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受傷

江大公子的喜宴請柬,也同樣遞進了雷家。

因爲對那對新人毫無好感,雷寅雙寧願在家裡“侍候”那活潑好動到叫人疲累的小石頭,也不肯去吃這頓喜酒,於是那天便只花姐一個人出門應酬了。至於雷爹,則早幾天前就被皇上派去西山大營公幹了,得明天才能回來。

如今已經三歲的小石頭,那性情是既不像他爹也不像他娘,倒是和他姐姐雷寅雙一樣,竟是個小話嘮,逮着誰就嘰嘰咕咕沒個完。且他極是好動,陪他玩耍,竟比挑戰着一羣人打架還累。

大興風俗,婚禮總在黃昏時分舉行。雖說大興有宵禁,可自古以來宵禁就不禁婚嫁病喪之事。家裡逢着婚嫁喜事,哪怕是市井普通人家,那喜宴都要吃到一更天以後的,又何況鎮遠侯府還是勳貴人家,便是通宵也是常有的事。

直到巡夜的婆子敲過一更五點,小石頭才終於把自己給累得睡着了。雷寅雙甩着胳膊從東廂裡出來,一擡頭,就看到內院總管於媽媽急匆匆地從外面進來了。她以爲是花姐回來了,便笑着問道:“是我姨回來了嗎?”

卻不想於媽媽並沒有答她的話,而是急步走到她的面前,壓着聲音稟道:“是世子爺來了。”

雷寅雙不禁一陣驚奇。這會兒天色早已經黑透了,正房上院裡除了廊下掛着幾盞燈籠外,大半的庭院都籠於一片夜色之中,因此雷寅雙並沒有注意到於媽媽臉上的焦急神色。她回頭看了一眼堂上的自鳴鐘,見那鐘面上顯示着差一刻就該亥時了,便扭頭對於媽媽笑道:“是送花姨回來的吧……”

她話還沒說完,卻是這才注意到於媽媽臉上那不對勁的神色,忙改口道:“怎麼了?”

於媽媽也來不及多作解釋,只壓低聲音又道:“姑娘快去看看吧,偏到這會兒了大爺竟還沒回來,世子爺那裡又不讓人靠近,如今只能驚動姑娘了。”

那於媽媽一向嚴守規矩,不僅要求家下僕役們要行事沉穩,她自己更是自律甚嚴,像今兒這樣連話都回得顛三倒四的情況,竟還是絕無僅有的事。雷寅雙不禁一陣疑惑,卻也沒有多問什麼,只回頭吩咐馮嬤嬤和小石頭的奶孃看顧好小石頭,她則帶着春歌等幾個丫鬟,急急跟在於媽媽的身後往二門處過去。

那於媽媽一邊在前面領着雷寅雙往外走,一邊惶惶道:“世子看着很有些不好,身上全是血,偏還連個人都沒帶,只一個人就這麼過來了,如今還不讓人靠近……”

只聽着一個“血”字,雷寅雙就給驚着了。立時,她顧不得再細問,提着裙襬便甩開於媽媽和跟着她的那些丫鬟婆子,一馬當先地衝出了二門。

纔剛拐出二門,她便看到,那前院的庭院裡竟是一片燈火通明。王伯領着守門家丁打着燈籠,全都隔着十來尺的距離,小心翼翼地圍住一個穿着身菸灰色長袍的高個少年。

便是那少年沒有回過頭來,只那衣裳的顏色和那肩膀的寬度,也叫雷寅雙立時認了出來,這果然是江葦青——自十五歲後,江葦青就再不肯聽太后的意思穿紅袍了,卻是不知怎麼竟偏愛上了菸灰色。

聽到腳步聲,江葦青順聲轉過身來。燈籠晃動着的光線下,雷寅雙只看到他的脣在蠕動着,卻聽不到他的聲音。且這會兒他的眼神很有些不對,雖然臉衝着她的方向,那眼睛卻像是沒辦法對準焦距一般,顯得很是迷離恍惚。

“怎麼回事?!”

她向着他奔過去,卻於半途中叫王伯一把將她攔了下來。

“姑娘當心!”王伯道:“世子手上有刀,誰都近不了身。”

雷寅雙一垂眼,這才發現,江葦青的右手中果然握着一柄匕-首。而,直到靠近了,她才發現,他那菸灰色衣袍上到處沾着的深色污漬,顯然竟是血跡!更別說,他的左衣袖上竟全是被刀劃破的口子。

“怎麼回事?”

雷寅雙目不轉睛地盯着江葦青,只一甩衣袖,就將攔着她的王伯給甩到了一邊。

被衆家丁小心圍着的江葦青看着雷寅雙用力眨了眨眼,又狠搖了一下頭,看着她再次蠕動了一下嘴脣。雖然雷寅雙還是沒聽到他的聲音,可從那脣形上,她讀出,他這是在叫着她的名字,“雙雙。”

雷寅雙甩開王伯,義無反顧地向着江葦青撲了過去,卻是驚得險些被她推倒的王伯和那纔剛追上來的於媽媽都驚呼了一聲:“姑娘!”“小心刀!”

江葦青於恍惚中看到有人影向他撲來,立時擡起握着的匕-首向那人影抹去。

“是我!”

雷寅雙趕緊喝了一聲,一扭身,躲開刀鋒,纔剛要去奪他手裡的刀,就聽他含糊不清地叫了聲:“雙雙,你終於來了……”然後,便聽得“噹啷”一聲響,那匕-首忽地從他的掌心裡滑落,他則用力眨着眼,喃喃又道:“再不來,我可支撐不住了……”

雷寅雙趕緊跑過去,問着他:“怎麼回……”

她的話還沒問完,就聽江葦青又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句,“困死了。”卻是踉蹌着迎向她,然後猛地伸手抱住她,那頭重重往她肩上一擱,竟是整個人都往下軟了下去。

這可把雷寅雙嚇壞了。他這麼往她身上一趴,雖然她看不到他到底傷到了哪裡,卻能立時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兒。她只當他是受了什麼致命的重傷,趕緊環着手臂抱住他的腰,又扭過頭去,慌張地衝着他緊貼在她臉頰旁的耳朵大聲叫道:“怎麼回事?!你傷在哪裡了?!誰傷了你?!你可別嚇我!”

那江葦青原都快睡着了,這會兒卻是叫她那大嗓門兒又給喝得清醒了些許。他不想她替他擔心,便拿右手在左手臂上的傷處狠捏了一下,卻是痛得輕哼了一聲,硬提着精神給她解釋道:“沒事,一點皮肉傷。”又道,“大意了,老太太叫我過去,沒想到十二姑娘也在,然後感覺就不對了……”這般說着,他的口齒漸漸又開始不清楚了,卻仍硬撐着解釋道:“……不知道在哪裡中的招……那府裡誰都信不得……只能來找你了……”又打着哈欠,靠在她肩上低喃道:“你守着我,我困死了,讓我睡會兒,別讓人碰我……”說完,便整個人都軟在了雷寅雙的肩上。

也虧得雷寅雙是練武之人,纔沒被如今早已經長得人高馬大的江葦青給壓趴下。

感覺到他不動了,也不再說話,雷寅雙嚇壞了,只當他是昏厥了,便不客氣地伸手去拍他的臉,一邊“喂喂”地喊着。江葦青硬撐着睡意嘟囔道:“讓我睡,回頭跟你說……”說着,任憑雷寅雙怎麼在他耳旁大喊大叫,怎麼打着他的臉,他竟就這麼睡死了過去。

聽着他的呼吸還算正常,摸着他的心跳也是正常的,雷寅雙的慌亂這才略緩了一緩,又回頭去喝着王伯:“快叫大夫!”

王伯立時答道:“已經叫人去請了鍾大夫,怕是快到了。”

於媽媽也已經指揮着人上前來接下那不知道是昏厥了還是睡着了的江葦青,道:“先把世子爺送去東小院吧。”——那是雷家特意給江葦青留下的院子,雖然他一次都沒有住過。

雷寅雙他們纔剛把江葦青送進東小院,那邊鍾大夫就已經到了。

這鐘大夫原是應天軍中的軍醫,大興立國後他不願意入朝,便退伍在京城以行醫爲生。之前他是在別人的醫館裡坐堂的,後來雷爹他們進京後,就出資給他在那細柳衚衕的巷口開了家醫館。雷家人有點小病小痛的,一般都是找着他來,所以雷寅雙對鍾大夫一點兒也不陌生。

鍾大夫那裡幾乎是手纔剛搭上江葦青的脈門,雷寅雙就已經性急地問道:“怎麼樣?有沒有性命危險?”

那不怎麼愛說話的鐘大夫橫了她一眼,倒也應了一聲,“脈相還算平穩。”便不再搭理雷寅雙,細細替江葦青把了一回脈。

把完了脈,他拿起剪刀,纔剛要剪開江葦青那沾着血漬的衣裳檢查他的傷處,卻是這纔想起來,身後還站着個未出嫁的大姑娘。

他回頭看向雷寅雙。

雷寅雙則衝他一瞪眼,催促道:“快啊!你看我做什麼?快看看他傷在哪裡了!”話畢,卻是忽然才悟到鍾大夫心裡的忌諱,忙道,“沒事,他是我……”

她原想說,“他是我弟弟”的,可牀上躺着的那人,如今明顯要比她高了一截,叫她那一聲“弟弟”竟有些叫不出口了。

見那鍾大夫仍挑着眉看着她,雷寅雙急了,乾脆直接搶過那把剪刀,三兩下就剪了江葦青的兩條衣袖。頓時,江葦青那左胳膊上橫七豎八的傷口,就這麼暴露在了衆人的眼前。膽小的翠衣甚至都驚呼了一聲。雷寅雙也猛地倒抽了一口氣。一向不畏血腥的她,這會兒看着那傷處,卻不知怎的,只覺得渾身汗毛一豎,竟是連腿都軟了。

“他、他……”

她一臉驚慌地看向鍾大夫。

這會兒鍾大夫也來不及糾結那“男女受授不親”的事了,趕緊搶過翠衣手上的燈,靠近江葦青的傷處仔細觀察了一會兒,鬆了口氣,道:“還好,傷口都不深。”他又看了看那傷處,疑惑道:“咦?看着怎麼像是自己割的?”

雖然剛纔江葦青的話說得很有些不清不楚,可雷寅雙的“腦洞”向來極發達,只憑着那斷斷續續的幾句言語,她便已經腦補出了一個大概。顯然是有人在算計着江葦青,他不想自己落進別人的圈套,所以才以劃傷自己的方法,硬是逼着自己保持清醒……

看着他的傷處,雷寅雙只覺得腦子裡一陣發木,那沖天的怒火直燒得她兩眼痠澀,一口銀牙死死緊咬着,那緊緊捏起的拳頭竟發出一陣輕微的響動。

這捏緊骨節的響動,竟連鍾大夫都聽到了。他扭頭看向雷寅雙,見她緊繃着一張臉,只當她是在替江葦青擔心,便安慰着她道:“姑娘放心,世子爺並無大礙……”

正說着,外面傳來一陣急切的說話聲,轉眼間,花姐和李健都揭着門簾進來了。卻原來,他二人恰好同時到家,聽到王伯和於媽媽的稟報,二人也顧不得換衣裳,便趕緊趕了過來。

有他二人在,雷寅雙再想就近看着江葦青卻是再不能夠了。花姐一看那江葦青竟光裸着整個上半身,立時就把雷寅雙給趕了出去。

不過,雷寅雙並沒有走,而是雙手抱着胸,靠在臥室門邊的牆上,陰沉地垂着雙眸。

這會兒鍾大夫已經把江葦青全身都檢查了一遍,回稟着花姐道:“還好,就只胳膊上有傷。”

李健道:“他這是昏迷嗎?”

鍾大夫立時道:“不是昏迷,以脈相來說,應該是服了什麼安神之物。”

花姐看看沉睡不醒的江葦青,擡頭不解地問着李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花姐和李健回來時,王伯就已經把事情始末跟他倆都彙報了一遍。只是,江葦青綿軟無力地趴在雷寅雙耳旁說的那些話,卻是除了她之外誰也沒聽到。因此,李健和花姐一樣,也是一臉的茫然。

不過,李健能跟江葦青齊名,自然也不是那無能之輩,便摸着下巴猜測道:“大概是被人下了藥吧。”

顯然鍾大夫也是這個看法。之前他不好對雷寅雙直說,如今對着李健和花姐,卻是可以直說的,便道:“只是不知道被下了什麼藥。這安神之藥,若是下重了,人可能就會一直醒不過來,甚至便是醒了,人也成傻子了。”

頓時,臥室裡響起椅子被帶倒的聲音。原來是花姐於大驚之下猛地站起身,卻是不小心帶倒了椅子。

“這、這怎麼辦?!”花姐急道。

鍾大夫誠實答道:“如今什麼辦法也沒有,只能等他醒過來再看了。”

花姐沉默了一會兒,忽地一拍桌子,怒道:“到底誰這麼狠毒,要害我家小兔?!”——雖說讓雷寅雙嫁江葦青,花姐和雷爹都有些顧慮,可二人於心裡仍是把江葦青當作自家孩子一樣關心着的。

李健皺眉道:“今兒是那江大娶親之日,江葦青再不可能去別處的,可見……”

“是他家的問題!”花姐磨着牙道。

李健也是一陣皺眉。自他被點了探花郎後便入翰林院做了個庶吉士,因此他對朝堂上的事並不陌生。他知道如今的江葦青雖年輕,卻很得皇帝的重用,如今他這一受害,李健頭一個想到的便是那朝堂上的明爭暗鬥,直到花姐這般說,他才忽然醒悟到,那江葦青的身後還有個大坑的……

他忽地一擡頭,衝着門外叫了聲:“雙雙?”

以雷寅雙和江葦青的要好,見江葦青遭遇這種事,她再不可能這般安靜纔是,偏外面竟一點動靜都沒有……李健眉頭一皺,猛地掀開門簾,見外間竟是空無一人,只北窗不知怎麼被人打開了,他心下頓覺一陣不妙,三兩步衝出外間,一擡頭,就見雷寅雙的那幾個貼身丫鬟全都規規矩矩站在廊下,卻是哪還有雷寅雙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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