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場中,近二十隻喪屍正顫顫巍巍向這裡匯聚而來,我原本只想終止陳立軍對無辜者的屠殺,卻沒想到他以這樣的方式來戲弄我,讓鄭區的人們親眼看着反對他的人是怎樣自食其果的。
在這種情況下留在原地就是等死,我低下頭抽出袖子扯下一片布條,將唐刀結結實實纏在右手上,這樣纔不至於脫落,綁好後,我便順着牆根從左邊突圍過去。
“shit!”迎面的喪屍已經被啃去半張臉,一塊腐肉順着臉頰一直吊到下巴上,我舉刀直接刺進它的眼窩,喪屍的身體抽搐着停了下來,我趁機握着刀把轉了一圈,有不明物體順着刀刃緩緩流了出來……我覺得現在自己的承受能力已經高出常人很多,最起碼看到這種場景都不覺得噁心。
立馬就有距我最近的五六隻喪屍撲來,我挑了一個個頭比較小的喪屍攻去,很快便破開一條路,而身後的‘屍兄們’卻也不知疲憊地追來。我採用跑幾步砍一個的方法,轉眼間就有兩三隻‘屍兄’留在了身後。
照這個辦法來解決這些喪屍也不是不可能的,我儘量把時間拖得長些,畢竟誰也不知道陳立軍下一步打算怎麼折騰我,直覺告訴我他不會讓我那麼容易死。在心中默唸了一遍成大事者要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爲了活下去,我忍!
又解決了幾隻,我感覺到體內的力氣在慢慢流失,而喪屍的數量卻沒有什麼變化,不是之前被殺的那幾個人變成了喪屍吧……我擦!我只感覺胸腔裡的空氣越來越稀少,咽喉傳來火燒的痛感。
我一個側身,閃過前面的爪子,而後領子卻不知被什麼抓住了,一陣腥臭味頓時濃郁了很多,我幾乎能聽到耳邊傳來輕微的喘息。我被抓住了!
忽然腦後不知被什麼沉沉砸了一下,肩膀上的手也鬆開,伴隨着一陣不知什麼東西的鳴叫,我的身體不由自主向前一衝,手中的唐刀也刺進了面前那隻喪屍的脖頸。
扭過頭,我立馬呆住了,之前那個抓住我的喪屍,此刻兩隻鐵鉗般的手死死卡主一直拼命撲騰的公雞,大嘴一下子咬在了雞屁股上,公雞吃痛,發出一陣刺耳的鳴聲,兩隻大翅膀撲騰撲騰居然掙脫開來。
我表情呆滯,之間旁邊柵欄後面的人羣中又飛出一隻撲騰着翅膀的雞,一下子落在場內,而剛纔那隻受了傷的公雞在地上轉了幾圈,被後面一擁而上的屍羣淹沒。我吞了一下口水,立馬趁機朝沒有喪屍的場中奔去,那隻後來居上的雞似乎也預料到了危險,居然滿場亂竄了起來,還伴隨着‘咯咯’的叫聲,動靜直把四周的喪屍給吸引了過去。
那隻雞在幾十只腳下溜來竄去,時不時還飛了起來。不知是糉子的行動太過僵硬還是什麼,喪屍們撞在一起附帶絆倒一片,連根雞毛也沒拔下,而那隻雞卻邁着小碎步雄糾糾氣昂昂地從人縫中擠了出來。
“那隻雞要逆天!”不知是誰吆喝一聲,聲音聽起來似乎是胡濤的,這兩隻雞沒準就是他扔進來的。場外一片吵鬧,不少人發出了雷鳴般的鬨笑,不過很快一陣槍響將整個廣場鎮住,四周立馬安靜下來,場中的那隻雞直接被轟得渾身彈孔,被四腳並用爬過來的喪屍一手抓住扯向嘴邊。
這不是逗樂場,而是真正的戰場,這十幾秒足以讓我緩過勁,我走過去手起刀落,利索地將趴在地上的幾隻喪屍處理乾淨。這樣一來後面的喪屍也向我聚來……我憋着氣,基本上閉着眼都能刺到實物,不知殺了多久,隨着最後一隻喪屍的倒地,場內終於安靜下來。
我剛鬆口氣,忽然看臺那面傳來一陣騷動,隨後一隻大鐵籠居然落進了場中,隨着門被打開,幾隻熟悉的物體竄了出來,尼瑪!是喪屍犬啊!
心裡默默問候了陳立軍的祖宗十八代,我躬下身,而那些喪屍犬的速度非常快,轉眼間便到了跟前,我迅速右移半米險險躲過,腳下如同灌了鉛般沉重,耳邊颳風,一支弩箭從人羣中射出,正中第一隻喪屍犬的腦袋!
有人再幫我!我心中一熱,隨即揮刀斬向另一隻,腳下也踢向了側邊的一隻,只可惜先前跟喪屍周旋的時候用去大半力氣,刀刃看在頭骨上居然再難刺進去……要活着啊……我的眼睛一紅,隨即手腕猛然發力,硬生生將趴在地上掙扎不已的喪屍犬的腦袋劈開。
不停息地重複着砍、刺、挑的動作,側身閃躲,猛衝,一切幾乎都是憑着感覺來,有幾次險些要被咬到,左肩傳來陣陣劇痛,我咬着牙雙手握刀,發狠似的同面前的喪屍犬廝殺。它死我生,它生我死。這就是末世的規則。
等場內再次變得安靜,我用刀支着身體,單腿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胸腔像是拉風車一樣呼呼響動,四肢感覺不像是我的,右手幾乎已經麻木。我緩緩站起身,眼前一黑,暈眩再次襲來,左肩早已一片血紅,傷口一定裂開了,可我現在連這些都懶得去管,我連痛都感覺不到。
耳邊一陣轟鳴,四周似乎傳來無數人的說話聲,嘈雜得聽不清到底在講什麼,我勉強擡起頭睜開眼,看到欄杆後面攢動的無數人頭,密密麻麻晃得我眼暈。我往前走了一步,隨即仰面倒在地上。
天,真亮。陽光依舊升起,即使有那麼多的鮮血與犧牲,它還是會如常生生不息的照亮天空,我的未來在哪裡呢?死在這陽光普照的大地,總比腐爛在陰暗潮溼的角落要好得多吧。
我回家了……
場外,林小煙覺得自己的呼吸要頓住了。
胸口還因劇烈的運動而上下起伏着,豆大的汗水順着鬢角滑落在下巴上,頭髮也有些凌亂,她擠進人羣,有人幫她擠開了路。她的手按在鐵絲網上,直接被按得泛白。
我終於找到可以救你的人了,你爲什麼不多等一會兒?你不能死!卓求,丁卓求!
鄭州安全區軍區上校李建龍,在這一天來到鄭區,他的兒子李可一下飛機就不由自主地跑去找林小煙,卻成了大家的唯一救命稻草。
她帶着希望而來,卻最終晚了一步麼?
誰?誰在喊我?
我的眼睛勉強睜開一條縫,身體卻被擁入一個熟悉的懷抱,我嘴角輕輕向上挑。而意識卻不受控制的飄然而去。
“小煙,會沒事的。”李可扶住林小煙的肩膀,同周圍的人一起看着昏迷不醒的丁卓求被架上軍車。“只要他現在不死,就絕對死不了,只是被關一陣子,我父親一定有辦法保住他的。”他堅定道,心中卻在泛酸。
“謝謝你。”林小煙低聲道,頭髮垂下看不見表情,心中的石頭卻依舊沒有放下,這樣就真的安全了嗎?她希望他平安歸來。還得想辦法,實在不行就越獄。
這個想法不僅僅出現在她的腦海,在卓求離開後,他們就討論過這件事,按照蓉姨的說法,陳立軍愛子如命,一定會想着方法整丁卓求,按照卓求的實力,一開始是會安全度過的,這正好可以給他們時間。
所以,胡濤就通過葉曉琢找到了楊不過他們,在場外趁着人流混亂,變着法幫場內被追得到處跑的丁卓求。
卓求,再等等……大家都在救你,一定要堅持住啊……
負責人辦公室。
“李上校,我想知道你究竟是什麼意思。”陳立軍的聲音發顫,想必是隱忍了許久道出的話。雖說他是鄭區的第一負責人,官比誰都大,在鄭區足以一手遮天,可畢竟真正擁有軍權的人是面前的李建龍,說起來自己也不能動他。
“陳先生,我對小北的事情很是痛惜。”李建龍坐在皮椅上修着指甲,看似悠閒,可話語可沒那麼簡單:“只是那個人是我兒子的朋友,所以我纔不得不在關鍵的時候保他一命。”
“你兒子的朋友?!”陳立軍勃然大怒,用手指着李建龍的鼻尖:“僅僅因爲他是你兒子的朋友,你就放了他?!他殺了我的兒子!我必讓他償命!你這麼做無疑要跟我對立啊!”
“話不能這麼說啊,陳先生!”李建龍話鋒一轉,眼神對上陳立軍的怒目,笑眯眯道:“殺了他,你就不怕激起民憤嗎?小北做的那些事,你真當我什麼都不知道?!如果這些事讓上面知道,恐怕你也脫不了干係吧。”陳立軍聞言立馬面如死灰,指甲深深刺入肉中,小北……
“再說,我並沒有放他走啊,他畢竟殺了你的兒子,也是我的賢侄嘛!”李建龍向後一仰,翹起了二郎腿,腦中浮現自家兒子對自己解釋時漲紅的臉。他精明一世,又怎麼不清楚兒子心中的想法?雖說那個林小煙並不是他心目中最佳兒媳的選項,但他一向開明,並不去阻擋兒子的自由戀愛。
看到兒子身後林小煙的着急樣,他也明白了幾分,拖着速度慢了幾分鐘纔到地方,沒想到那小子那麼頑強,居然堅持了下來,如果沒有這麼多複雜的關係,他早就把他收編入隊了。無奈丁卓求殺了陳小北,他斷不會因爲一個人才而破壞自己跟陳立軍的關係。
末世最不缺的就是高手能人,區區一個丁卓求,比他優秀的人多了去了,實在犯不上讓他們操心。
“他殺了小北,在民衆眼裡他就是英雄,他如果死了,反抗你的人只會越來越多。咱們現在把他關着,堵住了他們的嘴,過一段時間後,這件事自然就被他們遺忘了,反正這小子就在你手裡,你還怕整不了他麼?”
“不早說!”陳立軍白了他一眼,他從來沒猜對過這老狐狸的心思,看着他一臉無害的笑容,準是有別的事攙和在這件事中間,沒準就跟他寶貝兒子有關。
“看在老同學的份上,之前的事我可以幫你瞞下來,你最近撈的油水也夠多了,以後不許再用我的兵做那些事兒,吩咐你手下收斂點。”李建龍的眼神忽然銳利起來:“別忘了,他們都是人,逼急了自然會咬你一口,相信你已經知道了吧。”
陳立軍表情沉抑,默不作聲地離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