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美術培訓學校的時候，已過了午飯的時間。我和小周特地在外面吃了頓飯，免得老孟他們認爲我們是故意趕回去蹭飯的。
開着車正準備進入校門，裡面有輛警車正好出來。我將車停在路旁，讓警車先過。透過車窗玻璃，我突然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坐在警車駕駛座上！那個人，竟然是呂昭①！
我連忙放下車窗，朝警車邊招手邊大叫：“呂昭！呂昭！”
警車停了下來，我趕緊打開車門跑了過去，呂昭也打開車門迎了過來：“哈哈，是霍莘啊！我就在想，可能會在這裡碰到你的！”
“你怎麼到了這裡？你不是在益市嗎？”
“我調職了，現在在西區刑偵支隊工作。”
“啊？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你這混蛋！到了長沙也不告訴我一聲，你難道不記得我這個兄弟了嗎？”我朝呂昭的胸前狠狠地給了一拳。
“不是不是！”呂昭硬受了我的拳頭，連連搖手，“我是上禮拜才調職的，真正上任還不到三天。好多工作交接的手續都沒辦完，本來想安頓好了再跟你聯繫的。哈哈，沒想到，我在省城辦的第一個案子就碰上你了！看來，咱哥倆是真的有緣啊。”
“那是那是！今天晚上怎麼都要給我留出時間來，我給你接風！”
“好！如果沒有緊急任務，我一定到！”
小周也走了過來，微笑着跟這位在益市認識的特殊朋友打招呼。呂昭趕緊朝小周伸出手：“真好，又見到你們了。”
與小周握完手，呂昭又對我說：“你們出現在這裡，肯定是爲了藍月的案子吧？”
“嗯！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
“我現在要趕回局裡開個會，這樣吧，你住哪裡？我晚上到你家去找你。”
“我現在就住在這裡，”我指了指學校，“我的手機號碼你有的，晚上你到這裡找我就行了。”
“好！那晚上見！”
目送呂昭遠去後，我將車開進了學校的院子，只見學校的老師大多都聚在院子裡交談。車子還沒停穩，劉熙就迎了上來。
“老楊還可能真是有問題！”劉熙說。
“哦？什麼問題？”
“警察又來調查了，仔細詢問了學校的財務狀況，又找我們挨個瞭解藍月死的那天老楊的詳細情況。”
“這都很正常嘛，之前警方不是也調查過了嗎？”
“沒！財務狀況之前是沒查過的！”
“財務的狀態……查和不查也沒什麼區別吧，殺了藍月又不能變出錢來。”
“現在能了！”劉熙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
“什麼！”
“老孟說的，警方發現藍月買了人壽保險，保額高達三百多萬呢！”
“啊？這……”我是真的感到了震驚，“藍月真的有買人壽保險？你確定？”
“我也不敢確定，是聽老孟說的。”
“什麼時候買的？”
“聽說是五年前買的，辦學校之前就買了。”
“受益人是誰？”
“老楊！”
我沒有說話，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讓我的內心受到了猛烈的衝擊。
文華、高上和蔡敏也走了過來，蔡敏不知道爲什麼，還抹着眼淚：“真是沒看出來，老楊竟然是這樣的人！爲了幾個臭錢，連老婆都敢殺……藍月姐太冤了，嫁給這樣的男人，真是瞎了眼。”
“這可不是幾個臭錢啦，小蔡妹妹，是好大一摞的臭錢。”文華說。
“管他多少錢……反正，男人都不可信！這麼多年的恩情還沒有錢重要？當年，老楊要是沒有藍月姐，他能有今天？說不定還在刷他的油漆呢。藍月姐真是可憐……女人，真是可憐……”說着說着，眼睛又紅了。
“我不覺得老楊是這樣的人，他學歷是不高，書也沒讀多少，但人不壞。”高上陰沉着臉反駁着。
“這事啊，也沒有個絕對。人嘛，都是能共患難，難得共富貴的。”文華說。
“你不說沒有絕對嗎？怎麼又說只能共患難，不能共富貴呢？”高上輕聲地反問文華，文華張了張嘴，馬上意識到了自己的邏輯錯誤，又生生把到嘴邊的話給嚥了回去。
“就是不能共富貴嘛！老楊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拿老婆的命昧着良心去換錢！還有這麼無恥的男人嗎！”蔡敏不管不顧地朝着高上撒氣。
高上也沒跟蔡敏爭執，大度地撇撇嘴轉身慢悠悠地走了。
“三百萬呢，三百萬那！”文華張開雙臂朝向天空，“偉大的愛情啊，聖潔的愛情啊，生死與共不離不棄的愛情啊！你，到底值幾毛錢？”
“你這是幹嘛那？”劉熙皺着眉頭說，“警察也沒說一定是老楊做的啊，只是來調查情況而已。看看你們，好像還真認定了就是老楊做的。”
“哼，你不信那是你的事，我啊，我就信了！要是換我……”文華裝出陰險的表情。
“換你？你也殺人？”劉熙搶白文華。 WWW ▪t t k a n ▪￠〇
“哎哎！這可是你說的，我可沒說殺人！”文華哈哈大笑，“要是換我，有個老婆能買那麼高額的人壽保險，我還開什麼學校囉，我一定會把她當寶貝一樣供着，不讓她受一丁點的傷害。”
“無聊！”蔡敏狠狠地白了文華一眼，轉身走了，“真是沒素質，還笑得出來。”
“好像……是很無聊誒，唉，上課去上課去。”文華也走了。
“我也去上課去，唉，這事……你們自己隨意吧，要是怕無聊，來我教室裡畫畫玩也行，畫具都有現成的。”
“你去吧，我回客房休息一下就好。”
藍月高額的人壽保險，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線索。之前我對藍月的死雖然抱有懷疑，但一直沒能找到合理的殺人動機，而三百多萬的鉅額賠償金，使得藍月的死有了充分的理由。學校面臨嚴重的財務危機，但只要藍月一死，什麼問題都可以順利地得到解決，大概每個人都在心裡猜想，這樣的誘惑老楊能拒絕嗎？他會因此而拋棄二十多年的恩情鋌而走險嗎？
不管是不是相信這點，藍月是真的已經死了，而老楊也被警方刑拘了，這纔是真真切切擺在眼前的事實，讓所有曾羨慕他們之間神話般愛情故事的人不得不重新思考有關他們的愛情的堅貞程度。這樣的思考是所有對愛情抱有幻想的人所不願意去想的，也讓人的心裡不由得變得有些沉重。
如果，愛情與婚姻不是無價的，而是標上了價碼牌，她，到底值多少錢？
注①：呂昭，益市刑偵支隊副支隊長，詳見本人拙作《霍莘解案系列之槍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