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快看,那是白獅衛隊!”少年激動得直髮抖:“聽說他們是託尼格爾伯爵的親衛騎士!”
中年獵人臉色有些古怪,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沒能開口。他只能呆呆地看着白獅衛隊的重步兵踏着整齊的步伐,一排排走下那些延伸至地面的巨大藤蔓,整個過程除了金屬護腳沉悶而劃一的踩踏聲之外,竟然沒有任何多餘的聲音。
沒有任何人交頭接耳,也沒有他們在其他地方所見的貴族私兵甚至是騎士那樣散漫的嬉笑怒罵,吹口哨甚至是轟然大笑,幾乎所有人都目不斜視地從他們身邊走過,明明沒有任何一個多餘的眼神交流,卻讓中年獵人感到一種從頭冷到腳的氣勢撲面而至。
他曾經在瑪諾威爾見過布拉格斯的南方軍團,那些騎士老爺也算得上精悍,據說在第一次黑玫瑰戰爭當中他們曾經不止一次與瑪達拉的骨頭架子交手。與那些和亡靈一觸即潰的地方貴族私兵相比,怎麼說也算是精銳了。
據說這支南方軍團這一次在戈蘭—埃爾森大公主導的戰爭當中,也站在了託尼格爾伯爵的對立面。原本他就不太看好這位伯爵大人的未來,他就算再厲害,他手下的貴族私兵與騎士們又能有多少?
但眼下,他這些心思卻一丁點也冒不出來,只感到腦後一片冰涼,彷彿正在一個勁地冒冷汗。
尤利爾騎着馬從這對獵人父子身邊經過時,倒沒有想過對方心中此刻竟會有如此複雜的想法,他甚至都沒有多看這兩人一眼——在敏泰森林,這樣的獵人太多了,只不過他略微有些奇怪的是這兩人竟然這時節還滯留在這裡,在連續兩週以來,這個方向上的居民大多都已經被尤塔撤離到了冷杉領北面與西面。
不過他的想法也僅此而已,迎着有些凌冽的北風,他拉下了金屬面罩,只留下一對精光閃閃的眼睛留在外面。尤利爾長出了一口氣。灼熱的氣息遇冷立刻化爲水霧瀰漫出面罩之外,形成薄薄的白霧——他看着雪花落在自己金屬的鎧甲之上,隨即透明消失,心中明白。這是白獅衛隊的又一次出征,但無論是對於自己還是對於這個王國來說,這一仗可能都蘊含着不同尋常的含義。
這位白獅衛隊的骨幹騎士心中隱隱產生了一種預感,或許從此刻開始,這個王國的未來就將走向一條誰也不曾想像過的道路。
無數人曾經一直在向着這條道路前進着。但都迷失了方向,只是在此一刻,迷霧消散了,他們終於踏出了自己抉擇性的一步。而在一種輕微的不真實感之中,尤利爾彷彿看到了另外一個未來,在那個未來之中,王國於火中掙扎燃燒着,無數生靈在嚎哭吶喊,令他不禁打了一個冷戰。
同時也回到了現實。
尤利爾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屬下,這些白獅衛隊的士兵們。其實大部分都與他同齡,他們中有很多人甚至也都來自這片土地上。而他,也只不過是比這些人先走一步而已。
參加過安培瑟爾之戰,或許是他這一生當中最大的驕傲,但這種驕傲,將在今天延續下去。
騎士拔出自己的佩劍,指向前方,喉嚨中深沉地發出那聲咆哮來:
“白獅衛隊,前進!”
獵人兩父子幾乎是半晌纔回過神來,白獅衛隊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森林之中。少年還蠢蠢欲動,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但他的父親已經察覺了危機所在,這樣的軍事調動豈能是小事,而他們竟然親眼目睹了這一幕——還有這座詭異的要塞。中年獵人甚至有些哆嗦起來,他害怕地按住自己兒子的肩膀,生怕立刻就會爲對方所滅口。
那矮人已經從藤蔓上跑了下來。奧德姆曾經立誓建造一座無法被攻陷的要塞,這種要塞最起碼的要求就是沒有城門,雖然這個設計爲安蒂緹娜所詬病不已,所幸瓦爾哈拉獨有的強大力量讓這種荒謬的設計得以成真。它的城門現在由世界樹可以伸長的根鬚與藤蔓取代,在防禦上反倒取得了預料之外的效果。
當然,老矮人便將這歪打正着的功勞理所當然地據爲己有了。
獵人被手持戰斧,全副武裝衝到自己面前的矮人嚇了個半死,幾乎是癱軟在地了上。他連忙拉着自己的兒子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哀求道:“不,大人,求求你不要殺死我們!我們什麼也沒看到,保證不會多嘴一個字,或者至少,請放走我的孩子,他還小,什麼都不懂。”
他的動作卻把奧德姆嚇了一跳,矮人吹鬍子瞪眼睛地答道:“瑪莎在上,你在說什麼鬼話,誰要殺你們,瓦爾哈拉馬上要開始傳送了,你們待在這裡可不行,正好,有位大人要見你們,算你們運氣,跟我到城裡去吧。”
“什麼?”
“我們能進入瓦爾哈拉要塞嗎?”少年本來也正惴惴不安,但畢竟是少年心性,聽了這句話,不禁興奮得站了起來:“你是說真的嗎,奧德姆先生?”
“那是當然。”
老矮人想了想,補充道:“這裡我說了算。”
……
布蘭多很快從天空中看到了森林裡的奧爾塔鎮。這座毗鄰敏泰堡的小鎮,在敏泰堡南方不過幾裡,如果叛軍已經發起了對敏泰的攻擊,那麼他們一定不會放過這裡。果然,下方小鎮中正在發生一場小規模的戰鬥,交戰的雙方圍繞着小鎮中心進行着拉鋸——叛軍顯然已經攻入了鎮內。
布蘭多看清交戰的雙方,負責防守此地的是一隊白獅衛隊的騎士,而進攻方的戰袍各式各樣,但還打着戈蘭—埃爾森的旗號,看來是南境貴族的軍隊。進攻者的數量是防禦者的好幾倍,但白獅騎士兀自死戰不退,幾次都擊退了對手如潮水一般的衝擊。
不過很快,叛軍陣前就出現了巫師的身影,對方身穿藍袍,正是薩薩爾德人的幻術師。布蘭多明白白獅衛隊的年輕人們對付貴族騎士還綽綽有餘,但在這些工匠巫師面前還沒有還手的餘地,便從半空中降了下去。
高塔幻術師在遊戲之中便是七階兵種,比他一手培養的白獅衛隊強了不知多少。
他一落地,便引起了叛軍的注意,布加人的巫師們自有聯絡的方式,對於這個陌生的入侵者自然格外警惕。在他們的指示下,十幾名叛軍的騎士立刻圍了上來,跟在他們身後的還有一大幫子侍從於私兵。
但布蘭多連正眼都沒看這些人一眼,徑自向前走去,穿過奧爾塔鎮的中央廣場。他的傲慢顯然激怒了這些殺紅了眼的貴族騎士們,嗷嗷叫着縱馬向這邊撲了過來,他們手中揮舞着長劍,試圖給這個不識好歹的傢伙一個好看。
但布蘭多隻是輕描淡寫地拔出聖劍奧德菲斯,當第一名騎士於坐下的戰馬一齊狂奔到他身邊時,他舉劍一擋,那人握劍的手臂便飛了出去,然後連人帶馬一起跪倒在地上,鞍座上的騎士被馬鐙所束縛,但仍舊是飛離馬背重重地貫在地上,上百斤重的鎧甲直接壓斷了他的脊柱。
布蘭多繼續向前,那些狂奔向他的騎士就好像是損壞了的木偶人一樣四分五裂,要麼失去了腦袋仍舊隨着戰馬歪歪扭扭地向前衝去,要麼直接連人帶馬被劈成兩半,彷彿只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十多名貴族騎士就死了個乾乾淨淨。
對於布蘭多來說,這樣程度的戰鬥對於他來說已經不值一提,此刻的他就算是重回魯施塔面對克魯茲人的幾大極境力量,也一樣可以輕鬆取勝。從停滯之界返回現世之後,他得到的最大收穫便是對於這個世界法則的重新認識。
當他意識到這一切都是來自於上個時代的遺產的時候,他血脈之中的那種潛在的力量便彷彿復甦了,法則的力量對於他來說不再朦朧有如一團迷霧,而是真正的真理。
那種力量實在是太過強大,有時候甚至讓他產生了一種遊離於這個世界之外的錯覺。他感到自己彷彿便是一名神祇,雖然明明身在現世,但卻如同在雲端俯瞰這一切,與沃恩德大陸本身都產生了一種距離感。
而他身邊的人更是感覺明顯,尤其是灰狼傭兵團的衆人對於這位領主大人除了先前的感激與崇拜並存之外,還多了一種深深的敬畏感。
按照哈因夫的話來說,走在伯爵大人身邊,彷彿陪伴着一頭巨龍,它的每一次呼吸,都令人膽戰心驚。
布蘭多自己也有這樣的感覺,他可以感到這個世界對於自己的同化,這是Tiamat法則對於存在性之力的本能親近,在《琥珀之劍》中他就體會過這樣的感覺,但在那時候,這樣的感覺遠沒有現在清晰。
與貴族騎士們的交手甚至比不上他過去在新手區域之中虐殺低級怪物,縱使之前不間斷的短距離躍遷消耗了他大量的秩序之力,但對付這些人,還是太輕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