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敏呆在當場,過了一會,未見他有任何動靜,仍是雙目緊閉,這才意識到他只是在說夢話,可能還是一個惡夢,他的呼吸急促,手底下竟使了全力,怎麼也掰不開。
這時蕭祈瑜的貼身太監小安子走了進來,看到一個陌生男子站在蕭祈瑜的牀邊,陡然一驚,快步走來,待看清霍青敏容顏時,便鬆了一口氣,然後看蕭祈瑜死拉着霍青敏的手,又自覺的退了下去。
“別走,你留下來好好照顧你們王爺。既然他沒事了,我便先回去了。”霍青敏忙喚住了小安子,一邊低頭解釋,一邊又使勁掙了掙,總算掙開了蕭祈瑜的手。
霍青敏走到了小安子身邊:“記得按時給你們王爺換藥,切記不可沾染了水。”小安子並沒有出聲,只是愣愣地看着霍青敏離開,似乎還在震驚中。
霍青敏眼看退到門口,卻聽到後面有人大聲喚着“不準走!”
她大驚回頭,就見蕭祈瑜猛地起身,似是扯動了傷口,嘶了一下,又倒了下去,再無動靜。
小安子忙走到牀前連喚了兩聲王爺,都沒有聽到回答,又焦急的看着霍青敏。
霍青敏無奈,只得又重新走了回來,見他皺着眉頭緊閉雙眼,知他大概是陷入了夢魘,不禁在一旁輕喚,“蕭祈瑜。”
小安子雖心驚她喚自家王爺的名諱,到底還是更加擔憂自家主子,亦是一臉焦急的看着蕭祈瑜。
“王爺,您醒醒。長平郡主回來了。”
“你騙我,她不會回來了。”
小安子繼續哄道,“王爺,奴才真沒騙你。長平郡主真回來了。”蕭祈瑜聽得這話,這才伸手四處摸,待重新抓住霍青敏的手時,這才放下了心。眉間稍微平坦了些。
小安子看着霍青敏被蕭祈瑜握住的手歉然道。“郡主見諒,自打王爺從江南迴了洛城便一直患上這毛病了,每次都要這般才能安心。小安子現下也是沒有法子了,還望郡主海涵。”
霍青敏詫異,“他……每次都會這樣?”
“王爺能這般平靜下來已是算極好的了。”
小安子說完又用眼睛去覷霍青敏,見她聽這話神色複雜,這纔在心底吁了一口氣,也不枉費他冒着這般大的風險將王爺的私密事情抖露了出來,解鈴還須繫鈴人。只希望王爺能和長平郡主有個好歸宿纔是。主子好。他們這些做奴才的才能好。
這般想着。小安子早已悄悄退出去,獨留下霍青敏與蕭祈瑜在房內。
霍青敏看着他就這般握着自己的手不肯放,心中半是心酸半是生氣。這人就不能安生的養傷!
掀開被子卻見一條長長的白布包裹着傷口。一時心又軟了下來,只得無奈的看了看他握着自己的手腕處。輕聲哄道,“三郎,我是阿敏,你快些醒來。”
哪知蕭祈瑜一聽見這話,眼睛倏然睜開,回頭便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有些黯澀的開口道,“阿敏?”
霍青敏點頭,“我在。”
蕭祈瑜欣喜,將將想要起身,背上傷口卻是被他牽動,疼的他嘶了一下,無奈的躺下繼續趴着,目光卻是不肯離開霍青敏半點。
霍青敏從未見過這樣的蕭祈瑜,被他這樣盯着也是頗有頭皮發麻的感覺,卻只得硬着頭皮板着臉道,“可還疼?”
蕭祈瑜立即點頭,眼中透出十分依賴的目光看着她道,“很疼。”
哪知霍青敏卻是一下子變了臉,高聲冷笑,“很疼?將將我讓你與沈世卿先回城時是誰說的不要?”心中越是想越是後怕,若是他要是一睡不醒,這是要她愧疚一輩子!說着揚起另外一隻沒有被她抓住的手朝他臉上狠狠打去。
於是蕭祈瑜的臉火辣辣地疼起來,看着她對他咬牙切齒,雙眸陰狠卻含着淚花,心中知曉她被自己嚇着了,卻也只任她摑打。
霍青敏的心中本有一股莫名的邪火,見他平靜着臉一副任她宰殺的模樣,心中的怨氣與擔憂也消了一些,本想再摑他幾耳光的手硬生生的減小了力氣,只輕輕地在他臉上捱了一下。正準備縮手,哪知蕭祈瑜用盡了全部力氣抓着她另一隻手一扯,反身趁勢將她倒在牀,強忍着傷口將她壓在了身下,制住雙手。
他昏倒前仔細一想,他實在是太過愚蠢了,霍將軍定不會容許她未婚先孕,她定是騙自己的!他要再爭取一番!
霍青敏對上他的眼神和有着手指印的臉,心中一顫,腦中想起的便是他剛剛蒼白着臉暈倒的那一刻,因擔心他背上的上,只得瞪着眼睛看着他。
二人眼對眼,鼻對鼻,俱是氣喘如牛,因着蕭祈瑜的傷,加上剛剛醒過來便用了大力氣,他只覺頭暈眼花,趴在霍青敏身上不肯動一下,嘴裡卻是緩緩道,“你比以前兇悍了許多。”
霍青敏臉漲得通紅,這一幕與她當初去他的王府探傷時發生的何等相似,暗罵一聲,“無恥!”
蕭祈瑜卻是不管,只對着她的眼睛逼問道,“昨日那人所說的你們孩子是騙我的罷?”
原來他是要問這個!
霍青敏心中一惱,仰起頭看着他道,“不是騙你,我與他確實有個孩子。”不過,是從江裡救來的罷了。
蕭祈瑜眼中一暗,對着霍青敏的嘴脣便是咬了下去,直到兩人皆是氣喘吁吁了這才停下了再次逼問,“是真是假?”
霍青敏惱怒,蕭祈瑜何時學了這般下流的手法?!
瞪了他兩眼,心頭更是一團憋屈,粗魯地對他吼了“是真的”回去。怕他再次無恥,極其簡短地講了當日發生的事情,以及後來認下孩子做女兒的原因。“當時已經找不到她的家人了。況且玉門告急,便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霍青敏放着餘光偷偷看他,見他緊崩着一張俊臉,黝黑的眸子裡陰晴不定。
這時他忽然直起身來。拉起她便緊緊地圈住她。霍青敏大驚,剛剛想要不要對他再來一耳光,卻發現他只是緊緊的抱着她,只得任他抱着。就在她以爲他會一直沉默下去時。就聽得他幽幽道,“以後不準在這般胡鬧了。”
霍青敏的胸中只覺得一種無奈的辛酸和柔軟在慢慢散開,卻也不想去反駁他了,靜靜地趴在他的肩膀上感受這他的存在。
“阿敏。”蕭祈瑜低嘆,“我們和好可好?”
霍青敏身體一僵,她剛剛竟然忘記她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忙急急地將他推開,哪知她這一推,卻是將他的傷口可徹底崩裂了。疼的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霍青敏微微蹙眉。神色間盡是緊張。忙去拉他問道:“碰到傷口了?”
“嗯。”蕭祈瑜點頭。
“對不起。”
蕭祈瑜搖頭,抿嘴淺笑望着霍青敏,鳳眸漆黑。深不見底,“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這個。”
霍青敏沉默不語。
蕭祈瑜伸出手去拉她的手卻被她制止了。“不要亂動了,小心傷口裂開。”
“傷口裂開的痛,都不及這兒沒有你的痛。”說着拉起她的手摸着他的胸口道,“阿敏,原諒我可好?”
霍青敏看着他這樣心裡百感交集,心中一陣泛酸,眼眶一陣溼潤,“要我與你和好,那你當初爲何要去皇上面前請求解除賜婚請旨!當時本就沒有那必要,就算你不說,皇上也不會給我們賜婚。”
爲何當初他那般決絕,現今又要來求她原諒。
蕭祈瑜震驚,“我根本就沒有!”
“你不要再狡辯了,這是皇上親口與我說的!”
“我蕭祈瑜對天發誓,如有做過那事,必當遭天打雷劈!”
霍青敏見他神色稟然,一臉認真嚴肅的發着誓,心中已有五分信了他,卻還是問道,“那鄭清淺說你動了她又算作什麼事情?”
蕭祈瑜卻是神色古怪的看着她,“我動了她?”
霍青敏怒目瞪着他點頭,“你怎麼解釋?”
“五年前她也不過十二歲,我能對她有何歪念頭?”
“可是她說你喝醉了,把她……”
“笨蛋,不不相信她也要相信我纔是。”說着抓着她的手親了一下道,“我發誓,若是我曾動過她,我必雙目失明。”
“不行!”霍青敏看着他惡狠狠道,“要是有一絲不屬實,你就沒有小雞雞!”
蕭祈瑜聽她這話,差點沒吐血,又是想笑又是無奈,只得寵溺的摸着她的臉道,“好,我要是有一絲騙你,我就雙目失明,沒有……命根子,遭受天打雷劈!”見霍青敏對他沒有了生疏,這才湊到她耳旁道,“在哪裡學得這些渾話?也不知羞羞。”
霍青敏這才臉紅,強作平靜一本正經道,“在軍營裡學的,他們都是這樣賭咒發誓的。”
蕭祈瑜淺笑,颳了刮她鼻子輕聲道,“以後不可跟着胡說了,我要是真沒了那東西。你怎麼辦?”
“蕭祈瑜,不準胡說!”說着紅着臉推開他起身,卻聽得他嘶的一聲,又忙焦急問道,“我弄疼你了?”
“沒事。”他的脣角一絲熟悉的淺笑漾起,眼裡全倒映着她的樣子。
“還說沒事!你看,背上都染紅了,傷口定是全都裂開了!”霍青敏下牀就見他背上的包布早已浸了血跡,又是惱怒又是心疼,沒好氣道,“我去幫你叫軍醫。”
“不要!我不要別人幫我。”蕭祈瑜立即搖頭拒絕。
“蕭祈瑜,別拿自己的身子胡鬧!”
蕭祈瑜明眸微眯,淺笑道,“除非你幫我包紮。”
“不要!”這下輪到霍青敏立馬拒絕道。
“我好疼,快幫我。”
“不要!”
“我要疼死了。”
“疼死了更應該讓軍醫幫你包紮,我又不是大夫,越幫越亂!”說罷趕忙朝門外喊道,“小安子,趕緊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