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
山谷內奔逃的砂隱忍者們如同受驚的羊羣。
哪怕來自頭頂的火光和風聲不斷,他們也依然沒有停下逃竄的腳步,每一張臉上都掛着恐懼慘白之色,彷彿身後有暴戾無情的獵人在追。
但是,事實上,追殺他們的並非獵人。
而是他們的同胞,附以信賴的同伴。
“多目,你瘋了嗎?!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此刻羅砂的身體已經不受自己控制,血繼限界被他使用到了最大的極限,唯一能做的事情只剩下憤怒的嘶吼。
因爲他之前配合多目進行人傀儡實驗的緣故,多目對他現在這具傀儡身體的構造瞭如指掌,居然僅用一隻手指便奪了他對身體的控制權。
至於,多目其他的手指……
“啊!”
“不要!!”
“多目大人!爲什麼?!”
在羅砂面前的不遠處,無數名砂隱忍者明明一臉恐懼還在痛苦悽慘地哀嚎着,身體卻像捨生忘死的死士一般奮不顧身殺向長門兩人。
“我當然知道。”
多目陰翳冷漠的聲音從羅砂的身後傳來。
原本屬於羅砂的砂金此刻卻彷彿星環一般保護在他的周身,十根手指在空中快速翻飛甚至快到留下了數道殘影怨毒道:“他們殺了紗織,他們必須死!”
言語間,從他手中延伸而出的查克拉線,連接數名砂隱忍者控制着他們,在一片哀嚎聲中助跑飛躍襲來。
還有殘存的人傀儡被咒術控制,一臉麻木從四周衝向彌彥長門。
“混蛋!你怎麼敢?!”
看着周圍源源不斷涌來的“傀儡”們,彌彥感覺自己的胸膛快要氣到炸開了。
被無數砂隱忍者圍攻的長門表情陰沉卻依然毫不留情,身後的九條荊棘在空中抽出數道音爆,一顆顆掛着恐懼和怨毒之色的頭顱混雜着鮮血被拋飛。
那些無頭屍體上連接的查克拉線毫不留情轉而伸向其他人,只剩下失了腦袋與線頭的屍體滾倒一地成了背景,整個畫面如同傀儡師在用線牽引木偶表演懸絲傀儡戲一般。
毫無疑問,以長門和彌彥現在的實力,這些砂隱忍者對他們毫無威脅。
但是,十具?五十具?
不,多目這個“傀儡師”手中,司管的是上百具“傀儡”的生死。
他控制羅砂用砂金守在他的身邊,山谷僅存的縫隙已經被砂金堵住,頭頂空忍的威脅已經被徹底排除,此刻沒有人能逃出也沒人能進來。
即使有無數顆頭顱在他的控制下被彌彥和長門斬落,即使有無數具屍體在他的控制下堆積如山血流如注,多目卻自始至終都冷漠地看着被圍攻的長門和彌彥。
你們不是能打嗎?你們不是很強嗎?那你們又能殺死多少人?
這裡的所有人都是他手中的傀儡他要用近千名砂隱忍者和人傀儡,將長門和彌彥硬生生耗死在這裡!
多目的右手食指微微一動,羅砂不受控制地伸出右手,向着彌彥和長門猛得握拳。
磁遁·砂金陀螺!
成千上萬的砂金被一個點所吸引,看上去就如流光一般高速匯聚,互相撞擊凝結成散着金光的圓錐!
只是,那個巨大的砂金尖錐還沒來得及徹底凝聚,就被彌彥毫不猶豫甩出的火葬一刀砍爆了!
轟!!
瞬間,一朵巨大的金色烈花半空中盛放,燦爛的金光瞬間照亮了陰暗山谷。
“臭小鬼滾開!別給我礙事啊!!”
多目佈滿血絲的眼裡彷彿只有長門,像是要以砂金代齒撕咬對方的血肉與骨,擋在前面的彌彥卻一次次將其擋下。
更多的砂金如潮水般洶涌而來,炙熱的火焰也從彌彥的身邊衝頂而起,在血繼限界的磁遁磁場範圍內,帶電的金屬粒子與灼熱的火焰激波對撞。
如水流波紋擾動的光芒之中,火焰和砂金的撞擊不斷響起,周圍山壁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
在一次又一次撞擊中,迸發出火光與熱量的鐵樹銀花,但這株鐵樹銀花可是與刀山火海無異,盛放在上空的每一枚“花瓣”都是近千度的金水。
在近乎密閉的山谷中,周圍溫度從原本的低溫飈速上升,不知道多少砂隱忍者被這灼熱所籠罩,一陣陣焦臭的白煙升起伴隨着痛苦的哀嚎。
連長門都感受到了那股熱量,皮膚在被灼傷後又開始治癒。
“喂!”
只有彌彥不爲所動,再次揮出一刀火刃,解決掉衝來的砂隱忍者,瞥向身後的長門咬牙道:“你在下面做了什麼?那傢伙發的什麼瘋啊?”
“沒什麼。”
長門手中短刀架住那名砂隱忍者的苦無,身後一條荊棘又瞬間甩出將其頭顱刺穿,語氣冷漠道:“只是當着他的面,把他的妻子殺了,手段有一些粗暴。”
聞言,彌彥下意識看向遠處,看到多目腳下的屍體,忍不住臉皮一抽,大聲道:“你都把人家老婆榨成乾屍了!”
“少廢話!”長門也冷聲道,“你當我願意用那一招嗎?那兩個傢伙配合起來很麻煩!”
多目的妻子紗織是整個砂隱村僅次於千代的醫療忍者,甚至,她在製毒方面的天賦和水平還要超過自己的婆婆千代。
作爲千代之子的多目則是完美繼承了千代的傀儡師衣鉢,甚至他在用查克拉線“精密操控”的能力還要更勝一籌。
憑藉製毒加傀儡的能力再搭配夫妻的默契,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他們兩人手中了。
就連長門這個除了雲川以外治癒能力最強大、幾乎已經能夠做到數秒內斷肢重生的“鬼”,在中了那個女人的毒後都無法迅速治癒傷勢。
那個女人所使用的毒,對身體的傷害,居然和他的治癒能力,近乎完全持平。
長門敢讓彌彥直接離開去上面追擊羅砂,敢單獨留下來面對那數百人傀儡的圍攻,就是因爲他作爲“鬼”的強大治癒能力。
但現在,治癒能力幾乎失效,砍在他身上的傷口,正在讓他逐漸死去,一旦被命中了要害,他極有可能會死掉。
“那個女人的威脅更大。”長門瞬間便意識到這一點。
所以他用“閃鞘·迷獄沙門”瞬間爆發速度,以無法捕捉的身法繞過了擋在他前面的多目。
從多目猝不及防之下失去他的蹤影,到瞬間反應過來控制傀儡衝向長門,這整個過程也只不過一兩秒的時間,換成任何人都來不及做出有效攻擊。
反應過來的多目就是這樣想的,就連看着長門甩出手中短刀,將其擋下的紗織也是這樣想的。
數個人傀儡從周圍襲來,將長門的身影圍在中間,高高躍起繼而揮刀砍下。
但是,在紗織擡手將那柄短刀擋下的瞬間。
砰!砰!!
那些人傀儡的攻擊落空了,數柄手刀砍在地面上,長門再次消失了。
“紗織!身後……”
多目驚恐的聲音才說出口,紗織便聽到身後像雪一樣涼薄的聲音,舔舐着脖頸讓她汗毛倒豎。
“血鬼術·極死枳棘。”
噗嗤!!
紗織臉上微微失神的表情永遠定格在那一刻,長門身後的荊棘就好比死神的鐮刀,刺入她的脖頸沒有痛苦只有冰冷至極的死亡。
在紗織還沒有意識到死亡的剎那,她的意識便直接陷入了一片黑暗。
紗織的死亡像是一片羽毛般輕盈,但這一擊卻不像看上去那般輕鬆,這已經是長門目前最快的速度了。
因爲中毒而無法治癒的身體,就意味着長門只有一次機會。
他賭了,也贏了。
甚至,爲了保險起見,擔心這女人還沒死透,在多目那目眥欲裂的注視下,長門直接用能力抽乾她的血肉。
最終導致的結果,就是眼前這一幕。
因爲自己一時的失誤,導致妻子死去的多目,徹底失去理智瘋魔了。
“小心那些砂金。”
長門瞥了眼被彌彥轟爆後,飄散在兩人周圍的砂金,下意識地提醒了彌彥一句。
“不用你提醒。”彌彥撇了撇嘴,隨口道,“剛纔那一刀上千攝氏度的高溫,已經足以破壞消除金屬磁性了,你看那些被我融化的砂金都沒再動過了。”
聞言,長門下意識看了眼周圍地上散落的砂金,似乎是突然想起什麼,臉色一變,忍不住罵道:“蠢貨,砂金的磁性和鐵不一樣!”
話音落下的瞬間,遠處的多目瞳孔一滯。
從始至終,凝聚砂金進行攻擊就不是他的目的,讓長門和彌彥感受到威脅將其直接切打爆,纔是他的真正目的。
只要是被彌彥以灼熱刀刃打落和融化的砂金,他就沒有再進行操控,盡數浮在空中或落在地上,彌彥下意識認爲他無法控制千度高溫的金屬。
多目想要的,就是他這種心理。
“去死吧!!”
多目表情一獰後猛地向後一扯雙臂,周圍被控制的人傀儡瞬間圍攻而去,傀儡狀態下的羅砂也直接省去結印。
“磁遁·砂金時雨!”
霎時間,那些原本被打散而飄飛在空中的鐵花星屑,在一刻之間轟鳴而起,那是真真正正由無數銳鳴同時響起而組成的轟鳴。
數不清的金色流光在爆鳴中射向了中央的長門和彌彥。
每一束金色流光都是一粒砂金的射擊,看上去就像密集震撼的流星劃破塵霾,向着一個地方發起了致命的摧毀打擊!
長門在此刻唯一來得及做的事情,只有用九條荊棘護住身旁的彌彥。
噗嗤!噗嗤!
在這一瞬之間,有過半的砂金都射進荊棘被卡死,但還有小部分的砂金微小如砂礫透過荊棘的縫隙,直接洞穿了彌彥的身體,骨骼、血肉、心臟……
“噗!”
儘管有長門的荊棘保護,儘管已經用呼吸法控制着肌肉堵住傷口。
但除了自己死死護住的頭顱以外,全身上下密密麻麻盡是針孔般大小傷口的彌彥還是跪在地上,吐出一口夾雜着內臟碎片的血來。
彌彥在面對真正的精英忍者時瞬間暴露了自己缺乏經驗的缺陷。
他太過大意,多目根本就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失去理智,隱忍許多才釋放的一擊也太過恐怖和突然,根本來不及防備。
“該死的傢伙!”
見狀,長門的表情瞬間陰沉下來,猛地擡頭望向多目,臉上升起一絲獰意。
他剛纔完全沒有做出任何的防備,無論砂金的數量有多少,洞穿身體的傷口也只有針孔大小傷害對他而言接近於無,在洞穿身體的瞬間傷口便治癒了。
但是,對彌彥而言卻是致命的。
平時一直和彌彥不對付的長門在看到他這副慘狀後,那張從始至終面無表情的臉上反而無法壓抑憤怒了。
裸露在外的皮膚下,出現深沉的青黑色。
下一刻,身後背脊如鐵鱗開花般爆出血花,又是數條森然扭曲的猩紅荊棘,就像是血肉骨翼般節節生長出來,在面前掀起了一片血色的殘影。
每一條都綻放出猩紅的血弧,一道血弧未散去便出下一道,半月似的紅光以長門爲圓心,就像水鳥在湖上留下的軌跡。
只是這些軌跡猩紅而又妖豔,看上去就如同血色蓮華一般,周身席捲起紊亂無序的氣流,將那些射來的砂金直接掀飛!
這種以力破巧的手段暴力而蠻橫,在音障撕破,氣流的爆鳴顯得空靈,讓人冷顫不止。
“咳咳!”
如同破布娃娃一般的彌彥低沉地咳出一口血之後,緩緩地站了上去,鮮血順着傷口被血壓噴射擠壓出來落在了血泊中。
“五分鐘。”彌彥閉上眼睛,用刀撐着身體,沙啞着聲音道,“幫我爭取五分鐘。”
用盡全力防禦的長門咬了咬牙,沉聲道:“你要做什麼?”
彌彥沒有說話,他用實際行動回答。
一股源自靈魂的威壓,從彌彥那看似淡薄的身軀中升起,光和熱從他身上洶涌而出。
靈魂深處的灼熱從體內涌出,極致高溫將手中的刀刃籠罩,一片熾熱的赤紅光芒綻放,讓看不到太陽的山谷中,彷彿點燃了一輪太陽,只是看上一眼就要被燃燼。
原本堅固的刀劍在加溫到高亮赤紅之後開始形變,直到被那股恐怖的熱意徹底融化爲鐵水浮於身下。
在彌彥的耳中,溼潤、柔軟、強健的聲音響起。
那是心跳,劍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