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個埃魯因小貴族能和德魯伊有什麼關係?
維羅妮卡有點想不透,她輕輕搖了搖頭,冷冷地答道:“這是我們克魯茲與埃魯因之間的仇怨,希望你們不要插手。”
這位青之蒼穹軍團的軍團長一開口,氣氛就冷了下來。
“私人仇怨?”那個德魯伊一皺眉,搖搖頭:“我不管你們有什麼仇怨,也無論什麼理由,都不允許你們在這裡向他出手。”
他一停:“不過看在炎之王的情誼上,之前發生的我們可以既往不咎,但如果克魯茲帝國認爲自大到可以在這裡生事,那麼休怪我們不客氣。”
“不客氣?”維羅妮卡哼了一聲:“你們打算怎麼不客氣?”她的語調有點冷,即使綠之塔的三位大德魯伊一起上,也不一定是她一個人的對手。
“也就是說,維羅妮卡軍團長,你執意要挑起戰爭?”
戰爭,黑髮少年在旁邊聽得眉頭一跳,和德魯伊之間的戰爭這可不是鬧着玩的,搞不好又是一場聖戰。
法伊娜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爲了一個埃魯因人,你們打算和克魯茲人開戰?”
“不,”德魯伊們搖搖頭:“你搞錯了,是爲了我們德魯伊最尊敬的客人。”
德魯伊最尊敬的客人。
這是個什麼稱謂?
除了艾爾蘭塔,好像德魯伊還從沒對外面世界的人有過這樣得稱呼吧?他們什麼時候有和外面的世界聯繫如此緊密了?
所有人都面面相覷,一道道詭異的目光落在布蘭多身上。
這句話讓維羅妮卡也不得不沉默了,德魯伊很有可能是認真的,因爲她不得不退一步答道:“好吧,那麼這個小傢伙傷了我的人怎麼辦?”
“傷人,怎麼回事?”那個德魯伊長老又回頭問布蘭多。
“讓他們的人說吧。”布蘭多指了指被捆成一團的法伊娜,大度地說道;不過他倒不是真的這麼大度,而是因爲德魯伊們一看到被荊棘纏繞的貴族少女就明白了個七七八八。
在和平結界中,誰先出手誰就會先被攻擊,限制住行動能力。雖然有些人可以無視,但畢竟不是人人都有維羅妮卡這麼強悍的實力的。
維羅妮卡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她暗罵了一聲這小狐狸。不過平心而論,維羅妮卡倒覺得自己還有那麼一點兒欣賞這個年輕人,冷靜而又機智,又不顯得咄咄逼人,更關鍵的是還有那麼出色的天賦。
她忍不住看了布蘭多一眼,心想這小傢伙要是克魯茲人該有多好——“法伊娜,你說吧。”她看了被捆成一團的少女一眼,輕聲答道。
這位青之蒼穹軍團的女軍團長心想事情反正都走到了這一步,再遮掩什麼也沒必要,她其實很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但她在這裡就必須代表着帝國的威嚴。
倒是本來布蘭多以爲這個性子的惡劣的貴族千金可能會添油加醋地將整個事件好好渲染一番,以博取同情,若是那樣的話反而倒中了他的圈套;可讓他有些驚訝的是,對方並沒有撒謊,而是憤憤不平地將整件事簡單地描述了一遍。
她一邊說一邊還對布蘭多挑了挑尖尖的眉毛,好像是在說——像是這樣的小事,本小姐纔沒有必要說謊——庶民!
當然這期間大凡提到布蘭多的地方,她都狠狠地將這位來自埃魯因的年輕領主損了一番,諸如來自埃魯因的鄉巴佬啊,失禮的傢伙啊,缺乏審視精神的男人之類的,讓布蘭多聽得額頭上青筋直冒。
不過德魯伊們得知事情的前因後果,事情就好解決了,克魯茲帝國的人本來就是理虧的一方,在後來的打鬥中也沒有佔到半分便宜,於是賠償了半人馬老闆的損失之後那些帝國的騎士們不得不擡着重傷的卡綸伯爵垂頭喪氣地離場。
那個感覺簡直就像是在上百年前,克魯茲帝國與哈澤爾人發生大戰輸得一敗塗地之後那些來自高地軍團的騎士們,一個個低着頭離開那片傷心之地,連頭上的白色長纓也有氣無力地耷拉在肩甲上。
不過說來也是,自從上百年前那次慘敗之後,帝國何嘗在國境之外受到過此等羞辱,就連維羅妮卡軍團長在這裡都沒有能挽回顏面。
騎士們忍不住恨恨地看了那個來自埃魯因的年輕領主一眼——因爲一切都是因爲那個年輕人,那個該死的埃魯因人。
維羅妮卡也看着布蘭多:“我記住你了,年輕人。”
“是克魯茲帝國記住我了。”布蘭多收回長劍,看着這位軍團長,從容回答。
“你是貴族嗎?”女軍團長又問道。
布蘭多點了點頭。
“領主?”
“開拓騎士。”眼前這個女人雖然強硬,但卻算得上是一個真正的英雄,並且還是芙蕾的半個導師——因此布蘭多也看着對方,認真地答道。
維羅妮卡沉默了。
“看來,”她看着他:“埃魯因會有一段傳奇。”
布蘭多沒有答話。
“年輕人,我問你,”維羅妮卡說道,口氣柔和了一些:“你願意加入克魯茲,成爲克魯茲帝國的騎士嗎?我可以給你你想要的一切——”
布蘭多笑了一下,居然有一位傳奇人物如此欣賞自己,“謝謝”他答道:“可我是埃魯因人。”
維羅妮卡最後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她過轉身,拍了拍好不容易在德魯伊們的幫助下從荊棘中脫身的貴族少女的肩膀:“我們走吧。”
“等、等一下,”少女細細的眉尖一下就豎了起來,金髮雙馬尾一回頭吃驚地指着布蘭多:“石、石之鑰,就這麼讓給那個失禮的傢伙了嗎?”
維羅妮卡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還嫌不夠丟臉麼?”
“可、可是……”少女嚇了一跳,低下頭小聲嘀咕:“那是我轉職考試的必要道具啊?”
“走吧,我回去會好好再和你祖母談一下關於你的管教問題的。”維羅妮卡嘆了口氣,搖搖頭向前走去。
“啊——!”少女一聽,臉色都變了,她立刻提着長裙的裙襬小跑步追了上去哀求道:“軍團長大人,這、這件事情又不是我的錯啦,都怪那傢伙太失禮了不是嗎……”
布蘭多在後面看着對方走遠,也收起了聖劍術。然後他聽到安蒂緹娜與茜在後面走近,這位來自布拉格斯的貴族小姐看着他,有些無力地說道:“領主大人,這一次又得罪了克魯茲帝國。”
她嘆了口氣。
“還算值得。”布蘭多打開左手,看着手心中的石之鑰答道。
“值得?領主大人,你知道那個女人是誰嗎?”
“維羅妮卡,”布蘭多點點頭:“我認識她。”
“那你還敢和她動手!”安蒂緹娜沒好氣地問道,她忽然有點生氣起來:“領主大人,你什麼時候才能做出一點不那麼讓人擔心的事情來啊?”
布蘭多一怔,他回過頭去看着這位貴族小姐——安蒂緹娜一臉擔憂地看着他。
“剛纔嚇死我了……”安蒂緹娜看着布蘭多,良久不語,好半晌,才閉上眼睛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對不起。”
布蘭多心頭一暖,真心實意地答道。
“請不要總說對不起。”貴族少女沒好氣地答道。
“對不起。”
布蘭多這一次笑了。
但克魯茲帝國的人提前離場至少讓這位年輕的領主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至少他確認沒人會留下來與他爭奪石之鑰,克魯茲帝國財力雄厚,要那位大小姐執意留下來賭這一口氣,布蘭多發現自己還真是有點進退兩難。
一方面石之鑰對他相當重要,可一方面如果要承受太多不必要的支出他也不願意,他畢竟不是雄鷹的帝國那樣積累了如此多的財富,託尼格爾可說還很貧瘠。
而最後在缺乏競爭者的情況下,布蘭多最終用兩枚焰紋瑪瑙換來了那枚石之鑰,那個半人馬老闆自然認爲自己是賺翻了,它甚至是認爲是克魯茲人爲自己帶來了好運氣,否則這個大金主指不定不願意出這麼多錢。
而布蘭多也自然認爲自己是大賺了一筆——排除得罪了克魯茲帝國這一點的話。
因此這個結果也算得上是皆大歡喜,當然,除了克魯茲帝國一方之外。
只是沒人知道,噹噹天下午這場發生在綠之塔集市之中的衝突以沒有勝利者的結局而草草收場的時候,就在離這個集市的不遠處,兩雙眼睛目睹了這場衝突的全過程。
兩雙有着銀色瞳孔,充滿了滄桑與智慧的眼睛。
……銀雀酒吧位於綠之塔兩株名爲‘奧德拉’(樹精靈語:長者)與‘塔薩爾’(樹精靈語:常青)的古樹之間,由樹枝搭成鳥巢一樣的建築,雖然外觀看起來古怪怪異,不過內部裝飾卻讓人感到溫馨。
酒吧由一個環形的木質長廊構成,除了從天花板上垂下來的翠綠欲滴的藤蔓之外,這座酒吧的一大特點就是與綠之塔中的‘半人馬之蹄’集市一樣懸浮在半空中。
只不過‘半人馬之蹄’集市是由哪些性格火熱的半人馬修造的,也充滿了他們那種粗獷奔放的風格,而這座酒吧的主人卻是一個地道的樹精靈,因而酒吧的審美中深入了精靈纖細而神秘的美。
在靠近西面的座位上,正好能透過圓孔狀的窗戶看到外面不遠處的‘半人馬之蹄’集市,而布加巫師十二個大法師之一,銀色領袖,萬法的記錄者——一位穿着銀色長袍,雪白鬍須快拖到地上的老者正在收回目光。
“那個小姑娘,好像是克魯茲帝國的人。”老人說道。
“維羅妮卡,青之蒼穹軍團的軍團長。”坐在他對面的另一個老人答道。
“也是,畢竟獅心劍是他們的傳承,難怪他們會慌慌張張地派出人馬,不過吉爾特的後人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那麼你呢,威廉?”
“我?埃克生前就是我的好友,他的劍現世,我自然要來看看他選中的人是什麼樣子——”
老人一笑:“都說布加的巫師冷漠無情,看來也不盡然。”
“我倒希望可以做到如此,除了時間與知識,一無所求,可是沒人可以超越這個軀殼,白銀的種族也不行。”
“瑪達拉的亡靈呢?”
“那幫骨頭架子也興不起什麼風雨來,不過最近有些古怪。”
“怎麼回事?”
“銀燭會對於黑暗邊境的監視好像中斷了,那個黑暗的王國似乎在發生着什麼改變,星術士預言中東方有一股力量正在破繭而出,不知道是不是說的這件事。”
“新帝國要誕生了嗎?”
“也許不只一個。”
“倒是那個年輕人,不是你們埃魯因人嗎,”穿着銀色長袍的老人說道:“有點意思。”
“是的,我倒是好像在那裡見過他。”
“哦?”
“而且我發現那個小傢伙身上有個魔法印記,連他自己好像都沒察覺,那個魔法印記上面有些我很熟悉的氣息。”
“誰的?”
“好像是某個不大聽話的丫頭的啊——”老人臉上露出古怪的神色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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