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想發問,老李拉上我說:“走,回去看看。”
老李說完話也不管我願不願意,扯着我就往火化間走,因爲死者骨灰剛燒完是帶着高溫的,要進行冷卻,所以我們進去站在旁邊一看,清晰看見在老太太心臟那個位置,有一顆黑黑的東西。
那玩意兒簡直像個縮小的心臟模型,大概只有核桃大小,但是卻很顯眼,看到這裡我也覺得奇怪,但下意識的腦子裡一過,這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果然,老李直搖頭說:“壞了壞了。”
“你說啥?”家屬老二罵了我們幾句,說我們喪門星,在老太太喜喪上說什麼晦氣話,沒想到老李卻冷笑:“七天之內,我們這喪門星是當定了。”
我注意到,說完話老李還對那個家屬老二笑了笑,扭頭就往宿舍走,我這兩天幾乎就是老李的跟屁蟲了,走在路上的時候看老李黑着臉我也不好問,結果等到了宿舍,老李跟我說:“晚上別吃飯了。”
我問他幹啥,老李對我說:“有事幹。”
我也摸不準他要幹啥,但我挺擔心表姐的,我問老李我表姐沒啥事吧?老李說昨晚化完妝老太太眼睛是閉上的,我表姐和那個瘦瘦的丫頭倒是沒事,他說到這裡我算是鬆了口氣。
然而老李的話忽轉急下,他笑道:“她們是沒事了,咱們今天晚上事情可大了。”
我嚇了一跳,這下不用想我也知道今天的禍肯定不小,要有大事了,但無論我咋問,老李他就是賣着關子啥都不跟我說,只是告訴我下午六點吃飯的時候就明白了。
我心事重重的也說不上咋回事,但到了下午右眉毛竟然啪啪啪的跳個不停,我們這裡有個風俗,右眉毛跳那是在催命,這下我越加害怕起來。
可是無論我如何問,老李就是一句話不吭,這麼幹熬着我們就熬到下午飯點了,期間我打了個電話過去,發小接的電話,精神狀態不錯。
我聽到他的聲音才感覺放心了些,但爲什麼總感覺心神不寧的呢?這又是另外一種感覺,也實在是心慌的厲害,快到六點我跟老李拿上飯
盒去打飯。
吃飯的時候我跟表姐和她搭檔坐一起,我們有說有笑的,結果老李打了飯也來坐一起,對面有個大媽就笑他:“你這麼一把年紀了還來湊人家小姑娘小娃子的場,也不害臊啊?”
其實我也知道這是老李有事,我們吃了幾口之後老李說:“張巖,你個瓜娃子,咱們出去買熟食。”
我端起飯盒猛刨了幾口,然後跟老李去洗飯盒,老李這時嚷着說:“哎呀,今天伙食吃不舒服,肚子疼。”
說完他就走了,我從後面跟上他,其實說這些話找這些藉口不是我們太做作,而是這火葬場就這麼大個地方,做飯的師父還是白天兼賣紙紮的大媽,吃飯的地方其實也就是四張桌子不大個地方,你要是直接走肯定要有人問幹啥,說不定誰跟上來開玩笑就麻煩了。
老李能這麼說那就肯定沒好事,可我跟他一路走着,就到了焚化間,現在還沒上工,大家都在吃飯這邊當然沒有一個人,老李突然指着兩臺焚化爐說:“把電關了,給我打手電。”
我還不知道老李幹啥,也沒多想就幫他的忙,結果把控制火化爐的電閘關了,然後柴油開關也擰死,我一看,老李自己爬進爐體裡,開始在裡頭拿扳手、鉗子啥的開始鼓搗。
大概兩分多鐘,老李一用力,還喊了一句提了把氣,然後突然一掰,從裡面伸手遞給我一個東西。
那東西明晃晃,亮幽幽的,我看到了心裡就直髮怵,差點把這玩意兒給扔了。
這竟然是爐體裡的開膛刀,之前我就見到過,死屍進入爐子裡時會碰到這種刀,刀身會破開死者腹部胸膛,以防止燒到一半屍體鼓氣爆炸,就是這種給屍體開膛的刀,是個人看見他能不怵嗎?
我趕緊就問老李弄這幹啥,老李說沒空跟我解釋,他給我指地方,叫我拿一把新刀片過來他又裝上,然後第二個爐體又繼續這樣搞,等我們弄完老李直接出了一身汗,身上也沾了一點火化爐那種燒完屍體的異味。
這時一切完畢,老李把其中一把用過的開膛刀給我塞進飯盒,我差點就炸了,結果老
李也把另一把塞進他自己飯盒裡,我們正大光明的從廁所這邊繞出去,迎面碰到兩個吃完飯上夜班的爐工,還跟他們打了個招呼。
我說:“老李,你搞這一招可真險。”
等回到宿舍,老李趕緊把門窗全部關好,仔細檢查了下,然後拿出兩瓶他珍藏的牛欄山,又拿出四個豬蹄往桌上一擺,對我說:“一人一瓶酒,兩個豬蹄,酒必須喝完。”
我搖搖頭:“你這不是玩兒命嗎?再把這一瓶喝完明天咋上班?”
“上班?我給你說,最好喝完,要是咱們兩個能看見明天的太陽,那算咱們走運,要是看不見……嘿嘿。”
老李笑道:“那咱們得給那個老太太陪葬。”
聽完老李的話我徹底懵了,老李說這開膛刀也不知道開過多少個死人的膛,殺氣最重能辟邪,叫我晚上拿出來就放在枕頭底下睡覺,千萬不能扔掉,今天夜裡不管碰到啥聲音都不能亂。
我忙搖頭,變得嚴肅起來:“老李,你可別騙我。”
老李沒再說話了,他喝着酒,很快那一瓶就喝完了,然後他又拿出一瓶出來,我畢竟酒量不如他,平常最多喝七兩就沒處去了,可聽到老李告誡我也不敢想別的,咕咚咕咚吹啤酒似的,喝的嗓子都感覺冒煙了。
一瓶酒下去沒多久,我感覺眼前天昏地暗的,老李一指牆角那個痰桶:“晚上打死都不準出去,方便要拿着刀,記住,千萬不能讓那把刀劃破身體。”
我還想再問,老李裹着被子鼾聲如雷,我有時候真佩服他,說睡就睡,我要是能活的跟他一樣隨意那該多好啊?
漸漸地,我的思維也開始不清楚起來,我用最後一點神志把開膛刀放在枕頭底下,用被子裹着腦袋。
房間裡不知道爲啥冷的厲害,也不知道過去多久,凍得我直哆嗦,簡直就像大冬天的掉進冰窖了一樣。
“阿嚏”
我打了個噴嚏,突然覺得有人在抓我的腳心,搞的我奇癢難耐,這時耳邊有個老邁的女人聲音嘶啞無比:“餓啊……好餓啊,賞口吃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