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昭很快趕到了學校,簡單交流之後,呂昭進了學校。我沒跟着返回學校,將車停在校外不遠的路口等着呂昭出來。
除了沒在學校的葉子,呂昭找到所有當事人分別談話,把那晚的情況做了詳細的調查,結果依然是毫無進展。
“楊颯看上去並不像是在撒謊。”呂昭抽着煙,一手拒着方向盤,眉頭緊鎖着。
“你什麼時候學會抽菸了?”
“我一直都會,抽得少。”呂昭把菸頭摁熄在操控臺中間的菸灰盒裡,“我再去找葉子聊聊吧,不過,大概還是一樣的結果。”
“嗯,楊颯說的那些,我也覺得不像撒謊,除非他早有準備,演了場戲給我們看。雖然我也沒和葉子聊過這事,但我想,她應該和楊颯說的不會有區別。”
“是啊,如果是演戲,那他們當然早就串供好了,如果不是演戲,自然也不會出現兩種不同的說法。”
“我倒覺得,藍月的死,可能還真是因爲吳越的事。不過他們之間有沒有什麼別的關係,我也不敢肯定。至於其他方面,我沒發現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也許吧,我也只是心裡不踏實,其實,也沒有發現明顯的破綻,可能是我多疑了吧。”呂昭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不過,我還是想在遺產繼承人這一塊再做點工作,看與藍月有關係的人中,誰是這個繼承者。可惜藍老不配合啊。”
我低頭想了想:“可是,就算知道了誰是繼承者,估計對案情也不會有什麼實質性的推進。既沒指紋又沒目擊證人,所有在現場收集到的證據和線索都無法將任何人定罪,不是嗎?”
“呵,你倒是很會潑涼水啊。”呂昭笑了,“是啊,我可能是做這行做久了,老把人往壞裡想了。”
“不過,查查也沒壞處,至少買個心安。”
“嗯,照你看,誰最有可能是藍海的繼承人?”
“這個範圍太大了,全中國這麼多人,多大年紀都不清楚,誰知道呢。不過,如果把範圍僅限於學校裡有作案時間的幾個人的話,我覺得……首先想到的是高上,還有一個人,也有可能……”
“誰?”
“劉熙。”
“爲什麼?”
我把藍海生日那天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給呂昭講了,呂昭聽完後也贊成我的想法:“嗯,藍老把字單單送給高上,這確實有點……可是……”他脫下警帽,搓了搓頭皮,“藍老這麼做,不擔心別人懷疑高上就是他的繼承人嗎?既然這樣,那又何必遮遮掩掩呢?這不是欲蓋彌彰了嘛。”他又低頭想了想,“依我看,你說的這個劉熙,可能性更大一些,他說的那些酒話更讓人生疑。”
“那就……都查查吧。等你查出來了,我也好敲詐敲詐啊,哈哈!一下子從窮酸教師搖身一變身家幾千萬,想想都令人眼紅啊。可見,有個好老爸是多麼的重要。”
“這都很難說,藍海今年九十三歲了,他的兒子應該也不年輕了吧。高上也好,劉熙也好,都不到三十,這事情,還真是……”
“是啊,我也覺得,那個惠姨還有可能一些,哈哈!”
我們與呂昭分手之後,直接回到了報社。我給小周佈置了一個任務,去查找二十年前藍海歸國時的所有相關報道,最好能有清晰的照片。小周應了一聲就去了。
劉熙是我大學時的校友,他在油畫系,我在工商管理系,在老舅的干涉下,我還選修了中文。因爲都喜歡武術鍛鍊,早上在操場時常碰面。他練的是太極拳,太極推手很厲害,在學校無人能敵。我練的是散手,也練二節棍,與同學在實戰對抗中也很少碰到對手。兩人都喜歡在學校大操場旁邊的門球場裡鍛鍊,最開始時,兩人都是各練各的,也不打招呼,他佔着北邊的一個角安靜地打他的太極拳,我佔着南邊一角嘻嘻哈哈地玩我的二節棍。
後來,不知道是哪位同學非要我們倆交交手試一下,在同學們的慫恿下,我們先玩了把推手,又接着戴上拳套切磋了一下散手,結局可想而知,各勝一場。此後,就經常在一起鍛鍊,也相互交流些心得與技巧,慢慢地就熟絡起來。
但是,我和他的交往也僅限於此,從不知道劉熙的家世,甚至不知道他是哪裡人。如果他真是藍海的傳人,那真是我們學校裡最大的新聞了。
如果他真是藍海的傳人——他有沒有可能因爲爭奪遺產而去殺害藍月呢?我搖了搖頭,就算是他做的,證據呢?而且,冰塊的事又怎麼解釋?還有,藍月那首莫名其妙的小詩又是怎麼回事?這樣的結論同樣也適合老孟與文華。
我又假設高上是藍海的傳人,結果一番推理之後,卻發現,對高上的嫌疑就更加不合情理了。在警方將楊颯刑拘之後,所有的疑點都集中在楊颯身上,他卻在這個時候說出了藍月的小詩與冰塊的事,從而爲藍月的死提供了全新的證據,實際上也消減了警方對楊颯的嫌疑。
如果他是兇手,按理應該是巴不得有人替自己頂罪纔是,沒理由反而提供證據去爲頂罪的人開脫。不過,通過葉子的事情讓我對高上的心機與城府有了新的認識,他是一個喜怒不形於色的堅忍的人。
正在漫無邊際地想着,有人敲了敲門,我擡頭一看,是李維。
“今晚有沒有空?”
“幹嘛?”
“請你去打保齡球。”
“這麼好心?消費不低呢。”
“上次金色賓館開業,我做的新聞專欄,他們送的試用卡。嶄新的球道呢!去不去?”
“難怪,我就說你怎麼這麼大方了。就我和你?”
“怎麼會?上次幫我寫字的那個高老師,也一起請來玩玩唦,我都沒當面感謝他的。順便請他吃個飯,當面表表謝意,也免得他們背後說你的朋友不懂事。”
“這還像句人話。我先約一下,能不能來不一定,還能多幾個人嗎?”
“隨你的便,你想叫誰就叫誰,反正打球是免費的,不過,試用時間到後天就失效了。約好告訴我一聲,今天沒時間的話,明天也行。”
“好。”
高上一番推辭之後,終於答應了,文華和老孟都要回家陪老婆,蔡敏和唐姐對打保齡球沒興趣,只有劉熙答應一起過來。我又給呂昭打了個電話,呂昭說不一定有時間,如果時間允許,也過來看看。
我、李維和小週三人提前到達金色賓館門廳等候,晚上八點,劉熙、高上準時到了,我給他們做了簡單的介紹,然後前往四樓的保齡球館。我給呂昭打電話,他的手機關機了。
金色保齡球館的門廳裝修很豪華,金碧輝煌,還留有新裝修的氣味。李維緊走幾步,先在服務吧檯辦好手續,我們在禮儀小姐的引導下,在換鞋區換好專用球鞋之後進入了球館。裡面打球的人並不多,有十八條球道,顯得很空曠。
“葉子來了就好了,就剛好兩人一組。”劉熙朝裡邊走邊說。
“沒關係,我不玩。”小周輕聲地說。
李維指着我對小周說:“哪能不玩呢?沒事,我們三人一組就是了。”
高上卻說:“劉老師,你還別說葉子,葉子真要來了就慘了,我們都不是她的對手,誰跟她一組那是自找沒趣。”
“葉子打保齡球是高手嗎?”我問。
“高手!絕對的高手,”劉熙回頭朝我說,“上次玩保齡球,葉子幾乎每局都上了200分,打得我們這幫男人都灰頭灰臉沒一點面子。”
“啊?葉子這麼強?”心裡暗想還好葉子沒來,我的水平也就100多點,最好的成績就打過一次180多。
“來來,就這兩個球道吧。”李維把我們引到靠外側的球道,大家說聲好,李維叫服務員開機,其他人就各自到背後的球架上挑選保齡球。
“葉子人緣好唦,經常有大老闆請她去玩球,練得多,自然就打得好了。哪像我們這幫窮酸秀才,消費不起啊,平日裡難得玩一次,水平怎麼上得去嘛。”劉熙挑了一個11磅的保齡球。
“美女就是好啊,有人請。”我挑了一個12磅的球。
“可不是,下輩子我也做女人,花男人的錢去,免得自己這麼辛苦。”劉熙笑着走向球道,走到一半又說,“小周,你和霍莘跟我一組吧,我不和高上一組,這傢伙,也是高手。”
“我哪裡高了,上回我沒贏一局。”
“那是因爲你和葉子在一組啊。”
我回頭看到高上在仔細地選球,最後,拎起一個球走了過來,我一看:“乖乖!還說不是高手,15磅呢!專業運動員用的球了。”我對李維說,“李維,高老師是你的貴客,他就歸你陪了。”
“怎麼這麼誇張?我喜歡重一點的,反而不費力氣。”高上笑了笑,拿起擦球布開始擦球。
“行行!不就是輸嘛,我輸得起!”李維哈哈大笑。
可幾局球下來,李維就笑不出來了。李維的水平跟我差不多,130、140左右,也就平時偶爾玩玩的水平。而高上的球技還真不賴,第一局稍差一點,從第二局開始,都是180以上的高分了。
“高老師,你的水平怎麼這麼好唦?”高上又打出了一局230的高分,李維望着計分器上的分數有氣無力地問道。
“一般啦。”高上靦腆地笑笑。
劉熙聽到後卻說:“他呀,廣美畢業後,在英國呆過幾年,那裡的保齡球消費不像國內這麼高,便宜,他經常到俱樂部去打球的。”
“居然是海龜!玩不過你,下次不玩這個了,我們玩點別的。”李維徹底沒有了信心。
李維和高上那組是一邊倒的態勢,而我和小周、劉熙三人卻是打得難解難分,三人你追我趕,互相取笑對方的爛球技,玩得樂不可支。
競技類的遊戲就是這樣,無論水平高低,互有輸贏纔好玩,一味地贏或一味地輸,都少了趣味,當然,毫無勝算一味地輸更是灰心到底的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