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感覺大腦一陣暈眩,手狠狠抖了一下,不過不是很明顯,身後的林小煙叫出了我的名字。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卻依舊沒有變化,伸手按住武曉不斷顫抖的手腕:“誰死了?”
“他死了……他死了……啊啊啊!!!”
“誰死了?!你說清楚誰死了啊?!”
“卓求!”林小煙放開小倩衝過來抓住我的手,同樣拽住我的還有身後的老丁。“你別逼他,等他冷靜點再……”
“啊啊啊!!!”武曉看起來徹底瘋了,手腕猛然掙脫一下子甩了自己好幾個耳光抱着頭不住尖叫着,兩隻腳也不斷亂蹬。我立馬抓住武曉的手反扭在他背後,膝蓋頓時就捱了他好幾腳,老丁和旁邊的陳賽賽一擁而上按住他的腿,剩下的七手八腳一通亂按,過了好幾分鐘這小子才消停下來。
“呼!幾天不見,這小子勁兒那麼大!”老丁摸了一下額頭上的虛汗,反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面無表情地靠在沙發上,盯着一旁垂頭髮出呢喃囈語的武曉,心裡難受得要命,爲什麼偏偏在這一天?爲什麼偏偏在王小紅他們幾個不在家的時候出事?!
很長一段時間,四周只剩下了樓下傳來的嘶吼聲,所有人默不作聲地呆在自己該呆的地方,老丁帶着人把這幾個房間的物資清點了一下,也就一些簡單的乾糧和水。那個姓張的青年見到我們有槍也沒有多說什麼,倒是小倩一直怒視着我。擦!我到底什麼時候招他惹他了?
大約一個小時過後,武曉已經不像之前那樣激動了,整個人如同失去了所有力氣般癱軟在一旁,他忽然發聲:“丁卓求……”我擡頭看着他:“嗯,我在。”
“我爸,死了。”
“……”儘管事先做了準備,可聽到這句話的一霎那,我的心臟還是狠狠抖了一下,顫抖的雙手交叉相握,用力平復着狂暴的情緒。
“那隻喪屍抓住我了,他把它扯開,就被咬了。”
“它們來的時候,他還讓我快跑。我等他們先走了,他已經被咬了,他堵着門讓我快跑,我最後看到的就是門被它們推開……爲什麼?他的力氣不是很大的嗎?……怎麼會……他不是說我是垃圾嗎?爲什麼還要救我……我不曾對他好過,我從來沒有對他好過……”
“因爲他是你父親啊。”
“丁卓求,爲什麼到了現在,我才感覺,我其實離不開他……”武曉,將自己的臉埋在手中,不住嗚咽。“我多久沒有跟他說話……我是多久沒有跟他說過話啊……丁卓求,我是不是該死?”
冷靜冷靜……做不到,心中的劇痛讓我無法定下神,幾乎是不可抑制的想起了離叔,兩個可以將後背交給我的人,長輩,兄弟,就這樣先後離我而去,在我離開這個隊伍的時候用生命守護着它。
過了很久,我顫聲道:“他們呢……”
“……”
“說啊!”
“……散了……”
我忽地站起身,走到窗邊一把推開窗,喪屍從拐角處走過,時不時還會傳來沉悶的槍炮聲,天空似乎也被濃煙染黑。我嘩地拉開窗戶探出頭衝外吼道:“我靠尼瑪啊啊啊!!!”
渾身的血液都在倒流,我要發泄出來!我必須發泄出來!!我轉身大步走到老丁身邊:“借我個繩子!”
“卓求!”林小煙剛開口就被我揮手打斷了:“我們已經夠了,你在這裡看着武曉。我跟白衣去……哎哎哎?!”我話還沒說完,胳膊就被林小煙一拉,隨後就感覺整個人飛了起來,一陣天昏地暗,隨後脊背重重地摔在地上。
“噢誒!”我痛呼出聲,領子一下被人揪着提起來,林小煙的表情十分可怕:“再扔下我一個人,有你好看!”
“額……”渾身熱血一下子被澆個透涼,我晃晃腦袋,吞嚥了一下口水道:“那……好吧……”剛纔那是過肩摔?不是吧……
之前的屍羣大半已經涌進了大堂,外面還留了一層,偶爾出現在街口的喪屍也被這陣勢給吸引了過來,趁着樓下的喪屍還不是很多,我們如果用繩子吊下去的話也不是不可能。
“小鐲子,給!”老丁一下子扔來幾個圓球,我伸手接過,看樣子居然像是手雷,我擦……“用這個,見屍羣就給我扔幾個!別死在外面啊!”看到他不正經卻關心的表情,心裡緩緩泛起一陣暖流。
“你們要出去?”周玉林的表情比起之前看起來成熟不少……咳咳,就我這年紀也不好評論人家。“嗯。”
“可是外面很危險!而且天馬上就要黑了!”
“我的夥伴還在外面,生死不知。”我腦海中有幾張臉浮現出來——胡濤、溫暖、陸琦琦……沒有我他們該怎麼辦?
手裡被老丁塞了一把槍和數只彈夾,他不能隨我們去,畢竟他還要留下來保護這裡的人。武曉在這裡一定也很安全,世上最後一個親人的離開,就算他們父子關係再惡劣也不可能做到無動於衷,而且之前他的反應也不適合出去。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繩子剛垂下去,第一個抓住繩子的居然是白衣,老實說我並不想讓他跟我一塊去,周玉林說的對,外面太危險了,有可能我們找不到人就把自己給搭了進去,而且他已經失去了記憶,胡濤他們對他也沒有什麼意義。
“你確定要去?外面很危險。”我皺眉道,白衣看了我一眼,淡然道:“反正我無事可做。”說罷翻身跳了出去。
“哎喂喂!”我伸手沒撈住他,探身看到他迅速降落在地,手中的刀刃一翻,一下子將近在咫尺的三隻喪屍從背後砍了頭。我嘴角一抽抓住繩子跟着跳了下去,隨後是林小煙,看得出她的靈活程度比以前高了很多倍。
外面足夠黑,喪屍也足夠多,樓內的喪屍聽到了響動,處於門口的幾隻已經向這邊緩慢走來,我們也沒有過多停留,直接向街道那邊走去,迎面就是七隻攔路鬼,不過這些看來也算不了什麼,白衣一下子就解決了四隻,有他在一切都不是問題。
旁邊的建築皆是死氣沉沉,偶爾會有幾個中間有點動靜,卻也是喪屍們發出的撕咬聲,路上的喪屍數量不多也不少,總有那麼幾個在你身後跟着,我們被跟的煩了就回去砍幾個,偶爾看到有十個左右的喪屍也不躲直接將其斬殺。
過了好幾個平方,前面又出現一個二層小樓,我跟林小煙對視一眼,決定還是先進去看看,這裡的喪屍還不多。
小樓看起來死氣沉沉,我讓林小煙在外面望風,跟白衣率先走了進去,裡面靜悄悄黑漆漆,我出聲叫了一聲,過了大約十幾秒,從樓上傳來一陣緩慢的腳步聲,隨後一隻龐然大物一下子出現在我面前。
“額……”儘管看到了那麼多喪屍,但我還是被噁心到了,手電筒光圈下出現的是一張浮腫的肥胖的臉,下面更是球的形狀,喪屍的臉已經縮在了一起,看不清五官,唯獨臉上有一個三指粗的小口,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
白衣站在原地沒有動,對於這些零散的喪屍,一向交給我跟林小煙搞定。我走上前看着那張噁心的臉半天沒下手,鼓起勇氣從中間一下子劈了下去,沒有想象中的阻隔,不知是他骨頭太軟還是我用力太大,整個人幾乎從中間被劈開,內臟什麼的一下子流了一地。
“靠昂!”我皺起眉頭不忍再看,又往上叫了幾聲,沒有喪屍再下來,我踏上樓梯小心翼翼地走到了二樓,走廊中好幾戶人家的門大開,地上隨處可見血跡,除了左手第二間有一具已經被啃得不成樣子的屍體,活人一個也沒有。
重新回到一樓,出了門我愣了一下,林小煙居然不見了?!
“小煙?!”聲音在四周迴盪着,令人不安的死寂籠罩過來,我心中一緊,還欲再叫,忽然身旁的白衣猛然向前方衝去,街口一個黑影閃了一下驀然消失不見。我握緊刀把,猛提一口氣追了上去。
“站住!”
那個人跑得非常快,速度居然跟白衣不相上下,漸漸地我們之間就拉開了距離,靠!那傢伙是誰?是不是他把林小煙帶走了?!
“呼~呼~”眼看白衣和那黑影消失在轉角,側邊的黑暗中忽然冷不丁冒出一隻白花花的手,一下子拽住我的衣角把我拽了過去。
“啊!”
“噓!”我渾身已經,隨即大怒:“你去哪了?!”林小煙一把捂住我的嘴,示意我看前方。
順着白衣追過去的方向,一下子冒出了五六個黑影,形同鬼魅。“我剛纔就感覺後面有人跟着,你們進去後我就躲在陰影下呆着,那幾個人忽然就冒了出來,我還以爲鬧鬼了。”林小煙的臉色蒼白,看起來的確像見鬼。
“……也許真的就是鬼。”我話音剛落,就感覺胳膊一下子被掐住。林小煙臉色更加難看了,幾乎是帶着哭腔:“別嚇我啊……話說剛纔白衣追了過去,會不會有事啊。”
“不會吧,那傢伙完全開掛……”我嘴角抽了抽,“應該不是鬼吧……我剛纔聽見他們說什麼話來着……好像是……什麼計劃的。”
“計劃?!”我眉毛一挑,本能地想起了之前白衣受傷的那一次。
“我們去找他!”我左手拉着林小煙一下子衝了過去,那幾道黑影已經消失不見,順着街道跑了一會兒,忽然面前惡風急閃,一下子竄出了兩個黑漆漆的人站在五米開外,手中的刀刃卻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