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幾道身影從外面走進。
久違地以本體從空中要塞走出踏足地面，穿着一身白袍的神農掃了一眼會議室內。
會議桌上零星擺放着一些茶水果子和一隻插着紙花的花瓶，從會議桌前擺放的椅子來看這次會議應該是隻有九個人了？
意識到這一點，神農下意識就用餘光看向身旁，那個氣息讓自己感覺最危險的傢伙，穿着一身高領黑衣、領口繡着金絲的陌生男人。
面無表情的角都也看了過來，但面對神農略帶審視的目光，也只是微微點頭打了個招呼，讓神農有些驚訝於他的友好。
“這傢伙也是‘鬼’？和我一樣沒有成爲‘上弦’，而是獨立負責一個部門嗎？”神農皺了皺眉，但很快就鬆緩。
因爲他想到了這身衣服代表的身份。
財政部的部長？
雲川大人找了個這麼強的傢伙，來當那個草臺班子的負責人嗎？
“感覺這傢伙的情感和慾念很淡薄。”神農心中打着算盤，“應該是個好說話的人吧？以後批條子不用找雲川大人，方便多了。”
但角都此刻心裡的想法卻並不像神農猜測和看上去的那麼“友好”。
如今的他，距離正式成爲財政部部長，已經有了一週多的時間。
雖然破曉的“賬本”已經堆滿了一個房間，但對於如今已經獲得水、風兩顆心臟、一人的效率直接堪比三人的角都而言，也不過是稍微花費了一些時間去整理而已。
現在的他，可以拍着自己的胸脯說，破曉成立以來的收支都盡在他的掌握。
而就在整理“賬本”的過程中，一個名字給角都留下極深印象。
“這傢伙就是那個不把錢當錢的生物研發部的負責人？”
角都瞥了眼還沉浸在日後美好生活的神農，心道：“我來了，你的好日子也算到頭了。”
與神農、角都一樣，其他幾人也在觀察着自己的“同事”，數來數去，卻發現來的居然有十個人。
這是，多了一個人？
“樂遊爺爺來了，長門小鬼來了……咦？小南和野乃宇姐姐怎麼也來了？”
彌彥的目光從那些陌生的面容掃過，但在看到遠處熟悉的兩道身影后卻愣了愣，然後便給小南和野乃宇使了個眼色，心想這兩人該不會是走錯地方了吧。
但面帶笑容的野乃宇卻理都沒理他，只有小南瞥了他一眼皺了皺秀氣的眉，心想彌彥過去這麼久怎麼還笨笨的。
而彌彥不知道的是，其他人也在看着他，心裡的想法也是和他一樣。
這小鬼有什麼病嗎，怎麼一個勁兒眨眼，該不會是走錯了吧？
但在這時，一陣清脆的拍掌聲和輕笑便傳入他們的耳中。
“看來人都到齊了。”
嘭！
話音落下的瞬間，會議室的大門無風而動，轟然中合攏關閉。
內裡和外面的世界在轟鳴中隔絕，有一種被刀子切斷了線的錯覺感。
幾人不約而同地擡頭看去，會議室唯一的光源在飄搖，那是放在桌上杯蠟的燭火。
雲川身後是代替了整面牆壁的巨大的落地窗，昏沉的月光映在會議室中央漆黑光滑的桌上，與燭火微妙分割出了雲川端坐周邊黯淡的暗。
不得不承認，雲川的笑容、聲音和語氣一直很溫潤禮貌。
任誰聽了，都會有一種被禮賢下士的親切感，會讓初次見面的人覺得他是一個階層很高，卻又能體恤民情沒有架子的貴族子弟。
但角都和神農望着少年臉上的笑容，透過明黃的燭光卻能嗅到那笑容之下濃烈的血腥味。
在這種瘋狂恐怖的‘東西’身上，外貌和年齡幾乎是最無用的笑話。
“坐吧。”雲川擡手指了指會議桌上擺放的九個牌子，“找自己對應職位、名字和座位。”
聞言，會議室內的氣氛稍微輕鬆了些許，幾人都默不作聲去找自己的位置了。
片刻後，八個座位都已經被佔完，最後只剩下一個座位。
“誒？”
彌彥一臉懵逼地愣在原地，左看看右看看，確定沒自己的名字和位置。
“以你現在的水平還想上桌說話？”
長門冷不丁地開口，譏諷道：“也不想想自己配不配。”
彌彥的臉色頓時一黑，很是茫然地看向雲川，卻見小南已經站在雲川身後，還在用無語的目光看着自己。
“愣着幹什麼呢？”
看着彌彥這時不時犯蠢的樣子，雲川虛着眼睛指了指自己身後：“你和小南站在我的身後，這次會議你們只是旁聽。”
聞言，彌彥下意識轉頭看向了一個座位上的藥師野乃宇。
察覺到他的目光，野乃宇溫和地笑了笑，解釋道：“我是替我母親來參加會議的。”
彌彥這纔看到，她面前的牌子上，寫的是醫療部·部長·藥師，而不是“藥師野乃宇”。
除了她以外，其他人也有相應的職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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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因爲生物研發部部長一職暫時無人擔任，同時擔任空之軍團長和生物研發部部長的神農，以及目前同時擔任“拂曉”負責人和鬼之軍團長的長門。
還有如今擔任農業研發部部長的秋雨，擔任軍事情報部部長的梅雨，以及擔任財政部部長的角都，從陽炎村研究所轉來擔任武器研發部部長的樂遊。
雲川、神農、角都、長門、梅雨、秋雨、藥師、樂遊……
這八個人佔了八個位置，這麼一看，彌彥還真沒資格上桌說話，能讓他站着旁聽，都是因爲雲川看他這段時間表現不錯。
彌彥撓了撓頭，一時語塞，旋即指向那個空着的位置，疑惑道：“那裡不是還空着一個位置嗎？”
“那裡是……”
站在雲川身後的小南目光向下一瞥，想說什麼卻被一個惰懶的聲音打斷：
“那裡是我的座位喵。”
循聲看去，卻發現是雲川懷裡傳來的聲音，彌彥不由愣了一下，然後，便看到雲川擡起放在桌下的雙手。
下一刻，雲川掐住一隻黑貓兩條前腿的腋窩，直接把她架了起來，一張可愛的貓貓臉就出現在衆人面前。
而黑貓睜開睡眼朦朧的眼睛，張開嘴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一隻貓？”彌彥看着座位上寫着“行政部·部長·霽雲”的牌子，一雙瞪得溜圓的眼睛又轉過去看向那隻黑貓一臉驚愕：“霽雲？”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愕然，黑貓睥睨似的瞥了他一眼，伸舌頭舔了舔雲川的手。
貓咪舌頭有倒刺，舔在手上癢癢的。
雲川倒是不在意地笑了笑，掐着黑貓兩條前腿的腋窩將她轉過身，然後將臉撲進了柔軟的肚子，深埋在毛茸茸的海洋裡吸了吸。
不得不承認，可愛的事物總會讓大部分人喜歡，這也算是雲川目前爲數不多和“普通人”一樣的樂趣。
而這副樣子的雲川，衆人還是第一次見。
在他們的印象中，這位雲川大人雖然表面看上去很溫和，對誰都是笑眯眯的樣子，但在座的人都明白，對所有人都溫和，就是對所有人的距離感都一樣，這是一種疏遠的表現。
給他們的感覺，不像是“人”，更像是“神”，高高在上的俯瞰着衆人。
而現在，面對一隻貓，卻是表現出了少有的親近。
衆人不知道這種表現是不是這位雲川大人刻意表現出來的，但至少也明白，那隻黑貓顯然一定程度上就能代表着這位雲川大人的意志。
大條的彌彥倒是沒有感覺驚訝，更沒有想那麼多，畢竟他感覺自己老大一直都挺溫和的，這副表現也不算太意外。
相反，看着那隻舔舐掌心、又配合着被“吸”的可愛小貓，彌彥實在無法將她和之前那個，和自己一起被老大撿回來的清冷女孩重合起來。
實際上，自從霽雲變成貓後，雖然得到了貓的隱匿、敏捷、夜視和“替身·貓草”掌控空氣的能力，但是也繼承了貓的習性。
比如嗜睡、夜行、護食、喜歡抓獵、喜歡乾淨、喜歡護食、喜歡撒嬌、具有領地意識……
一開始還挺不習慣這個貓形態的，但後來總是被雲川抱在懷裡rua，就逐漸感覺做一隻貓……似乎還不錯？
既然反抗不了，就只能享受了。
“霽雲，現在擔任我的助手，同時也是行政部的部長。”
雲川舉着霽雲的一隻爪子晃了晃，像是和麪前愕然的幾人招了招手，無奈笑道：“本來位置給她準備的，但她喜歡賴在我懷裡，所以位置就先空着吧。”
果然。
聽到雲川的話，在座幾人都確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行政部的部長，加上“助手”這一特殊身份，以及雲川的表現和態度，足以說明他對這隻“黑貓”的重視。
如果他不在的話，那個黑貓能代表他，作爲他的口舌發號施令。
聞言，彌彥回過神來，牙都快咬碎了。
可惡！人不如貓！
“所以，雲川大人，這次會議的主題是？”角都微微探身看向會議桌盡頭的雲川。
聽到角都提起正事，其他人也看向雲川。
沒人在意彌彥有沒有座位，在座各位自認自己的時間都很寶貴，自然沒有理由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這種無意義的話題上。
“急什麼，難得人來的這麼齊。”
他們急着走，雲川偏不急，伸手指向他們面前的果子，笑眯着眼睛：“附近平民送給我們的，嘗一嘗味道怎麼樣。”
聞言，已經站到他身後的彌彥不禁臉色微變，苦悶道：“老大，想吃啥果子沒有啊，你怎麼把那些平民好不容易種的果子收下了。”
自打他從山之國·陽炎村回來，耳朵的傷還沒好就主動請纓，將那些犧牲的“鬼”的撫卹金，四處奔走將這筆錢親自送到他們家人手裡。
而這一送，他也算是見識到了不少以前只聽過卻沒見過的“底層生活”。
走的越遠，見得越多，他心口的氣也積攢得越發蓬勃，也越發明白雨之國底層平民到底過的是什麼鬼日子。
貴族、忍者和平民的生活完全是涇渭分明的三種層次，如果不是出來這麼一趟，已經過慣了好日子的彌彥都快要忘記曾經的苦日子了。
他第一次知道那位秋雨大叔的工作有多麼重要，理解老大設立“農業研發部”的決定有多英明。
殺敵能救得了十人百人千人，卻救不了萬人十萬人萬萬人。
彌彥和秋雨的相識，也是因爲經過這一遭，想在平時訓練的空餘，多學一些農事知識。
雲川倒是沒說他不務正業，反而讓他去大棚找了秋雨，然後他就開始幫忙跑腿了。
這段時間，他幾乎跑遍了整個雨之國，將秋雨認識的不認識的，願意來的不願意來的，只要擅長農事的人都找過了。
以他天生的親和能力，溝通起來完全不費力，認識的人也越來越多，周邊的環境都摸透了。
他對日之呼吸的掌握和理解，不僅沒有落下，反而在這個過程中越來越深。
所以，彌彥有些不理解，明明隨便就能買來的果子，爲什麼要從那些平民的手中收下，而且還是一大筐。
“秋雨。”
雲川沒有回答他，隨手掰開一顆果子轉頭遞給小南，頭也不回淡然道：“你給這個蠢小子解釋一下，如果是你的話，你收不收。”
被叫到名字的秋雨擡起頭，先是和看過來的彌彥對視一眼，旋即點了點頭表情嚴肅道：“收，當然收，必須收下。”
“在雲川大人來之前，在我們將其收入管轄範圍之前，周邊平民都是食不果腹，衣衫襤褸，而現在至少也算得上是家有餘糧，能夠吃飽穿暖，這是他們對我們的感謝，自然要收下。”
“如果不收下，他們是不會走的，如果不收下，他們就不會放心，如果不收下，馬上就會有一羣人跪在外面，而且是拖家帶口地跪在外面。”
聞言，角都、神農兩人的表情變得怪異，有些彆扭地皺了皺眉頭。
這種被人感恩戴德的感覺，是兩人以前從未體驗過的。
雖然感覺這份感謝和善意莫名其妙，但是又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莫名爽感。
“可……”彌彥愣了愣，正想說什麼，突然感覺腦袋一痛，有什麼東西掉下來，下意識伸手去接，卻看到手裡是一顆果子。
“蠢貨，讓伱吃你就吃，哪來那麼多廢話。”長門皺着眉收回手，然後看向表情如常的雲川，恭謹道，“兄長，請繼續說，不用在意那個蠢貨。”
雲川笑着搖了搖頭，瞥了眼角都和神農，兩人臉色鬆緩一些，顯然有些點歸屬感。
“這次會議，主要是爲了讓你們熟悉一下彼此，順便調整一下我們現在的戰略目標和部署。”
雲川將懶趴趴的霽雲放在自己的腿上，清了清嗓子用平和淡然的語氣微笑道：“你們可以把這次會議的名字叫做，第一個十年計劃暨第二次忍界大戰作戰會議。”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攻守易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