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瑣沉重的訓練最是枯燥,也最能體現出一個人的意志,絳野無認爲葉梓無法在有限的時間內完成訓練,那是客觀性的判斷,他遠遠不瞭解葉梓的意志有多麼強烈。
“根不需要這樣的人。”對着團藏,他這般說道。
根是什麼?
木葉的黑暗面。
大樹下汲取養分的根。
那些養分,是一個個絕對忠誠的殺戮機器。
坐在椅子上的團藏看着他,平靜道:“我要的不是他的人。”
絳野無面無表情,一言不發,他是一個會榨乾每個人價值的人,他會將每一個人的價值利用到最大化,所以團藏纔將他放在這個位子上。
團藏的目光從他的臉上移開,並不在意他的失禮,攤開桌子上的卷軸後,淡淡道:“從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我就沒奢望過他的忠誠,我說過,他是一把刀,會爲我撕裂前方的障礙,他只會是一把刀,而不是人。”
“您不怕那會是雙刃劍嗎?”絳野無忽然說道。
團藏眼睛微微一咪,冷淡道:“我自然有所顧慮,不過既然已經知道他想要什麼,那我就有信心去掌控。”
頓了頓,他眼中精光微閃,冷冷笑道:“我只是沒想到,他和大蛇丸會相似到這種程度,連大蛇丸都能爲之妥協的條件,他又怎麼可能會拒絕。”
“屬下明白了。”話已至此,絳野無已經懂得團藏的打算,也懂得葉梓在團藏心裡的份量。
他告退後並沒有去訓練室中看葉梓的訓練進度,至始至終,他都不認爲葉葉梓能完成那三倍的訓練量,但是6個小時後,負責監督的屬下卻向他彙報葉梓已經完成訓練量,那個屬下彙報完便立刻離開,而他則是注視着空氣沉默不語。
從那一天起,葉梓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在‘根’裡面,除了訓練就是閱讀一卷卷記載着忍術概要的卷軸,就像一塊海綿,不停吸收着知識,雙管齊下成長得飛快。
同時,水門和玖幸奈在同齡人之間的存在感越來越強,可以說是現今木葉中最耀眼的新星。
葉梓在黑暗裡的根裡不停成長着,而水門和玖幸奈則在陽光下茁壯成長。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又是一年過去。
巖忍與木葉的局部摩擦愈發劇烈,雙方的爭鬥已經涉及到傷亡,不管是明面上還是暗地裡,局勢以肉眼可見的程度正在動盪。
這一天,遠赴土之國執行機密任務的葉梓帶着一身的傷勢回到了根,纔將記載了機密情報的卷軸拿出來便脫力昏迷過去,立刻被送到根專屬的醫療房間裡救治。
房間外,絳野無捏着手中染了大片血跡的卷軸,神情些微複雜,這一年來,葉梓的表現令他的態度產生了極大的變化。
“團藏大人,您是對的。”他的目光從緊閉的門扉上移開,想着最初令他很不待見的少年如今真的成了一把刀,或者是一口可怕的利牙,心情不由得複雜起來。
一年的時間,大大小小近百次任務,無一失敗,多次險裡還生,總讓人以爲就要這般死去卻又重新睜開了雙眼。
這是一個很可怕的少年。
這是一個很可怕的後輩。
這是一個很可怕的同輩。
在根裡面無論誰,都無法否定葉梓的可怕。
醫療室內,數名醫療忍者正全神貫注地爲傷痕累累的葉梓治療,儘管手術檯上的葉梓氣息微弱得讓人覺得下一秒就要死去一樣,但是這數名醫療忍者的眉眼間卻無一絲一毫的急迫。
緊張的急救顯得如此風輕雲淡,讓人看來便會覺得這場急救會以成功落下帷幕。
兩個小時後,手術結束。
葉梓微弱的氣息又重新鼓動起來,趨向平穩,然後,在大劑量的麻醉劑作用下,他不合理的睜開了雙眼,眉頭先是深深皺起,似乎是因爲身上傳來的痛楚所致。
他看向離得最近的醫療忍者,儘管覆蓋在臉上的面罩寬大,也能從清秀的眉眼判斷出這是一個女子。
“謝謝。”身上傳來的痛楚提醒着他還活着,他看着那個女子,鄭重道謝。
聽到葉梓熟悉而沙啞的道謝,那女子回過頭看着醒來的葉梓,眼中掠過一抹詫異,隨即轉頭望向負責注射鎮靜劑與麻醉劑的同事,說道:“我讓你注射五倍的量。”
那個人似乎也很詫異,點頭道:“確實是五倍的量。”
那女子清秀的眉毛微微彎起,偏頭看向神情平靜的葉梓,誠懇說道:“如果可以,請你下次不要再受這麼重的傷。”
葉梓靜靜看着他,回道:“恐怕不行。”
說完,他忍着痛楚,直接從手術檯上下來,像是一個年邁的老頭子在走路,倔強地一步一步走向門口,像是要走到那任何人都不知道的世界。
房間內的人都沒有去扶他,因爲他們都知道那個少年會冷漠的拒絕被攙扶,也沒有提醒那個少年不要亂動,因爲他們都知道那個少年的癒合力非比尋常。
等葉梓離開後,負責注射麻醉劑的人擔憂道:“下一次恐怕連五倍的量也沒有用。”
“嗯。”女子應了一聲,低着頭開始收拾器具。
…………
受了傷,自然就不能再執行任務,然而在有傷勢的情況下,葉梓整天都待在書室裡,察看堆滿架子的卷軸。
他如此堅持又瘋狂,沒人曉得他爲什麼要這樣。
團藏不想知道,絳野無也不想知道,他們只需要知道他想要什麼就足夠了,之後則是去發揮出他最大的價值。
葉梓一直看到臨近零點時,身體不停發出的抗議終於到達了極限,這才說服自己放下手中的卷軸,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伸手時牽引而出的痛楚使得眉頭微微皺着。
伸手拿起隨手放在一邊的寬大衣袍披在身上,慢慢起身,吹熄了燭火,慢慢走向門口。
走出來之後,葉梓下意識望向門前右邊的地上,一個被橘黃色布巾所包裹的正方形飯盒安靜的躺在那裡,他就站在那裡看了一會,也想了一會,終於還是彎腰,吃力提起飯盒,那裡面的飯菜全是用補血食材所製造而成,由於食材的限制,口感和味道並不理想,甚至可以說是難吃,但是對於受傷失血過多的人卻是最佳的食補。
葉梓提着飯盒,像是遲暮的老人,慢慢的離開這裡,他知道這個飯盒是誰留下來的,他並不抗拒這些味道極差的飯菜,也許是因爲從小就難以吃飽一頓的經歷,也許是這些飯菜對他失血過多的身體有益,也許是因爲這裡麪包涵了某一個人的心意。
他會在心裡感激着那個不知道名字的女孩,就像睜開眼睛時便對她鄭重道謝那樣,可他卻不會想要知道那個女孩的名字。
他不想,也不能。
夜色如墨,銀輝落向大地。
木葉的街此時很靜,路上鋪滿銀光,葉梓提着飯盒,沐浴在銀色光輝之下,緩緩向着房子的方向而去。
在走過一處轉角後,他停了下來,因爲前方站着一個人,默默看着那個女孩,心情變得很糟糕。
他一直刻意偏離那個有着一頭漂亮紅頭髮的女孩,明明背馳而行,可是,那個女孩卻總會這般莫名其妙的堵在前頭。
藉着明亮的月光,玖辛奈的目光緩緩在葉梓綁着白色繃帶的部位上游弋,不自覺咬着脣,眼中含着複雜的情緒,一如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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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回頭看了下窗外,才發現天亮了,而且還下着細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