛,**將血管燒焦,成功地止血,陳泰文也在整個人虛脫在了山間林地上。
老金確實沒有騙陳泰文,在沿着河流一直順流而下之後,河流終於越來越平緩,前面一座城鎮赫然出現在陳泰文的眼前,因爲沒有地圖,所以陳泰文根本不知道現在自己身在什麼地方。
飛行員目力好,雖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陳泰文能在城鎮周圍隱隱約約看到日軍修建的防禦工事,還有幾個小黑點在不斷地來回走動着,此時,經過三天三天的叢林之旅,陳泰文的身體已經極度虛弱,他必須要進入眼前這個鎮子補充體力,全身力氣彷彿被抽乾的他,已經沒有體能支持他繼續朝着昆明前進了。
小鎮子門口,一隊僞軍正在一個日本兵的帶領下盤查着過往的行人,因爲連年戰事,再加上今年北方大旱,逃兵災天災的人開始朝着集鎮出發,三三兩兩逐漸匯聚成了人流,一名漢奸翻譯官正站在日本兵跟前點頭哈腰地搖着手中的摺扇,替他的這名日本主子扇扇風。
“孫桑,你們中國人太弱了,像你們這種人,怎麼配跟我們大日本帝國爲敵!”那名日本兵用蹩腳地中國話跟旁邊的翻譯官聊着天,邊說還邊咬一口手中的大鴨梨。
鬼子的普通話不太標準,因此在喊這名翻譯官“孫桑”的時候,很容易景聽成了“孫子”,面對日本人的話,孫翻譯官不但沒有反駁,反而一臉笑意地諂媚說道:“那是那是,大日本帝國人民是這個世界上最高貴的人民,也只有德國的雅利安人能和大日本帝國相比。”
與鬼子不同的是,這個翻譯官說的竟然是一口流利的日本話,顯然是一個留過洋的中國人。
“喲西,孫桑不愧是我們日本人的好朋友....”
“你嗨賓格!”
那名日本人聽了孫翻譯官的日語,口中不由得開始讚歎起來,只不過他讚歎的話還說完,站在一邊的孫翻譯官突然眼睛一亮,直接朝着難民羣中衝去,直接將陳泰文從人羣中揪了出來。
要說也是陳泰文倒黴,在看到鬼子和翻譯官後,陳泰文雖然臉上帶笑,但是卻用廣東話說了一句“叼恁老母。”好死不死的是,這翻譯官竟然是廣東人!陳泰文以爲廣東話這裡應該沒人能聽懂,卻沒成想這翻譯官正是廣東人!
其實,在之前這位孫翻譯官也算得上是他們本地十里八鄉的才子,家裡條件也殷實,早年間留學日本後被日本人用種種手段馴服了,成爲了一名不折不扣的漢奸。
“咦?這位隊長也是廣東人嗎?那咱們算是同鄉了!人生三大幸事,今天真是他鄉遇故知了。”陳泰文心中暗自後悔,如果不是自己多這麼一句嘴,自己早就過去了,然而,陳泰文的腦袋轉得快,而且在之前文藝社的時候又跟着宋城參與過表演,所以演起戲來也算是得心應手。
“嗯?”這名翻譯官顯然是見過世面的,並沒有被陳泰文的笑臉所迷惑,而是,衝着陳泰文左邊胳膊看去,因爲受傷的原因,陳泰文左胳膊上的血跡根本無法掩蓋。
撕拉一聲脆響,陳泰文的袖子直接被翻譯官給扯了下來,袖子牽動了傷口,疼的陳泰文直咬牙切齒,周圍警戒的僞軍見狀,立馬從端着槍圍了上來,對於受傷的青年壯丁,日本人和僞軍一向是要重點盤查的。
陳泰文心中暗歎一聲,知道今天是躲不過這一劫了,內心悽苦準備與敵人同歸於盡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從難民羣裡衝了出來,直接一把抓住了陳泰文。
“哎喲,姑爺,可算找到你了,是我家那個太野了,您別生氣!跟我回去吧!”抓住陳泰文的人是一個年級約摸五十上下的中年人,這人穿着一身青衣小褂,戴着一頂瓜皮帽,抓住陳泰文後,這人又衝着那日本人和翻譯官說道:“太君,孫長官,他是我的上門女婿,您可不能給我弄走了,不然今晚我丫頭可不饒我。”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人羣引起了一陣騷動,畢竟在日本人和狗漢奸抓人的時候,周邊的人都會躲得遠遠的,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而牽連自己,孫翻譯官看見來人之後臉上也是一樂,大西南這種偏遠小地,真的混入什麼武裝人員是不可能的。
也笑着對這中年人說道:“咦?這不是吳老闆嗎?上次見面我們還是在武漢吧?怎麼跑到這鬼地方來了?”
“誰說不是呢,這位後生是我們家找的上門女婿,我膝下無兒你是知道的,世道不太平,也只能跟着大家一起逃難了,他就是在逃難途中遇到空襲受的傷,你看,這都燒成什麼樣了。”
不得不說這人的眼力極好,反應也快,短短時間內就找出了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此時,最搞不清楚狀況的就要算陳泰文了,原本他還想跟日本人拼命,拼死一個算一個,現在自己突然冒出來一個老丈人,這讓陳泰文一時還摸不清頭腦。
但是陳泰文能看得出來,這名中年人是在想辦法救自己,很顯然,這個中年人跟這名翻譯官的關係還不錯。
“吳老闆,也不是我不相信你,你也知道,天皇對這種情況是抓得比較嚴的,你說他是你招的上門女婿,我看他還真像個抗日份子,這樣吧,你班子裡的人可都會唱倆句,你讓他給咱們太君唱歌戲,唱的出來就走,唱不出來你和他一起蹲班房!”
孫翻譯官圍着陳泰文和吳老闆轉了一圈,然後突然小眼珠子一轉,來到日本兵身邊後竟然想出了這麼一個奇葩的招式。
不得不說這個翻譯官是極度聰明的,這一招看似簡單,卻能直接辨別陳泰文身份的真僞,即使陳泰文不是專門唱戲的,但是作爲一個戲迷,孫翻譯官一聽就能提出這人平時是否會接觸到戲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