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豹騎有多麼厲害,秦震毅是非常清楚的,倘若陣前反水,自己的軍隊只怕在一瞬間就會全軍覆沒。他思索再三,決定不動用虎豹騎,但也不能讓江雨寒召喚了回去,所以他把虎豹騎調到了最後方的一個州,也就是最東邊的營州。不得不說他這個決定是非常英明的,因爲單純以人類士兵的兵力來看,他要佔大優勢,勝算也要大得多。?
虎豹騎被遠調之後,秦震毅開始把各州的軍隊逐漸地集中到昌州,但都是以演習準備南征爲由,讓人完全感覺不到他要打的不是南征戰爭而是內戰。他打算把兵力都集中之後再發布諭令,讓被江雨寒控制在手中的其他各州將領以及州牧全部都組織起來反抗江雨寒。?
秦震毅在一天之內頒佈了數條諭令,委實累得夠嗆,傍晚的時候他從書房出來,走到院子中央伸了個懶腰,心裡還是有些憂慮,他很後悔當初把江雨寒提拔起來,並且將兵權交給他,那時候東胡勢大,國家以及面臨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他也是沒有辦法,江雨寒的橫空出世讓他措手不及,短短數月時間就立下滔天大功,他倘若不封他個大官做,只怕難以服衆,更會讓用命殺敵的將士寒心,所以他纔不得已封江雨寒做了平虜大將軍,爲了讓他滅掉東胡,自己也只能把兵符交給他,本來以爲用一個兵符換來虎豹騎是一筆非常划算的買賣,但誰知道江雨寒和周蘭卻把虎豹騎最核心的兩頭異獸帶走了,使得他空有虎豹騎而不敢用。?
秦震毅走了幾步,打算去花園散散心,鎮北王府佔地面積極廣,花園自然也是大得很,而且北疆本就是地廣人稀,煙雲十六州的人口加起來也不過才五六百萬,而中原一座大城的人口就是一兩百萬。因爲人少,所以北疆的土地也就不值錢了,鎮北王府修建的規模已經快要趕上皇宮了,只不過因爲不能逾制而略微比皇宮的佔地面積要少一些,但是已經是北方最氣派的府邸了。?
王府花園內遍植奇花異草,各色鮮花爭奇鬥豔,芳香四溢,秦震毅深呼吸了幾口,似乎感到身上的擔子都輕了些,他沒走幾步,突然就看到前面的亭子裡一箇中年人的背影,那人揹負着雙手在觀看亭子外面荷塘裡的金色錦鯉。?
看到那人的背影,鎮北王忍不住嘆了口氣,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也不想這樣做,畢竟他與那人曾經是非常要好的朋友,而且也是生死與共的親密戰友。他不想見面兩人尷尬,乾脆回頭準備走出花園,誰知道那人正好轉過身來,叫道:“老北,既然來了怎的這麼快就走了?”?
老北是秦震毅的綽號,在北疆敢這麼叫他的人不過區區幾個而已,五個手指頭都數得過來,毫無疑問杜衝是一個,現在這人也是一個。這個綽號的由來起來很簡單,因爲他被先帝封爲鎮北王,命其永鎮北疆,所以與他關係十分好的幾個老朋友都叫他老北。?
秦震毅尷尬地停住了腳步,然後整理好面部表情,這才轉過身去,笑道:“害怕打擾了周兄的雅興,只得先行迴避!”那人一揮袖子,姿態瀟灑地在亭子裡面的石桌旁邊坐了下來,道:“北秦親王見到在下也要回避,鄙人可不敢當啊!王爺將來是要當皇帝的人,如何需要回避?”?
秦震毅剛剛走進亭子,聽到對方這番話頓時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覺得臉上發燙,倘若是其他人也就罷了,他大可以拖出去杖責甚至處死,但是眼前這位老友先不說跟他的友情有多麼深厚,就是對方的身份也不是他想打就能打,想殺就能殺的。?
這位姓周的中年人就是在北疆地位僅次於秦震毅的北疆侯周蓋天,也就是周蘭的親生父親。周蓋天這個人也是一個頗具傳奇色彩的人,他是北秦第一個以外姓封侯的人,而且也是當年最年輕的侯爵,他封爵之時不過才二十八歲,秦震毅那時才二十六歲,還只是一名皇子,賜爵一等公,還未封王。直到三十歲才被他登基爲帝的兄弟秦震天封爲親王,令他鎮守北疆,由於秦震天對他有封王的恩典,所以他纔對秦震天忠心耿耿,在北疆打得東胡人不敢南下。?
從封爵時間上來講,周蓋天比秦震毅早到北疆幾年,而且由於是以戰功封侯,所以受到很多人的敬重,秦震毅封王之後,初到北疆什麼都不瞭解,也是靠了周蓋天的輔佐才能夠把煙雲十六州治理得那般繁榮。也就是在那段時日裡兩人結下了深厚的友情,而且周蓋天當時雖然已經貴爲侯爺,但秦震毅過去的時候,他畢竟才三十來歲,所以也經常隨同秦震毅出征,一起抗胡殺敵。有幾次在戰場上兩人陷入險境之後都互相救過對方的命,這就是過命的交情。?
也是因爲這些淵源,所以無論周蓋天說什麼,秦震毅都不好發作,只能賠笑,他招呼下人換了一壺好茶,然後給周蓋天倒了一杯,親自端起來遞給周蓋天。周蓋天哼了一聲,接了過去,卻沒有立馬喝,而是放到了桌子上。秦震毅知道對方現在還是火氣未消,忙道:“老周,你我近二十年的交情了,你又何須說那些話呢?倘若我要當皇帝,早該行動了,何須等到現在?”?
“哼!現在是最佳時間,國家外患嚴重,國內無君,唯你獨大,此時國家急需一個領袖出來拯救百姓,你認爲以你的實力和威望,這個領袖非你莫屬!”周蓋天冷冷地道。?
秦震毅聞言有些慍怒,但還是控制住情緒,道:“你認爲那個領袖一定不是我?或者說我不夠資格?”?
周蓋天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道:“論謀略,論驍勇,你的確十分出色,但你卻不是正統,先帝血脈尚在,何時輪得到旁支的皇室成員做皇帝!”?
“你……老周,我說了我不想當皇帝,但我也不想別人當皇帝,你說先帝血脈尚在,可知在何處?倘若能夠找到太子,本王必定讓權於他,絕不含糊!”秦震毅道。?
周蓋天不以爲然地冷笑了兩聲,道:“我要是知道太子殿下在何處,早就去尋他了。太子雖然下落不明,但不代表他不在了。老北,你心中想什麼我很清楚,雖然這江山本就是你們秦家的,但你畢竟是旁支,有先帝遺詔讓你接位還好說,沒有遺詔你就不能取而代之。”?
“老周啊,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太過迂腐,這坐江山並非是看血統,祖皇帝當年也不過是平民,但依然做了皇帝,靠的是什麼?是實力,兵強馬壯者可爲王!”秦震毅道,這一點上他的觀點竟然與江雨寒出奇地相似,他雖然嘴巴上說不想當皇帝,但字裡行間所流露出的慾望還是很強烈的。?
周蓋天冷笑道:“倘若照你的意思,那東胡侯也可爲王咯?老北,你如果執意要稱帝我也攔不了你,我久不掌兵權,也威脅不了你,你又何必將我囚禁於此?”?
“老周,你我交情匪淺,一旦發生戰事,只有把你留在我府裡是最安全的,我也是爲你着想啊!”秦震毅道,周蓋天不以爲然,道:“你也知道我們交情匪淺,既然是交情匪淺,你心裡想什麼難道我不知道?我那獨女身處東胡侯軍中,又是任職親兵營統領,與東胡侯十分親密,你大概是打算萬一不敵的時候就以我要挾她吧?”?
被一語點破,秦震毅有些尷尬,乾笑道:“老周你多想了,以我的兵力怎可能會敵不過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他還不夠資格成爲我的對手。”周蓋天頓時覺得秦震毅已經心意已決,自己再說什麼都已經無濟於事了。曾經那個忠心耿耿,驍勇無雙的鎮北王已經徹底變了,時勢造英雄,也造梟雄,秦震毅便是梟雄。?
北秦被就已經殘破不堪,面臨亡國,或許秦震毅稱帝之後能夠收拾這個爛攤子,並且中興帝國也說不定,周蓋天只能在心裡這樣安慰自己。秦震毅見周蓋天不再言語,也覺得沒趣,徑直走出了亭子。?
鎮北王的一系列調兵動作當然瞞不過江雨寒,他也知道即將面臨的是什麼,所以他也開始加緊練兵,並且從他掌控下的各州調集兵馬,湊齊了四十萬人馬,全部以最現代的方式進行集訓,各州雖然名義上被江雨寒鉗制,但州牧卻不受江雨寒管轄,江雨寒的兵符只能調動各州的總兵,所以江雨寒想要錢糧也是不太可能的,沒有鎮北王的手諭,各州牧都不肯放糧和支付軍餉。好在江雨寒滅東胡的時候劫掠了一國財富,足可以養活四十萬人十年之久,十年時間都足夠統一大陸了。?
於是江雨寒將那些奇珍異寶全部換成金銀,向各州賣糧食和兵甲武器,在他掌控下的各州只有德州,蘭州,錦州最爲親近他,因爲這三州都是他曾經去過的地方,其中德州被圍之時還是江雨寒解的圍,而錦州和蘭州的州牧和總兵因爲見識了江雨寒帶着一隊中階異獸進城的盛況也都爲他的實力所震撼,加上江雨寒軍紀嚴明,對人和善,也贏得了所有人的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