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極樂地獄之端必有光明,雲霧皆散心中唯有明月,往事如繁華一夢,榮花一期酒一盅……
無論什麼時候,醫院都不是一個會被人喜歡的地方。
從醫院裡走出來,寧次望着漸漸暗下去的天色,想了想小李的傷勢,低低嘆息了一聲。
“寧次哥哥!”雛田低着頭,手指扭着衣角,臉頰上有着羞澀的紅暈,因爲傷在經脈,被醫療忍者要求住院觀察,只能站在醫院的門口,看着寧次走開,半天,她才鼓起勇氣,用小小的聲音問着,“寧次哥哥,明天……能不能來看一下我……看……看小李的時候……順便就好……”
已經走出幾步的少年慢慢轉身望她,仍然是千年冰山一樣冷漠的容顏,白色的眼睛卻劃過一抹淡淡的溫情,他淡淡的應着,“嗯!”又迴轉身,輕輕在少女的額頭印上一個吻,輕輕的說,“晚安,雛田!”
“呃……”一直看着白色的身影走到看不見,女孩仍舊傻傻的撫着額頭,連父母都沒有給過的晚安吻呢……寧次哥哥!她的心小小的快樂着。
“你這樣的傢伙,居然也學起友愛了啊!”突然耳邊傳來有些嘲諷的口氣,黑髮的少年站在路邊,懶懶的靠着牆壁,昏黃的夕陽下,墨色的眸光轉動,晦暗莫名。
寧次轉頭望向發出聲音的地方,神情間有些疑惑,“宇智波佐助?”
“啊~”少年緩慢的微笑着,拉長了語調,“連人都不認識了嗎?寧次?”
“嗯!”寧次沒有反駁,他睜開了白色的眼睛,原本是極度平靜的,就好像行走在人世間的幽靈,無論人們如何打鬥,也不會改變表情……然而,那一刻,清澈透明的白色眼睛漸漸泛起一層濃霧,晚風拂面而來,眼睛有些酸澀的感覺,他覺得喉嚨口有些發乾,手指輕輕的顫抖,掩飾性的擡手扶了下額頭上的護額,輕輕問道,“要來我家吃飯嗎?”
黑髮少年似乎第一天認識他一樣,視線古怪的打量他,良久,臉上突兀的浮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站直了身子,“好!不過……”他軟了語調說着,眼裡帶起了笑意,好像夏日的晚風,難得的孩子氣的說,“我要吃三色丸子!”
還是自己的那個小院子,只是那個人已經不再是暗部的忍者,不用藏在陰影裡,可惜的是,他現在的身份,比暗部的忍者還要見不得人!
拉開門,進屋,寧次的房間一貫整潔簡單,少年黑色的眼睛饒有興趣的看着屋子裡的每一件擺設。
寧次徑自在桌上倒了杯水給他,心緒紛亂,見他看的開心,便隨口問道,“看出什麼來沒有?”
少年本是不愛笑的人,這時候沒有外人,面上也就沒有了什麼表情,伸手接過杯子,漫不經心的喝了一口,才淡淡的答道:“牀太小了!”
寧次一怔,轉頭望望自家的木牀,有些氣惱,偏又不能發作什麼,忍了氣,雙手握成拳,低了頭,垂了目,只低低問了一聲,“怎麼回來了?”
“聽說了中忍考試,總要回來看看……”他頓了頓,又接了下去,“總要看看我那個愚蠢的弟弟吧!”
寧次沉默了一下,低垂的白色眼睛閃過一絲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失落,再次擡眼看着少年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磨着牙問道,“那你能不能,不要頂着你那個……”他加重了語氣,“愚蠢的弟弟的臉對我說話?”
“哈!”黑色的眼睛再次閃出一抹笑意,解除了變身術的男子坐在椅子裡,一派自如,黑底紅雲的長袍,護額上面長長的劃痕,黑玉般的發披散着,英俊而難以接近的面容,冷漠的眸子直直的注視着這個自己看着長大的少年,磁性的聲音依舊低沉悅耳,可惜,依舊不是什麼好話,他說,“你還是一樣的弱啊!寧次!”
時光翻轉,一如當年……
寧次第一個反應就是狠狠的一拳打了過去,空氣中拳風激盪,小小的屋子裡,兩人快速的用體術打鬥着,連續過了數十招,鼬才找準一個破綻,退後數步,輕輕開口,低沉的聲音有着說不清的無奈和寵溺,“你不是打算,就這樣一直和我打到……我走吧!”
話音剛落,少年的手就停了下來,白色的眼睛怔怔的看着他,籠着一層朦朦朧朧的大霧,沒有錯,他還是要走的……他望着他,睫毛一顫,一滴淚便自眼角滑下……
這算什麼?
幼時跑來招惹他,在暗處護着他,如一隻大鳥張開了羽翼保護着,教了體術、忍術,對他溫柔,以爲是可以信任的,可以依賴的,卻在最後一刻毫不猶豫的離開……
現在又回來,還是用那樣討人厭的口吻嘲笑着自己!
寧次挫敗的坐回椅子上,氣的說不出話來,一瞬間,有種茫然的感覺,眼睛裡有小小的不爲人知的委屈,他極力平靜的坐在那裡,白色的眼睛波瀾不驚,咬着脣一句一句認真的說着,“你究竟想怎麼樣,想我怎麼樣?我現在很討厭只能看見別人離去的背影,更討厭被人拋下的感覺……現在你可以告訴我,當年爲什麼離開,也可以拉開門,馬上出去!”
“寧次……”鼬突兀的開口,難得坦誠的說着,“不僅僅是佐助,我還想……看看你!”他伸出手指彈着寧次的額頭,脣角微微勾起,很愉悅的樣子,“已經長大了啊!”他的眸色漸漸加深,回想着那個包包頭的女孩,和醫院門口雛菊一樣的少女,若有所思的調侃,“而且,已經開始受女孩子歡迎了呢!”
“……”寧次呆滯了一秒,明顯沒有跟上某人的思路,若說受女孩子歡迎,歷來最招蜂引蝶的不都是宇智波家的那一羣騷包嗎?怎麼扯到自己身上,難道是因爲自己搶了他那個寶貝弟弟的風頭?可是,貌似自己也沒有多受歡迎啊?他詫異的擡頭,摸不準對方的意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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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寂寞呢!”那個強大的男人突然低了頭,沒有再繼續剛纔的話題,因爲不想回答少年的問題,便巧妙的轉移着話題,他用手轉動着茶杯,裝模作樣的擺出了失意的表情,“離開了木葉,總覺得這個世界很寂寞!”
他說着,便微微側頭,沉思的表情格外的英俊,臉上有着淡淡自嘲的笑意,“大概,連死了都不會有人爲我哭泣的……”
寧次即使明知道對方足夠強大,心智足夠堅定,說出的話未必可信,卻還是皺着眉,彆扭的拋出了一句,“有我爲你難過還不夠嗎?”他擡頭看他,白色的眼睛裡全是通透的純淨,沒有一絲世俗的污染,說話的口氣更是坦然到了極點。
鼬的表情一下子僵住,心跳有了一瞬間的停止,難不成鐵樹開花,寧次開竅了?大腦細細琢磨半天,審視着少年坦然無僞的表情,就差開了寫輪眼,進行深層次觀察了……然而,他很快無力起來,少年說話,很顯然沒什麼特別的意思,或者有特別的意思,但自己一點都感覺不到啊……
“啊啊~!真是……”他無力的撫額,扯過很不情願,還面癱着一張臉的少年,一把抱住,扯着對方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抱怨着,“怎麼可以用這樣的表情,說出這麼……這麼可愛的話來呢?”
寧次有些不自在的掙扎着,不慣與人太過接近,奈何那個男人越抱越緊,他沉了臉色,呵斥着,“鼬!放開!”
“不想放!”男子話語間有些無賴,偏偏表情冷漠一如當年,墨色的眸裡波濤翻涌,能把曖昧不明的話語說的一本正經、理直氣壯,神色也是分毫不動,無論話是怎麼的曖昧,偏偏就是不挑明,生生把人磨到死!
滿腦袋被弄的混亂的寧次,一雙白色的眼睛剎那間被氣的充血,跟寫輪眼有一拼,一肚子的火,險些爆炸,咬牙切齒的狠瞪,俯下頭,牙齒惡狠狠的咬住男子的脖頸,威脅的用牙齒磨着,只要用了力,就能看見鮮血……
鼬絲毫不介意將自己的要害交給對方,只是當對方的牙齒緩緩磨過,喉結微微動了動,身子有些僵住了,居然只是那麼小小的一個動作……下腹就火燒火燎的痛起來……
他擡頭,眸色暗的如同無月的夜,驀然間出聲,口氣裡有幾許嚴厲的呵斥道,“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