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君——”
從霍雲艽身後,響起一道微小的呼喚聲。
霍遙站在洗手間門口,仰頭看着洗手檯的高大男人,滿眼孺慕之情。
霍雲艽擦了擦手,從容轉身,垂眸凝向霍遙那張忐忑不安的小臉。
他嗓音低沉,嚴肅道:“喊父親。”
如果被秦阮聽到霍遙喊他父君,不知道要如何亂想。
霍遙抿着小嘴點頭,不安地問:“父親,媽媽還好嗎?”
霍雲艽把擦過手的紙巾,丟到一旁的垃圾桶內,踱步朝霍遙走去。
他語氣篤定道:“媽媽她很好。”
霍遙仰頭直視三爺沉着面容,小聲問:“那我跟弟弟還會再回到煉獄血池了嗎?”
霍雲艽優美薄脣勾起一抹淡笑,彎身揉了揉兒子的頭,語氣溫和道:“我不會再允許那樣的事發生。”
當年小小一團的霍遙,在他腦海意識裡哭着要找母親,在煉獄血池裡苟延殘喘,因疼痛撕心裂肺的哭喊。
他身爲父君,如何不心疼。
那樣的痛苦,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再讓孩子去承受。
“嗯!”
霍遙聽後,緊繃的小臉緩和,用力點了點頭。
他受夠了煉獄血池內,堪比剝魂之苦還痛的經歷。
霍雲艽語速溫柔地問他:“安祈呢?”
霍遙道:“他在樓下跟二舅舅玩。”
霍雲艽牽起他的小手:“去找弟弟,別讓他發現不妥。”
霍遙小拳頭握緊:“我知道的!”
看他奶呼呼的小臉神情肅穆,霍雲艽低笑一聲。
他把霍遙送到樓梯口,目送他下樓後,轉身朝秦阮的臥室走去。
房間裡多了個人,霍梔正在給秦阮包紮胳膊上的傷口。
凌晨的時候,霍雲艽看到秦阮胳膊上纏繞的紗布,那時紗布已經被傷口的血色滲透。
不過當時他情緒不穩定,並未多留心。
此時看到霍梔拆開一圈圈紗布,露出被風刃劃過的紅腫傷口,霍雲艽緊緊皺起眉。
他邁步走進房間,來到秦阮身邊,心疼地問她:“傷口痛不痛?”
秦阮頭也不擡道:“不痛。”
霍雲艽在她身邊坐下,從霍梔手中接過藥跟紗布,親自給她換藥包紮傷口。
他嘴上心疼道:“都傷成這樣,怎麼可能不疼。”
霍梔十分有眼力勁的起身,放輕腳步退出房間。
秦阮擡眸看向身邊的男人,見他一臉心疼,那雙眉緊緊皺起的紋路,語氣淡漠道:“這點疼在我的忍受範圍內。”
霍雲艽深沉眼眸凝視着她:“阮阮,你這是在扎我的心,招我心疼你呢?”
秦阮笑了:“我說的是事實。”
霍雲艽在她如藕白皙的手臂上纏繞着紗布,薄脣緩緩開啓:“你這是專往我的心窩上扎。”
秦阮把一旁的繃帶送到他眼前,輕笑道:“前十八年,我在西城哪次受得傷不比這嚴重,那時也沒人心疼我,更不會有人因我忍痛能力強,而說我在扎他的心。”
霍雲艽接過她手中的繃帶,完成包紮的最後一步。
他凝着秦阮白皙手臂上的那一圈紗布,是怎麼看怎麼刺眼。
他把秦阮上臂的衣袖拉下來,擡眸望着她那張清冷,看起來沒什麼表情的容顏,輕笑道:“那是以前,現在伱是我的夫人,就由我來心疼你。”
秦阮挑眉問:“三爺這話可信度有多少?”
霍雲艽擡手,輕撫她精緻臉龐,溫柔嗓音認真保證道:“只要我在一日,就疼你,寵你,愛護你。”
他知道今早的把人欺負狠了,也讓秦阮心底產生了懷疑。
本就還剩兩年的時光,他會在最後的時間裡,傾盡所有溫柔呵護她。
秦阮面色失神,垂着眼眸不知道想什麼。
突然,她擡眸打量着身邊的霍雲艽,清澈眼眸中閃過淡薄金光。
秦阮發現三爺周身的紫氣與黑色煞氣,依然緊緊糾纏在一起,與從前相比並沒有太大變化。
想到霍奕容告訴她,這人在扶羅國遭遇暗殺事件,她出聲問:“爲什麼要把我推到HEA集團掌權人的位置上?”
霍雲艽語速不緊不慢道:“我想休息兩年。”
秦阮瞧着他沉穩閒適,理所應當的姿態,擰眉道:“那也沒必要把我弄到內閣去,我進去算怎麼回事?裡面都是一幫老狐狸,每隻老狐狸都幾百個心眼,我可不願跟他們打交道。”
霍雲艽低笑出聲:“我這兩年也有些力不從心,阮阮就當心疼心疼我?”
他的笑聲低沉悅耳,因爲距離很近,聽進耳中秦阮心尖不由輕顫。
她最受不了的就是,這男人用刻意壓低的撩人嗓音跟她說話。
不對!
秦阮腦海中涌現出羞恥畫面。
她脣角微抽,回想今早凌晨被欺負時,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罪魁禍首,就是眼前的三爺。
現在這人告訴她力不從心,擺明了是無中生有,顛倒黑白。
這時,桌上手機接收信息的鈴聲響起,是秦阮的手機。
霍雲艽拿起手機,遞到秦阮的面前。
[春節即將結束,晟世學府將開啓返校日程,祝莘莘學子前程似錦,未來可期。]
後面添加了返校的時間,跟注意事項。
秦阮垂眸看着手機屏幕上,由晟世學府發來的消息,輕輕皺起眉。
時間過得真快,這就要開學了。
霍雲艽坐在一旁,看到手機上的短信內容:“阿遙跟安祈的入學手續已經辦完了,回頭讓他們跟你一起去上學?”
秦阮按滅手機屏幕,將其隨手扔到牀上:“希望他們能適應。”
霍雲艽揉了揉她的頭,笑道:“會的,他們很乖。”
秦阮避開他的觸碰,起身往門外走去:“肚子有點餓,下樓去吃飯。”
霍雲艽低頭看着落空的手,眉眼笑意淡去,心底苦笑一聲。
他是真把人欺負狠了,接下來幾天別想再近身。
也不知道需要用多久才能把人給哄好。
樓下。
秦昧正在陪霍遙跟霍安祈,強烈吐槽雪球:“你們是不知道雪球有多傲嬌,之前我在外面碰到一隻狸花貓,那小傢伙抱着它主人的脖子,一直蹭它主人的脖子跟臉頰。
唉喲!那妖嬈的小身姿,那嫵媚的小眼神,看起來又乖又招人稀罕,再看雪球,動不動就給我一爪子,這差別也太大了。
有時候我就在想,我這哪裡是養了只寵物,分明就是養了個祖宗,還要供起來的那種,我也想要一隻又溫柔又會撩的小貓咪,可惜雪球它就是不爭氣啊!”
秦昧癱在沙發上,受傷的那條腿支在眼前檀木桌上,痛心疾首的拍着心口。
他沒看到蹲在沙發邊沿的雪球,慢慢地站起來。
“喵嗚——”
它在衝自家鏟屎官抗議,喵叫聲既不屑,又表達它的不滿。
雪球:崽種!那分明就是綠茶擦邊貓!
秦昧回首,白了它一眼,哼笑道:“就算是那是隻渣渣貓,也比矯情的你溫柔,人家連叫聲都嗲嗲的,聽着就讓人渾身舒坦,哪像你這麼兇,一個不樂意就炸毛。”
“喵嗚嗚!!!”
雪球渾身炸毛了,衝秦昧兇殘地叫起來。
霍遙跟霍安祈看着這一幕,小聲吐槽起來。
哥哥:“我覺得雪球很溫柔,它很厲害的。”
弟弟:“嗯嗯,其實雪球也很漂亮。”
秦昧聽着兩個小傢伙誇雪球,那張冷硬俊美的臉龐,浮現出燦爛的笑容,就好像被誇的不是雪球而是他一樣。
他咧嘴笑道:“那是,雪球畢竟是貓妖,不過這傢伙也的確太傲嬌了,讓我享受不到其他鏟屎官養貓的樂趣,我也想要一隻會撩,還會溫柔喵喵叫的貓咪。”
“喵喵喵!!!”
雪球站在秦昧的身後,朝他齜牙咧嘴,那小暴脾氣衝得很。
秦昧像是沒聽到一樣,不理會它的叫嚷,對霍遙跟霍安祈說:“看看,就這樣的貓,一個月的吃喝住行連帶着偶爾出去放放風,要花我上百萬。
我每個月的零花錢全都貢獻給它了,就這還一個不高興就衝我發脾氣,也只有我能受得了它的臭脾氣,換做其他人早就把它趕出家門了。”
霍遙歪着頭,天真無邪道:“二舅舅,你要是不喜歡雪球,不如送給我養吧?”
霍安祈跟着點頭,添了一句:“我們不怕花錢。”
秦昧臉色變了變,他一不小心吐槽過頭,兩個外甥要來搶貓了?
如果是剛養雪球的那段時間,他肯定巴不得把它送走。
可現在,已經養出感情來了。
讓他把貓送人?這是不可能的!
開口的是他兩個親外甥,秦昧一時間有些苦逼的想,這可該如何是好。
不說他心底的糾結,本來炸毛的雪球,聽到要跟霍遙跟霍安祈兩個小惡魔,炸起來的毛瞬間變得服帖。
它那條蓬鬆的尾巴搖啊搖,搖到了秦昧的後頸上,用尾巴尖上的毛給他撓癢癢。
“喵~喵~~喵~~~”
雪球突如其來的撒嬌聲,在空蕩蕩的廳內響起。
“窩草!”
秦昧一個激靈站起來,嘴裡爆出粗口。
他渾身都不自在地抖了抖,感覺哪哪都不舒服,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身上爬,別提多難受了。
雪球不僅沒發現秦昧的狀態不對,身體輕輕一躍,穩穩地落在地上。
它邁着優雅妖嬈的貓步朝秦昧走去,嘴裡還時不時發出溫柔,騷氣的貓叫聲。
“喵~喵~~喵~~~”
秦昧臉都綠了,一副快哭了的模樣。
他不方便的腿,慢騰騰地往後退,嘴裡嚷嚷着:“小祖宗,咱能不這麼叫嗎?”
簡直太要人命了!
倒不是說雪球叫的不好聽,而是它突然這樣,讓秦昧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雪球那雙碧綠眼眸微眯,豎瞳中閃過一抹冷然殺氣。
它仰頭,泛着冷意的眸子,死死盯着秦昧臉上的嫌棄。
它眼底那種想要刀鏟屎官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就差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