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重落在地上,帶起腳下樹枝的響動,把我嚇了一跳,不等被人發現,我立馬貓着腰向街口快步走去,邊走邊在衣袖上蹭手心的血跡。經過門口的時候瞟到兩個人影,似乎跟了過來,我立馬加快腳步,隨後身後傳來喝聲:“嘿!”
不等他說出下句話,我扭頭直徑將匕首甩了出去,隨後扭頭就跑,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慘叫,轉角的時候傳來一聲槍響,旁邊的牆角上崩裂的小石子一下子砸在臉上。
“我靠!”我暗自罵了一聲,剛纔慌不擇路,一頭扎進了這條小巷,眼前這條路居然是個死衚衕!不過好在狹窄,我兩手撐在牆壁上,費力往上一蹬,還真的能卡在上面……
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個黑衣人一下子出現在巷子口,看着黑漆漆的牆壁,猶豫了一下,躡手躡腳往深處走來。我目光一凝,直到他停在我的下方時,猛地落了下去,兩腿死死夾住他的脖子向左用力一甩。男子驚叫出聲,隨着腦袋撞在牆壁上的悶響終止。
哎喲,不錯喲!我輕輕落在地上,覺得剛纔真是帥呆了,還沒來得及竊喜,眼前忽然閃出一個黑影,隨即一把武士刀悄無聲息地落在我的脖子上,一個聲音響起:“不準動!”
我渾身一僵,隨後緩緩舉起手,同時慢慢擡頭,靠!居然是那個日本人鈴木!我死死盯着他的臉,他的表情很是難看,眼圈烏黑,一臉憤怒與糾結吼道:“八嘎!中國就是出賊多,竟敢偷到你太歲爺爺上來!”我眉毛一挑,難道今晚還有別人出沒?來偷東西,看來是衝着糧票來的。我想起剛纔在陳小北的房間找到的厚厚一大疊糧票,現在就在我腰間的包裝着。
“我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聖!居然傷了我的手下!”做賊是有技術含量的,比起之前被他抓到的那三個慣偷,眼前這個黑衣黑褲的男子顯然要厲害多了,默不作聲解決了兩個保鏢。就在他的手剛接觸到口罩的一霎那,忽然感覺眼前閃過一道金光,他急忙縮回手往後迅速躲閃,隨後傻乎乎地看着已經站起身的黑衣人。
“什麼玩意兒?”他感覺臉上一陣冰涼,隨後傳來一陣刺痛,不禁大驚,難道眼前這個人有超能力?剛想到這,那個人忽然甩動手腕,隨後一道比剛纔更爲迅速的金光朝自己飛來。
鈴木偏頭險險躲過攻擊,回過神看到那個人好端端站在原地,手上根本沒有武器,那麼剛纔那個金光是怎麼回事兒?他額上有冷汗流出,咬緊牙關跟他對峙着,這個人有妖法!中國果然是深不可測的國家!
此刻的我當然不知道鈴木心裡想着什麼,他手中拿的武士刀讓我想起了白衣,可是很久沒見過他了(某瓜:我也很久沒看到他了……)看他的樣子應該是個用刀高手,我現在沒有武器,自然不能跟他硬拼。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半天,鈴木額上的冷汗越積越多,這個人不簡單!居然能跟他堅持那麼久。日本人是怕死的,他擔心自己絕對會在攻擊對方之前被那道金光殺死,索性就站在這看他到底要做什麼。
我挑眉,這個日本人是在試探我嗎?我心中逐漸焦急起來,剛纔的動靜一定也驚擾了其他人,等會會有更多的保鏢前來,這樣我一點優勢都沒有。
正想着怎麼脫身,忽然從大樓的方向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鈴木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我趁機將手一甩,迅速順着街邊跑去。鈴木眼看着黑衣人甩手,條件反射地曲下身子,半天沒見金光飛出,擡頭卻發現那個人已經奔出去十幾米遠,這才知道自己被騙了,“八格牙路!狡猾的中國人!”
話儘管這麼說,可他卻沒膽量去追了,待手下們趕過來,他才臉色難看地訓斥手下:“怎麼搞的?!怎麼現在纔來?!”跑在前面的保鏢縮了縮脖子,大晚上都困了,本以爲一開始抓了幾個毛賊已經沒事了,誰想到這些賊還接二連三的?都怪陳小北搶了那麼多糧票!人們不敢明搶,只能偷了。
“不行!我要去報告陳先生!”鈴木故作鎮靜,不願讓手下的人認爲自己怕了那個毛賊。“鈴木先生……還追嗎?”爲首的保鏢小心翼翼道。鈴木沉吟半天:“不用了,不能鬧出太大動靜,別讓陳先生認爲他養了一羣飯桶!”保鏢們面面相覷,難道鈴木不知道這句話把自己也罵進去了?
鈴木迅速回到辦公樓,敲響了陳小北房間的門,可無論敲了多少下都不見裡面開門,他隱約感覺到不對勁,“你們幾個,給我撞開!”
“可北哥最討厭有人打擾他睡覺……”
“我讓你撞你就撞!”一分鐘後,從屋內傳來鈴木驚慌失措的吼叫聲:“去抓!快去抓他!!!”
屋內,正對着大門的椅子上,坐着一具無頭男屍。
半夜的鄭區忽然猶如熱水般沸騰開來,街邊的燈一下子亮起來,時不時有車匆匆駛過街道。
“撲哧!”我一下子栽進屋內,停了許久待呼吸平穩後,才起身悄悄將門扣上,屋內漆黑一片,與外面的喧鬧形成鮮明對比。我輕手輕腳走到洗手間按開燈,對着鏡子開始洗臉上和手上的血跡,衣服上黏糊糊的血腥味令人作嘔,我皺眉脫下衣服,想着要不要把它扔掉。
擡手,忽然帶倒了旁邊的臉盆,涼水灑了一身,我輕呼着跳開,撞到旁邊的架子,洗衣粉灑落一地。我頓時哀怨起來,將手中血跡斑斑的衣服扔進臉盤,蹲下身抓着地上的洗衣粉往盆裡扔去。
“吱呀……”門口傳來刺耳的聲音讓我神經頓時一緊,迅速起身條件反射地抖出金刀一下子捂住對方的嘴,刀子也抵在對方的脖子上。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動作已經定格,擦……太快了。
“小煙?”我眯眯眼,緩緩放下手,臉色有點尷尬:“你……你怎麼沒睡?”
“被吵醒了。”林小煙白了我一眼,蹭了蹭沾上洗衣粉的臉,盯着地上一片狼藉:“你幹嘛?”
“洗衣服。”我很是淡定。“半夜洗衣服?”
“額……”我結巴起來:“鍛鍊身體嘛。”
林小煙走過去拿起盆子放到水池裡,利落地收拾着。頭也不擡:“做壞事了吧。”
“……”見我不說話,她回過頭伸出手肘戳了我一下:“這麼多血,不是你的吧?”
“噢!”我皺眉按着左臂,林小煙猛地擡頭,眼中滿是驚訝與焦急:“受傷了?”
“不嚴重。血不是我的。”我嘴角挑起:“你趕緊給我洗洗衣服吧。”撒嬌什麼的全學武曉:“要不到時候有人來查就麻煩了是不?”看着她陰沉的臉色,我很聰明地閉上嘴巴,隨後老老實實走出去,望着從門縫透出的橘黃色光亮,輕輕嘆氣。
洗手間不斷傳來嘩嘩的水聲,我坐在沙發上打瞌睡,溫暖和蓉姨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的,我按開燈,取出紅花油往手肘和膝蓋上抹,都是從陳小北的房間蹦出來的時候擦傷的。
處理好傷口,我將腰包裡的所有糧票擺在桌子上,足足好幾大摞,鬼知道陳小北究竟在那棟樓藏了多少。
“碉堡了!”林小煙擦着手走出洗手間,眯着眼看着桌子上的糧票,笑道:“你現在可算是高富帥了。”
“怎麼地?可以釣你這個白福美了吧?”我大手一揮落在旁邊的沙發上:“來!坐哥旁邊笑一個!”
林小煙白了我一眼坐下,盯着前面的糧票發愣,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我比它長得帥。”
“結束了吧。”她輕嘆着:“告訴我一切都結束了吧。”
“……”似乎知道了我要說什麼,林小菸嘴角扯出一絲勉強的笑容:“我沒關係,我不介意在這裡多呆些時間。”
“……你願意等我嗎?”我伸手將她摟進懷裡,摸着柔軟的長髮:“再等等,我很快就解決。”
“……”再次沉默下來,我嘴角扯出一絲苦笑。
一開始,我的確是帶着個人恩怨去殺陳小北的。可我現在卻無法停手了。
看着那個男人爲了幾張糧票像狗一樣被打倒在地。
看着那個女人憤怒地控訴,眼中閃爍的淚花。
看着陳小北懷中的女孩用力的掙扎和無助的眼神。
看着溫暖如同行屍走肉般窩在那裡,精明的蓉姨鬢角長出的銀絲。
看着離叔的屍體殘忍地擺在我的面前。
我還能冷眼旁觀嗎?我還能放過把他們害成這樣的人嗎?
末世,註定是弱肉強食的社會,可弱者就不會反抗嗎?至少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