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中,神不喜某個物種,便在此物種面臨覆頂之災時,用神劍斬出一條深不見底且橫跨不過的大裂谷,也斬斷了這個物種的生路。
朝陽從地平線緩緩升起,溫和的光芒從遠方席捲而來,覆蓋在峽谷前的衆多生物身上。
葉梓默默看着這一幕。
不死不休追殺而來的人類和戰獸所組成的隊伍,發出震耳欲聾的叫囂聲,他們的面前,是臉上流露出絕望和悲傷的少女。
“喰,你要活下去。”滿臉淚痕的蕭仰頭看了一眼喰,
“一起。”喰驀然望向人多勢衆的追兵,露出猙獰可怕的神情,嘴巴一張,裡面是染滿血跡和碎肉的利牙。
追兵發出怪異的叫喊聲,朝着絕地邊上的喰和少女發起衝鋒,各種散發着奇異能量的攻擊,從他們手中甩了出來。
喰以肉身硬生生擋住第一波攻勢,護住了少女,但自己卻搖搖欲墜。
追兵的攻擊,似乎特意避開了喰的眼睛,他們的目的,好像就是爲了這隻獨眼而來。
心知無法抵抗的喰,心頭髮狠,大手撈起少女,便是往着深不見底的峽谷跳了下去。
......
喰沒有死,護在手心裡的少女卻死了。
黑暗得不見五指的地底空間裡,喰卻能看得到躺在手心裡的少女。
“都死了,全死了…”他呆呆看着閉着眼睛,聲息全無的少女,耳邊迴盪着少女最後一句話。
要活下去…
周圍發出不絕於耳的‘沙沙’聲,黑影涌動成浪潮,像是起伏的鬼影幢幢。
葉梓就站在喰的身邊,他以喰的記憶爲載體站在此處,所以儘管周圍漆黑一片,他也能夠看到周圍的事物。
於是,他看到周圍密密麻麻靠攏過來的不明蠕蟲後,哪怕明知道這只是記憶,也不由得頭皮一炸,寒意從腳底直接竄到天靈蓋。
蠕蟲全身呈血紅色,有小牛犢那麼大,渾身長滿鋒利的倒鉤,頭上有三雙複眼,大嘴一張,裡面是密密麻麻的螺旋密齒。
僅一隻蠕蟲的話,葉梓還不覺得有什麼,可憑藉着喰的視覺能力,他一眼望過去,視線的極限之處,依舊是涌動的浪潮,正瘋狂地朝着喰涌動而來,是數不過來的可怕數量。
喰在蠕蟲眼中,似乎是極爲誘人的食物,引得它們瘋狂如斯。
在葉梓沉默的注視下,喰小心翼翼的護住少女的屍體,隨後站了起來。
整個黑暗的地底世界,周圍是涌動的血色浪潮,他的身影在這裡格格不入,顯得孤寂無比。
“人類…真是一種脆弱的生物。”
喰的低語聲很快被沙沙聲淹沒,隨後,他抄起率先而來的血色蠕蟲,塞入口中,上下顎用力咬合,血水從口中噴濺而出。
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沒有任何的停頓,喰在黑暗的地底下,不眠不休吞噬着從四方而來的蠕蟲。
全然不知恐懼爲何物的蠕蟲,遵循着本能,源源不絕朝着喰圍攏過來,最後全部成了喰的食物。
投影在記憶世界裡的葉梓,就這麼枯燥看着喰爲時一個月的進食動作。
吞噬掉所有的血色蠕蟲後,喰在黑暗的地底下發出歇斯底里的狂笑聲,隱藏在血脈之中的傳承,悄然覺醒。
他在這一刻,意識到自己該做什麼。
吞噬掉眼前所有的生命,以及…活下去。
他一絲不苟的將少女的屍體埋在了土裡,隨後離開了此處。
他去了一次化爲廢墟的部族,從那裡的森林開始,小到一隻蟲子也沒有放過,只要是生命,全都吃了下去,而那些生命,最終化爲體內的一絲一縷的力量。
喰吞噬掉了整片寬闊的森林,隨後帶着災禍之名,將此前毀滅蕭的部族的人類,盡數吞入腹中。
踏過無數絕望和哀傷,他的足跡開始向着世界任何一個角落邁進,最高的山,最深的海,最毒的沼澤,沒有任何地方能夠阻礙他的步伐。
他一路吞噬着所有的物種,連植物和水也不放過,隨着吞噬的物種越多,他的體積便越大,無極限的生長着。
直到所有的物種滅絕,他成了整個世界中唯一的生命。
他的頭高過世界最高的山,他的雙腿,可以直抵最深的海底,他毀滅了一個世界。
按照傳承中的知識,他可以打破空間,前往下一個世界,但是他沒有,選擇留在了這個世界,直至整個世界荒蕪…
體內的能量維持着喰身體的消耗,而他的體積也以一種極爲緩慢的速度逐漸變小着。
一直到葉梓來到了這個世界…
封印空間裡,葉梓驀然睜開了眼睛,喰也是如此。
兩人對視着,皆是沉默不語。
記憶裡漫長的歲月,到這裡,也不過是一眼瞬間。
葉梓經歷了另一個世界,藉助喰的記憶,彷彿經歷了一次不同的人生,儘管他是旁觀者,可確確實實感同身受。
尤其是喰前期與其他人類或者強大物種的戰鬥,帶給了他無數的第一視角的戰鬥畫面,這些戰鬥,化作絲絲縷縷而沒有實體的經驗被他所吸收。
“你看了老子的記憶?”喰冷冷盯着葉梓,一臉不爽。
葉梓侵入了他藏在內心深處的記憶,也讓他飛快的重溫了一遍以前的記憶。
這塵封已久的記憶,也許再放着一段歲月,就會逐漸被遺忘在角落裡,可葉梓這麼一干涉,則讓它們又清晰了起來。
葉梓微微點頭,臉色變得稍微難看起來,看完喰的記憶,他對喰的來歷更爲了解。
那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他並不感興趣,他想要的是打破空間的方法,而通過喰的記憶,他得到了這個方法,正如喰所說,打破空間需要強大的能量。
沒有足夠的能量,就不能打破空間,所以收集尾獸的計劃是正確的,而喰原來根本沒有試過打破空間,他因爲蕭而選擇留在那個世界裡,直至力量在無數歲月流逝之中消磨,最後失去打破空間的能力。
只要空間打破,就絕對能到達下一個世界,可那將是未知的,依據喰的記憶,對他這種存在而言,下一個世界是怎樣的都無所謂,只要有生命就足夠了。
這就是葉梓臉色難看的原因,如果好不容易打破空間,所到達的世界卻不是地球…
喰看着葉梓難看的神情,嘲諷道:“既然你知道方法了,應該高興纔對。”
葉梓不由沉默,擡頭冷眼看向喰,問道:“你當時爲什麼不打破空間到下一個世界?就因爲那個少女?”
這次,則是換喰沉默了。
看到喰沉默,葉梓無聲冷笑一下,隨即陷入沉思之中。
得到打破空間的方法,以及得知所需要承受的副作用,葉梓起初是絕望的,但是他坦然接受了這一切。
也許機會只有一次,他必須確定打破空間後,穿越空間隧道所到達的地方一定要是地球。
“現在你已經知道穿越空間隧道所需要承受的代價,卻依舊執意回去嗎?”喰打破了沉默,看着葉梓問道,這也是他曾經刻意隱瞞的信息。
葉梓平靜看着他,堅定道:“沒錯。”
喰皺着眉頭,說道:“待在這個世界難道不好?你有力量,可以得到想要得到的一切,比起那虛無縹緲的目標,眼前的所有才是現實,是你能觸摸到的東西。”
這是喰第二次對着葉梓這般勸道,那一次葉梓的回答是:你有對你而言非常重要的人嗎?
這一次,葉梓沒有這麼回答。
他看着喰,平靜道:“這跟你選擇留下而不打破空間的理由一樣。”
喰的眼神微微一變,冷哼一聲,沉聲道:“你想要回到地球的話,是可以辦得到的,也不用擔心打破空間後所到達的世界不是地球,因爲你的靈魂就是座標。”
葉梓聞言,瞳孔急劇一縮,神情稍微激動起來,問道:“真的?”
“你總得一試,屆時便一清二楚。”喰神情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