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又想，場長說讓我們輕鬆一些，那就肯定不是要炒我魷魚了。嚯，虛驚一場啊。
“好，不過要招守規矩的。”老李點點頭。
“行。不守規矩你跟我說，把人辭掉。”其實場長還蠻聽老李的話。
剛進場那會兒，帶我進來的陳哥就告訴我，老李是個很懂的人，解決過不少邪乎事，資歷又老，場長都給他面子。
想到這，剛纔我心裡的不平衡立馬消失了。誰叫人家本事大呢！
下午老王跑到我們宿舍，問老李要做啥準備，說自己心裡惶惶的，想到那事就瘮得慌。
老李不在意的說：“睡個好覺，今晚還不知道啥時候能睡呢。”
老王怎麼可能放心，一個勁的問着晚上會不會鬧妖蛾子啊，劉老漢他會不會鬧邪啥的，亂七八糟一大堆。最後還問老李晚上他不去行不行？
老李肯定不同意，負責開車的不去，我們咋去？老王吵了很長時間才離開，一臉的不樂意不情願。
看着躺在牀上睡覺的老李，我也一陣無奈。這老油條咋能這麼淡定呢，一點都不害怕。
沒辦法，我也睡起了午覺，畢竟光害怕也沒啥用。一覺睡到天快黑，老李才帶上我去找老王。
車子顛婆的很，看着已經黑下的天，我心裡慌得不行。雙腳上的青紫色還在，這不會有啥影響吧。
很快到了劉老漢家，和上次一樣，門外站滿了人，劉老漢兒子和瘋婆娘在其中，兩人前面還站着劉小智，看起來很乖巧。
“師傅，你們來了啊。”劉老漢兒子迎了過來，遞上一支菸給老李。
老李悶悶的接過煙，皺着眉低聲說：“誰叫你喊這麼多人的？快散了。”
劉老漢兒子一愣，剛想問什麼，老李就突兀的向小平房走去。小平房裡面燈光很亮，小茅屋則很暗，只有兩根蠟燭亮着。
其實我也理解劉老漢兒子，叫這麼多人，無非是給自己壯膽。人一多，膽氣足陽氣壯，劉老漢也就跳不出什麼花頭來。
不過這事人多就不好整了啊。
“叫爺爺。”瘋婆娘
指着老李讓小智叫人。
小男孩抿着嘴，倔強的看着自己媽媽，很不服氣的樣子。那兩隻瞪的圓鼓鼓的小眼睛，似乎在說，那纔不是我爺爺。
“別爲難孩子了，這娃兒和他爺爺肯定很親吧。”老李笑着，伸出粗糙的大手揉了揉小男孩腦袋。瘋婆娘點點頭，說小智和他爺爺非常親暱，比自己這個當媽的都要親。
我心裡說了，要不是爺孫倆親，劉老漢會捨不得小智，死了都想帶他走？不過這話也就想想，這時候可不能亂說話。
“師傅，外面幫忙的人都走了。”劉老漢兒子跑進來對老李說。
老李點了點頭，先叫瘋婆娘把小智帶到臥室裡，他不叫就不要出來。母子倆走進臥室關上門後，老李抓起一把糯米撒在門口。剛纔他還讓瘋婆娘把桃木劍放在小孩身上。
弄完，老李就問：“紙人、紙房子準備了吧。”。
“好了好了，一個紙人，一個紙房子。”
劉老漢兒子急忙應道，“一開始那家店的老闆不賣給我紙人，說自己早就不扎紙人了。不過我一說是火葬場老李介紹我來的，他才勉強拿了一個給我。紙人紙房子都在小茅屋裡，我們去看看嘛？”
老李咧着嘴嘿嘿一笑，說：“富貴那小子鐵定又得怪我多嘴。”
原來我們這早些年，政.府掃四舊、打封建的時候，就不讓扎紙匠扎紙人了。扎紙匠少了，扎紙人也不流行了。
現在倒是沒啥問題了，可紙人跟紙房子紙衣服不一樣，紙房子紙衣服這些，都是工廠小作坊流水做的，技術含量不高。
可扎一個紙人沒那麼簡單，工序挺多，特別費勁兒還賺不了幾個錢。按店老闆那德行，不樂意很正常。
走進小茅屋，我就渾身的不自在。不是因爲冷，而是我想到我青紫色的雙腳。就是玻璃棺材裡的劉老漢鬧得邪！
劉大爺，不干我的事啊，千萬別來找我了。我心裡碎碎唸叨着。
紙人、紙房子和花圈擺在一起，非常顯眼。
不知道爲啥，紙人上下全是白色的，沒畫什麼妝，徹頭徹尾的白色。連臉上都沒畫什麼東西，鼻子、眼睛啥的都沒有，就是一張空白的臉。
四肢倒是有，怪的是，紙人竟像活人一樣能穩穩當當的杵在地上。看來店老闆的手藝蠻不錯的嘛。
說實話，這樣看起來還好些。不像電視上演的紙人，什麼樣都有，紅的綠的藍的。還用顏料畫上眼睛鼻子啥的，還有壽衣一樣的衣服樣式，看起來怪怪的。
尤其是那種笑臉紙人，塗着圓圓的腮紅，就衝着你笑，看起來就瘮人。
“把紙人拿到正屋裡。”老李對老王說道。
老王不滿的嘟囔幾句，捧起紙人向外走。比起這陰森的小茅屋，紙人也就沒那麼可怕了。
棺材前擺了一張小桌子，上面放着兩個燭臺，棉芯連着燈油在裡面燒着，綠油油泛着黃的火光一閃一閃的。
正中間擺着一個碗，碗裡面裝滿了冷米飯，冷米飯上插着一個煮熟的雞蛋，沒剝殼的，大半個露出來。
有兩根筷子從雞蛋頭插進去，還是倒插的，筆直的豎起來。
這是給死人吃的飯，筷子必須要豎着插。
記得小的時候，我不想吃飯，把筷子直直的插在白米飯裡，我爸還給我揍了一頓，還罵我說你小子是不是找死啊？稍微長大些，才知道被揍的原因。
冷米飯後面還有個臉盆，裡面也裝着些吃的。蘋果、香蕉，還有些餅乾啥的。這些都是給劉老漢吃的貢品。
蘋果和香蕉表面都有點發黑，皺皺的跟缺水一樣。不過我想這些水果應該都是今天剛擺上的。
後面就是劉老漢的遺像。按照規矩，出山的時候，死者長子需要捧着遺像在前面領路。所以桌子上必擺死者遺像。
這下小茅屋裡纔有守喪的樣子。
“我來燒點紙。”老李突兀的說了一句。
隨後他從花圈旁邊拿起一打草紙，跪在供桌前頭，拿起桌上的打火機點燃草紙，慢悠悠的放到灰盆裡。
反正我是搞不懂，老李爲啥要給劉老漢燒草紙，關鍵還是跪着的。
雖說劉老漢生前挺慘，可衝他死了要帶親孫子走這一點，我就覺得老李不該跪。
“劉老漢，你走好吧。別惦記人間的事了……
兒孫自有兒孫福。你管不了的，強行管可就是害人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