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屍地二十八
直到襲擊的那被拖開,纔看清原來他是謝驢子。
一眼認出他,原本幾乎被忘記的怒氣一下子就直衝到了腦門心,只覺得全身都哆嗦了起來,猛地從地上一跳而起揚手一巴掌甩他臉上,一邊狠狠地朝他啐了口唾沫。
他倒也沒躲,只尷尬地朝笑了笑,然後掙脫開林絹的手站直了身體。
這才發現他左邊身體受了傷,可能傷到了肋骨,所以剛纔纔會被林絹輕易地制止住了他繼續朝揮來的拳頭。之後,其餘的先後從黑暗裡走了出來,汪進賢,小邵,羅小喬……他們看起來都跟謝驢子和林絹一樣,好像是剛從泥坑裡爬出來似的,狼狽不堪,且驚魂不定,泥漿水幾乎完全蓋住了他們本來的面目,他們一邊走一邊朝後看着,好像擔心後面有什麼東西追着他們。
最後一個出現的是譚哲。他臉色煞白,抓着**的手微微發抖,留意到他身上也受了傷,沒有握槍的那隻手上全是血,半個手掌的肉都翻了出來。但相比較,卻是羅小喬的狀況看起來最差,比逃離前所見的她差得太多,就好像一個垂危的病似的瑟瑟發抖着,神色恍惚,小邵的攙扶下心不焉地看着。而其餘的,則見到活生生的後都頗爲不自,沒正視,也沒有吭聲,只有林絹急急忙忙地甩開謝驢子的手奔過來,一把抓住朝身上左看右看。
之後想對說什麼,但話還沒出口,先已哭了出來,見狀謝驢子捂着左肋處咳嗽了兩聲,有些含糊又有些急躁地道,“別哭了,既然都齊了就趕緊走吧,這地方不安全。”
說着轉身就要走,不料羅小喬突兀推開小邵一個大步衝到他面前,攔住了他大叫道:“走??那北北怎麼辦?們要跟上次那樣丟下他不管了嗎??”
她這話讓不由一怔。
真奇怪,何北北不是早王寡婦家門口受到不化屍襲擊時就失蹤了麼……羅小喬爲什麼會這時候突然提到他?
疑惑間,卻忽然見到謝驢子神色一變一把捂住了羅小喬的嘴,隨即就聽見他們過來的那個方向,好像有一陣沙沙的聲音自雨聲中隱隱傳了過來。
“過來!”沒等回過神,就見謝驢子一揮手立刻帶着他們朝身後的小屋內衝了進去,當時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眼看着他們突兀出現又突兀地闖進了避難的地方,好像之前把當活靶子一樣丟棄最危險地方的事情從未發生過似的。但就愣神的當口被林絹用力拖了一把,不由自主也朝屋裡跑了進去。
而前腳剛踏入房門,他們立刻迫不及待地把門板和櫥櫃朝門洞上用力封住,之後,就剛剛被他們擠到謝驢子身邊時,他突然扯了一把,壓低聲卻又明顯帶着種不耐對道:“知道野外行動時跟緊隊伍的統一進度是必須的麼?反應這麼慢,當是跟旅行團嗎還等着別去照應?”
氣極,卻也不想多說什麼,只沉默着幫其他一起把門板和櫥櫃重新頂住了門,隨後屏住呼吸聽着外頭的動靜。
那樣過了好一陣,除了持續的雨聲,沒再有任何異樣的聲音出現,彼此間才悄悄鬆了口氣。
也開始有慢慢地稍微活絡了一些,黑暗中隱約見到小邵的身影朝窗口處慢慢挪了兩步,隨後將窗板稍稍掀開了一點,然後用他無論怎樣都沒有離開過自己手的那架攝像機對着外頭看了陣。過了片刻,他看着鏡頭似有些意外地搖了搖頭,輕輕咕噥了句:“怪了,這地方沒見過,好像是們這兩天裡頭一次經過……”
“是麼?”聽他這麼說,謝驢子立刻到他邊上湊近了窗,小心翼翼朝外看了一眼。隨後倒抽了口氣迅速將窗合緊,他惡狠狠咒罵了一聲:“媽的,這不是什麼好地方!”
“怎麼了?”汪進賢立刻問。
“這是墳地,還記得黑子他怎麼說起過這地方的麼?”說着,謝驢子以最快的速度將那扇木窗推開朝前用力一指:“看!看到那一大塊小山包似的地兒了沒?”
順着他指的方向,果真見到一片雨霧和黑暗的包圍下,隱約有一片山丘似的暗影起伏外面空曠的土地上。
四周一棵樹一根草都沒有,荒涼的土是這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環境內唯一的東西,而事實上,們所待的這間房子的周圍也是如此,沒有樹沒有草,跟村子其它地方相比,實是有些怪異的,只是之前一個又驚又怕,所以完全沒有留意到這點。
而再仔細看,的確可以看到那片起起伏伏的土地上,除了一個又一個土墩,還有許多深淺不一的坑洞。它們有些看得出來是被用機器挖掘出來的,有些則明顯出自的雙手,這些密集又雜亂的東西令這片土地看上去狼狽不堪,好像一個施工纔剛剛開始,就被迫全面停止的工地。
土坑邊散落着一些長短不一的石碑,不用說,顯然就是墓碑了,它們冷冷地躺那片毫無生氣的土地上,伴着毫無生氣的坑洞,雨水的沖刷下閃着細微又冰冷的光。見此情形,謝驢子輕輕把窗板關上,會過頭望向,沉着聲問:“是怎麼找到這裡的,那些不化屍呢?”
他兩眼黑暗裡閃爍着一種有些詭異的光,狐疑並帶着某種咄咄逼。
這光讓覺得渾身極不舒服。想起之前,就是他和譚哲兩個幾乎置於死地,此時卻完全不提那一回事,只一味關心是怎麼找到這個地方,那些不化屍又哪裡。因此沉默着別過頭,沒有理會他。
見狀汪進賢朝謝驢子做了個手勢,似乎是要他繼續追問,但就這時,忽聽見羅小喬一聲冷笑,帶着種有些尖銳的聲音低低說了句:“那些不化屍當然都追們,要不是北北及時出現,覺得現還有那個命坐這裡對她問這問那的嗎??”
一聽不由更加奇怪。
何北北及時出現?莫非羅小喬的意思是,何北北同們徹底失去聯繫後,其實他一直都沒有死,並且之前曾經出現並救過他們?
想到這裡,不禁脫口問她:“何北北還活着?那他現哪裡?”
聽這麼問,羅小喬一下子哭了,一邊哭一邊不顧身邊林絹的阻攔,狠狠地朝謝驢子踢了一腳:“又不見了!還不都是因爲!因爲!”
謝驢子被她踢得默不作聲,見狀林絹忙再將她的嘴用力捂住,隨後將她拖到面前,一邊試着穩定住她的情緒,一邊衆的一片沉默中,壓着嗓子將他們之前的遭遇簡單對說了一遍。
原來,就從黑子家那個倉庫裡逃出後不久,那個不知是張晶還是由張晶所變成的怪物就朝閣樓上追了過去,最初他們還勉強抵擋了一陣,但閣樓畢竟有年頭了,很多地方脆弱得不堪一擊,沒多久它就開始出現坍塌的跡象,於是他們放棄了閣樓躲避的打算,從上面唯一的窗戶鑽出去,由譚哲屋頂用他的**射倒了幾個活屍後冒險跳下樓,然後一片活屍的包圍下跟一樣強行朝外突圍出去,謝驢子左邊身體的傷因此而產生的,他落地方式不好,可能摔斷了肋骨。
而他們的突圍也完全沒有當時的那麼走運。雖然譚哲的射擊能讓那些中彈的活屍暫時停頓下來,但它們恢復行動力的速度是極其驚的,往往剛從它們身邊經過時,它們已經恢復了過來,無數次被它們抓到,全是憑着一股子巨大的逃生****才一次次從它們掌心裡掙脫了出來。
但是到了後來,簡直是窮途末路了。
雖然天放亮,可是突如其來的大雨和晨霧將他們視線禁錮一個很短的距離內,對此那些活屍所受的影響卻不大,因爲它們完全靠聽覺和嗅覺追蹤,所以縱然行動遲緩,卻也讓這幾個逃生者幾乎完全無路可走。很多時候簡直無法確定要往什麼方向逃,哪邊都看不清楚路,走哪邊都可能落入一羣活屍所形成的包圍圈裡,更糟糕的是,譚哲探路的時候還被那些東西給咬了。
那些東西,霧氣裡簡直就跟潛入了沼澤泥漿的鱷魚一樣,隨時如同鬼魅般出現,偏偏一旦遇到還不能用最快的速度逃離,因爲完全分不清哪個方向是安全的。所以那時譚哲突然間被從霧氣中出現的活屍襲擊時,其他雖然就離他不遠的地方站着,卻沒一個來得及衝過去救。眼睜睜看着他被那東西一口咬住了要往霧氣深處拖走,就那時突然一個大喊大叫着從那東西背後的霧氣裡衝了出來,那聲音刺激到了原本咬着譚哲不放的活屍,它鬆開嘴轉而朝那追去,這才讓譚哲死裡逃生。
而那個從霧氣裡衝出來的正是何北北。
相互打了個照面後,何北北以一種無比震驚的目光望着他們。林絹說,那神情簡直就跟一個行將溺死的突然見到了一隻救生圈一樣。他震驚地望着他們,隨後無比驚喜地便要朝他們衝過來。但他沒有看見自己身後跟着無數僵硬而散發着惡臭的身影。
謝驢子卻看見了。所以當即,僅僅不過幾秒鐘的當即,他迅速做出了一個令所有都無所適從,卻又完全身不由己的命令。
他叫住他們跟他一起朝着何北北相反的方向逃了出去。
那時何北北已經滿是希望地離他們很近了,大聲地叫着羅小喬的名字,朝他們揮着手。
幾秒鐘後這一切就消失不見。如同他的出現只是霧裡一層冰冷而短暫的幻覺。
說到這裡,羅小喬再次哭了起來,被林絹用力捂着嘴,所以只能發出那種無比痛苦又無力的嗚咽聲。隨後她癱坐地上像只憤怒的麻雀一樣全身抖了起來,一邊狠狠地用她能噴出火來的眼珠瞪着謝驢子。
謝驢子被她看得只能匆匆將臉別到一邊。
見狀汪進賢輕吸了口氣走到羅小喬身邊試圖打圓場,這當口那一直看着自己剛纔拍攝內容的小邵忽然再次有些意外地輕吸了口氣,隨後擡起頭將攝像機移到所有的中間,有些惶惶然地問:“看,這玩意兒是不是就是黑子說的那塊碑?”
他的話成功轉移了所有的注意力。
隨即都朝攝像機的播放屏上看了過去,就見屏幕上,一片黑糊糊的山丘般起伏的廢氣墳冢和土坑中間,赫然有一塊圓柱狀的石碑矗那裡。
它比周圍偏低的墓碑都要大,大上很多。但比想象中要小,因此之前根本就沒有發現過它的存。只是鏡頭內,它看上去如此的突兀和明顯,皆是因爲它通體那種蒼白的顏色,即便是一片黑暗的夜色裡,也瑩瑩透着層光似的東西。
啪!
就這時謝驢子一拍膝蓋猛地直起身,道:“走,這地方不能留,趕緊走。”
這句話一出口所有立即跟他一樣紛紛直起身朝門口走去,包括之前還對着他如仇般狠瞪着的羅小喬,也完全不由自主地跟了過去。
見狀趕緊衝到他們面前將他們攔住:“等等!”
“做什麼?”謝驢子蹙眉問。
“要帶個一起走,們幫一下。”
“誰??”的話令他眉頭蹙得更緊,旁也因此疑惑地看着。
朝林絹看了一眼,隨後掏出手機朝向鋣所躺的那個角落,將它用力摁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