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夢裡等你,你快來找我。記住,要一個人。”
我不知道現在是在哪裡,眼前有一塊牌子上面就寫着這樣的字。
我死都認得出來,這是何九州寫的。我並沒有想太多,就跟隨着它的方向,一步一步的走進一個入口。
像時光機一樣,將我帶入了另一個地方。不是黑暗,不是光明,像是一個仙境,一切都是無生命的在運動着。
我看見眼前的一個人向我走來,我起先還看不清楚,現在看出來了。那就是何九州!我下意識的在心裡狂叫。
我不由自主地走上去,抱上他。我以爲我會再也抱不到他,全部都是灰燼,連碰一下都不敢,現在是真正的肉體,感覺到的。
他冰冷的手環住我,我用我的溫暖去感化他,血液凝固的時候,會很疼。
我很不爭氣地就哭了:“你去哪裡了?爲什麼要讓這麼多人爲你傷心。”
他拉着我去了一個草叢深處,樹葉將太陽遮擋,看上去倒像是春天的氣息,一派生機盎然,綠色已經成了這裡的主打色。
他穿着一套運動服,格外的清爽,一陣清風就能將他的姿色收入眼簾。真是傳說的美男子,難怪我對他如此傾心。
“我們來聊聊天吧?!”
隨後,我就坐在他的身旁。一股淡荷葉的清香鑽入鼻尖,讓我心情大好。果然,還是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最自由,最開心,最美好。
其實我有很多很多的問題想問他,一時之間,竟想不起來。只是想讓時光這麼被浪費,靜靜的坐在身旁。有時候,沉默是最好的解釋。
我側向他,他的眸子裡不似以前的明亮,像有了心事,發出一道紫光,但周圍還是有很多星星照耀着。
我也不管現在是在哪裡,爲什麼會在這裡了。“你爲什麼要選擇離開我呢?”我很輕很輕地問着,輕到它們都飛往了山間,被這遼闊地山野所無盡吸收。
可還是被他聽見了。“因爲我受不了他。”他毫無表情的說着,一切都像是幻覺。
“你受不了就需要用這樣的方法嗎?你真是個長不大的孩子!”我手舞足蹈,再也按耐不住心情。
他沉默了一段時間,我還是牽上他的手,因爲我不要有任何遺憾發生在自己身上。
“你的家庭環境不好,我可以理解,你看你這麼多年都忍受了。你學習那麼優秀,不要在這方面栽跟頭啊。你體諒一下不行嗎?”
他微微的嘆了口氣,眼神注視着身邊的草叢,過了好一會纔開始說:“不是你想的這樣簡單,一切都很複雜。我的出生就是一個錯誤,我的家庭就是一個笑柄。”
“但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你不必贖罪。沒聽說過一句,近墨者未必黑嗎?幹嘛要這樣對自己!”
“我來給你講個故事。”
時間退回到十五年前,這還是一個通訊極其不發達的年代,不會像現在一樣車水馬龍。社會上的問題還是很多,階級鬥爭也依然存在。
他們
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並且男尊女卑的思想極其嚴重,扼殺了多少幸福美滿,卻看上去門不當戶不對的有情人。封建制度的腐朽,愚昧,一進深入人心了。
當時何九州的媽媽和他爸爸很早就相識,在一起長大的。
但互相併沒有太多的傾慕之感,只是很平常的哥哥和妹妹。但在父母眼裡,這些再合適不過了,又是一起玩大的,又是門當戶對,這不正好嗎。
當何九州的外公告訴他媽媽這件事後,卻遭受到強烈的反對,就是死活都不同意。因爲她有自己喜歡的人了。
他媽媽爲了不讓自己的父親擅自作主,將那位先生帶回家裡,讓家裡人都認識一下。條件很優越,家裡都是知識分子,靠腦子吃飯,受過高等教育,也出國留學過。
爺爺覺得這樁婚事對自己的女兒也不差,也就隨便搪塞了些話,不反對,也沒同意。
知道有一天那位先生的母親來到何九州媽媽的家裡,語氣極爲不雅。一點都不留情面地說:“聽說你們家女兒想嫁給我家兒子?你們別做夢了,我們兩家差距那麼大,你別指望着癩蛤蟆能吃到天鵝肉。我要你女兒立刻和我兒子斷絕關係。不然,你們這種騷擾人和不要臉的行爲,我可以告訴我家老爺。到時候讓你們打官司吃不了兜着走。”
他爸爸硬是把這個女人敢出來自己的院子,鎖上門,怒吼着對女兒說:“以後不準和他有來往。我馬上給你安排和何土的婚禮,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這是她媽媽第一次哭的這樣厲害,自己的婚姻卻被別人掌握着,要嫁給一個根本只有親情友情的人。
她知道自己的父親很愛面子,但也不能爲了自己的尊嚴而強迫別人去做事情。她差點就投河自盡了。
何土拉住了她。很溫柔的對她說:“你嫁給我吧。我們也一樣可以好好生活。生活苦點沒關係。”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瞬間的感動,翠花就答應了,父親馬上操辦了她的婚禮。很簡單,很簡陋,只是一桌子稍微看得順眼的飯菜。因爲當時的條件就很差,兩家關係也還好,就一切從簡。
結婚前和結婚後有着天壤之別。在之前說的多麼美好,多麼柔情似水,還是抵不過婚後的吵架。甚至還到了打架的地步。
何土一直嗜酒,又好賭,每次手氣都不好,輸的精光,回來就討錢。老丈人實在看不下去了,給他們最後一筆錢,讓他們去城裡打拼吧。這筆錢還等着養老。
翠花死活不同意,說着要離婚。她爸已經上了年紀,沒有了以前的意氣風發。他慢慢地吐字:“你看你要是離婚,誰會選擇一個離過婚的女人?不要這樣了,好好生活吧。”
就算再怎麼反抗,她還是抵不過命運的捉弄。她懷孕了,只有一條路可以走。跟他去了城裡,要打拼賺錢。
不久之後,翠花的父親就去世了,家裡面再也沒有誰能爲她撐腰,再也沒有誰會叫她翠花了,到了城裡面都叫她的真名方文花。
何土還是依舊像原來一樣,
只是生活比以前好了很多,都在不斷的賺錢。買下來一個很小的房子,水泥地面,不加任何裝飾。是一個很市井的地方。
何九州誕生了。在出生時曾經窒息過兩分鐘,所有人都屏息凝視,醫生拼了最後一把,救活了這個孩子。別人都說,這個孩子有多麼幸運能來到這個世界,而何土只是認爲他不該活在世上。
生完他後,方文花也沒有調養身體,就請了幾天假,馬上就去工作了。孩子沒辦法請人照顧了。
他們也還在不停的爭吵,直到何九州漸漸懂事了,爲了不讓他有不好的陰影,他們開始在孩子面前僞裝。一切都是僞裝。
他們的生活還是周而復始,每一天都過的一模一樣。只是懂事的何九州從小就明白,他爸爸並不喜歡他。從小就要做苦力,到了唸書的時候,就逼迫自己的兒子必須考第一。
一直到了現在,已經過了這麼多個春秋。終於有一天,何九州撐不下去,被逼死了。
方文花本也想一死了之,但這麼多年的夫妻也算有一絲情感,她還是想通要好好生活,爲了自己的兒子。
“生活並不如意,但你也沒有任何招數,怎麼辦呢,敢於面對。”
“故事講完了,我也該走了。”何九州慢慢地起身。
我拽住他:“不要去哪裡?你不能走。”
他的樣子越來越模糊,直到消失。他一直都是笑着的,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你要好好活着。再見。”
只剩下我一個人,在這陽光明媚的地方,反而感到很惶恐。我是缺乏安全感的,更不想一個人面對,獨擋一切。
………………
我是被驚醒的。醒了眼前一片黑暗,爬起來全身都是汗粘在一起,我想一定是做噩夢了。
我開着燈,望着四周。捂着臉一直哭一直哭。
我大聲地叫着:“何九州,你爲什麼還是走了。在哪裡你都是要和我告別的,爲什麼?爲什麼!”
夢裡夢見醒不來的夢。那我寧願願意死在夢裡,不要回來。
媽媽大概是被我驚嚇住了,感覺跑過來,看我滿身大汗淋漓,頭髮被抓的像乞丐,被子也被踢走。就猜到我一定是做噩夢了。
“是不是做噩夢了?不怕不怕啊!”她輕輕地拍着我的背,我突然想是泄了氣的皮球,軟軟的挨着她的肩膀,又睡着了。
一邊在嘴裡唸叨着:“噩夢也還是靈驗了。我想睡一覺。”
何八三又進入了一個夢裡,但全是白色,是不加雕飾的白,是種純天然的白。白的透明,白的閃耀。
有一個人走到她面前,輕聲細語道:“你該明白了,不要再執迷不悟了。何九州只是一個夢,夢裡他已經和你交代清楚了,你就不要再想太多。居安思危也要分清場合。”
她一直沉默不語,靜靜地看着眼前這個勸她放手的人。說不出來的感覺,就是很漠然。
“虛無縹緲的東西會像飛碟一樣,它的速度太快,你根本抓不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