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這幾天沒尋摸到老孫，感覺前途很渺茫。又沒有什麼道路好走，難道了除了做點小買賣，就沒有別的乾的了嗎？宏偉在心裡老是這麼的問自己。可是事實確實如此，打工沒有什麼可能。別說他這樣沒有技術的，就算是會點電焊，車牀的都不容易找到工作。彷彿這個世界忽然之間，不在需要這些職業似的，以前也不知道生產的東西賣給誰了。現在他們不工作了，人少了，生產必定會減少。可是並沒因爲他們不工作了，社會有什麼改變，只是街上的閒人多了些。
突然之間一些物價似乎便宜了很多，有的東西卻貴的嚇人。但是不管怎麼貴，都有人買。那些人的脾氣是便宜的不買，似乎跟錢有仇，非得使勁花才能解恨。看着街上挺起肚子的大款，都象是一夜之間中了彩票那樣，臉上紅撲撲的。宏偉不敢想這些，看看人家，就覺得自己混的怎麼這麼慘呢。單不說商品樓，豪華車。就是正常的家庭都養活不了，孩子昨天要錢，妻子又是好一陣的嘆氣。這麼的，不用人家說，自己覺得也沒意思。最起碼的日子還要維持吧，可就是這基本的生活都不能保障。妻子的單位上個月沒開資，這是一種跡象，不好的跡象。以後誰敢保證呢！最近甚至都把老父親的退休金，給花在生活費上了，但這終究不是辦法，只有每月都進錢，那樣才能保持正常的家庭生活。
可是每月都進錢，看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別人不知道怎麼的，看着下了崗還是有吃有喝的。可還沒聽誰說哪個跳了樓，誰喝了藥。真是人有人道，狗有狗道，八仙過海各顯其能。小李子不就是個好的例子嗎，如果要是沒那羣小流氓，那他現在比誰不都闊氣。是的！還得做買賣，只有做買賣才能翻身。可是做買賣本錢呢，小李子有賠的沒賺的。可自己連賠的都沒有，思想到這，宏偉感覺人生很失敗。濃濃的眉毛擰到了一起，傷心鋪在臉上。雖然面容還是帥氣，可已經沒有了光彩。嘴脣緊閉，牙似乎咬到了脣上，要在堅毅的嘴脣上咬出來希望。從喉嚨裡不由自主的喊了兩聲：“老孫，老孫呢”就好象這個世界只有老孫能救自己，老孫是他心中的上帝。
看了看窗外，陽光已經升得老高，雖然這幾天有些涼意。可是天氣還沒讓人覺得寒冷，正是秋要將殘冬還未至。在過些日子，天氣可就要冷了，到了那時後更不好做什麼了。合計到這，宏偉決定今天在去市場轉轉，尋一下老孫。雖然老孫是生意人，可是跟自己畢竟是從小的同學。他的奸詐和狡猾與小李子不同，老孫的聰明，滿打滿算就是少人家二兩稱。可是小李子則是要玩轉別人之上，如果地球沒有引力，早就飛天上去了。相比之下老孫就誠實多了，在說乾的買賣也比較實在，可行。雖不能賺多少，但是也不至於賠上好幾萬。好！就這麼辦，找老孫，踏踏實實的做點買賣。好給這個家弄起來，不求富貴吧！也要有個基本的溫飽。
想着去找老孫，宏偉穿了件衣服，收拾一下，推門剛想往外走。姐姐正順着樓梯上來，一擡頭看見了宏偉，忙笑了笑：“你幹啥去，有事啊。”話說完，已經走到了門前。
“姐，你來了，我正要出去呢。你有事嗎？”宏偉趕忙的身子閃開，開門讓姐姐進去。
“我來給爸送件毛衣，這天也快冷了。你有事？要出去嗎？”姐姐的臉色不是太好看，模樣和宏偉差不多，可是比宏偉老的多。個頭矮了一頭來的，但是比較胖。從打進門臉上就微笑着，眼角已經出現了不少的褶子。笑得很自然，看不出一點虛假，也沒有顯出快樂。
她就是這麼個人，永遠給別人一張微笑慈祥的臉，卻給自己一顆過於憂傷的心。是啊！生活的壓力是每個家庭都能遇到的，可是有的人心粗點，有的人心細點。這不是嗎，孩子念不上大學，愁的夠嗆。當千辛萬苦的考上了呢，卻爲過多的費用上火。雖然那不是所特別好的大學，可是在他們的眼中，兒女必須要讀大學。只有讀了大學纔有前途，事實是有很多人讀完了，卻並未有什麼前途，甚至連工作都沒找到。即使那樣也要念，唸完了在說。於是社會上各種大學，如雨後春筍般遍地都是。講承諾，喊口號和各種宣傳隨着鑼鼓聲，鞭炮聲，一齊的來到了這個社會。辦學校的人腰包都鼓了，孩子的家長把嘴笑開了花。那些腰包鼓的人，並沒有感謝這些孩子的家長們，因爲是他們讓這些孩子的家長，心中有了希望，那希望比他們拿出的幾萬學費要貴重得多。這些家長們，高興之餘就是爲了沉重的費用而悲傷。孩子們的笑臉是天真的，沒有感覺到父母的憂愁，反而興高采烈的談着戀愛讀着書。
“爸身體怎麼樣最近？”姐姐說着話，往裡屋走去，手裡拿着一件毛衣。
“還是老咳嗽，吃藥也不管用。”宏偉心裡一想，得了，也別出去了，跟着姐姐進了裡屋。父親正在牀上靠着窗子倒氣呢。或許是剛剛的咳嗽完了，而覺得氣力沒順暢。見到姐弟兩進來，眼睛轉了幾下，含住些淚水。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現在看見了女兒心裡有了依靠似的。嘴脣緊緊的磨了兩下，象是在極力的控制自己的淚水，可是終於沒能控制住，在女兒親切的叫了一聲：“爸”後流了下來。
“爸，怎麼樣，感覺哪不得勁嗎？要不行領你去看醫生啊！”姐姐心疼掛在臉上，揪起了眉。別看老也不來，可是父女的感情是真實的，假如幾年不見面，那麼也不能被消除。在說了，她不來也有她的原因，那邊的老公公沒比父親身體好哪去。在有孩子，家裡家外等事情，夠忙活的了。
其實，在如今這個社會，中年人是最苦的，即要承擔家庭生活，又要負責孩子，老人。要是能有個工作，收入穩定點還行，尤其他們這樣的還沒熬到退休，卻下了崗，你說吧！都怎麼生活，可想而知，壓力是多麼大，不跳樓就算英雄了，能堅持活着，要比死去還要下更大的決心！
咳嗽了三五聲， 父親搖了搖手，表示了自己沒什麼事情。他能說話，是不愛說，看着轉動的眼睛，顯得是那麼的孤獨。讓人憐憫，宏偉坐在牀邊上看着父親，沒知聲。姐姐的眼中閃動出淚花，手撫摩父親的後背，由背上到了衣領。然後象給不懂事孩子，臨出門時的樣子，細細的翻了翻衣服領子，又用手擦拭了幾下父親眼角及臉膀。看到父親瘦了許多，心中很不是滋味，眼前飄過了許多的回憶。回憶不僅有父親，還看到了死去的母親，姐姐的淚水不能在忍住，一滴一滴的淌在了臉上，順着嘴角又滴到了胸前。
把手從父親的臉上拿下來，姐姐想起了什麼，然後轉身把剛纔拿進來的毛衣放到了父親的身邊。“爸，給你織的毛衣，天快冷了，多穿點，別凍着了。”
“你要是忙，就不用老來看我了，你們好就行了。我老了，老了。”父親的聲音很小，小的幾乎讓人聽不到，不象是和別人說話，象自言自語。接着又咳嗽了幾聲。
看到父親沒什麼事，姐姐覺得沒必要坐在這了，就起身象宏偉那屋走去。邊走邊說：“下崗這麼長時間了，你沒合計乾點啥？”
“我，沒想好呢，沒地方上班啊，上哪呢！”宏偉也來到了自己的屋裡，坐在了牀上。姐姐把摺疊椅子搬到了窗戶跟前，把臉轉象外邊。似乎覺得看到外邊的陽光，心情比剛纔好了點。也沒回頭，對着窗戶說：“那你也得乾點啥啊！老呆着，人不呆完了嗎。不行做點買賣也比這麼幹靠強，曉紅的單位怎麼樣。”姐姐象是訓斥窗戶呢，臉上很嚴肅。
“是啊！我也知道不能老閒着，可是沒地方上班。倒是想做點買賣，有個同學老孫就是做小買賣的，想和他研究研究一起幹。曉紅那上個月沒開出工資，看來早晚的事兒！”說完，宏偉點了一支菸，看了看姐姐。
把臉轉過來，姐姐瞥了一眼宏偉：“別老抽那玩意，父親老咳嗽就是怕煙，你還老抽。”臉色有點難看，是因爲宏偉沒注意父親的健康，好象那咳嗽是宏偉菸捲造成的。眼睛不耐煩的眨了一下：“做個小買賣也行，對付維持吧！有什麼事你就給我打電話。”說完站起身，看來是要走的架勢。
“噢！行！姐你要走啊，多呆會唄！”宏偉也隨着站起身，準備送姐姐。
走到了門口，姐姐一回頭：“記得給爸吃藥，有事情給我往家打電話。”說完推開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