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易青迷迷糊糊的醒來,他聞到了廚房裡煎蛋的香味。
昨夜三度四度的激情,讓易青多少有些疲憊。他依稀記得,依依在纏綿的呻吟時流了許多眼淚,那種銷魂真象是要把畢生的幸福一次透支掉一樣。
認識依依以來,在他們無數次的性愛經歷中,從來沒有見過她這麼狂野投入過。
令易青不明白的時,在激情過後,易青疲憊的漸入夢鄉的時候,依依一直蜷縮在他的懷裡抽泣,彷彿還聽見她說了一句:“易青,謝謝你,我這一生都已經夠了。”
錯覺吧?易青想了想,也許是自己在做夢呢……
易青眯着眼睛伸了個懶腰。他決定吃過早飯,就去找孫茹,誠懇的和她談一談。相信孫茹會諒解他們的,畢竟易青也不想失去這個紅顏知己。
至於這樣會失去孫雲博的支持,被中國影壇中孫老爺子的舊部們視爲忘恩負義,還會失去繼承權……這些都顧不得了,世事哪有完美的啊。
易青翻身而起,彷彿解開了一個大心結一樣,精神抖擻。他穿好衣服溜進廚房,看着依依拿着鍋鏟的賢惠背影,那籠着半透明睡袍地玉體玲瓏光潔。纖腰一握,姣好的臀部線條堅挺圓潤。
易青嬉皮笑臉的靠上去,從背後抱着依依,輕聲道:“這麼早啊。怎麼不多睡一會兒?”說着輕輕蹭着她的脖子,手伸進睡袍去在她大腿上輕輕捏了一把。
依依紅着臉道:“去去去,沒刷牙不許碰我。快去洗洗,一會兒吃早飯了。”
易青笑道:“遵命。”趁她不注意,又在酥胸上揩了一把油,在依依地嗔罵聲中哈哈大笑着溜走了。
等易青洗漱完出來,依依已經把早餐做好了。煎蛋、牛奶、炸饅頭片兒、醉紅腸,都是易青喜歡吃的。
易青心情愉快,坐下來風捲殘雲,一下就把自己那份吃了。依依笑着看他吃完。又把自己那份分給他一半。
易青感嘆道:“真香。有這麼好的老婆,給我做皇帝我也不換。”
依依淡淡的笑道:“那給你十億你換不換?”
易青一下子楞住了。爲什麼是十億?難道依依已經知道遺囑的內容了?
依依望着窗外幽幽的道:“易青,我第一次和你一起排小品的時候,就驚訝於你那種與生俱來的藝術感覺和驚人的天賦。我一直都相信,你會成爲全中國最偉大的藝術家之一,你會名垂史冊。答應我,永遠都不要放棄你地理想,好嗎?因爲。這也是我的理想!”
易青誇張地笑了起來,道:“那是,我是誰?天……啊……啊……啊……才!你放心吧,我答應你,一定會讓你成爲大藝術家夫人的!”
依依凝視着易素,久久沒有說話。忽然,兩行清淚默默的滑落下來。
易青其實早就覺得不對勁了,卻還是勉強笑道:“你怎麼了?剛纔被油煙嗆到了?”
依依搖了搖頭,她低頭自己擦去淚水。勉強一笑道:“易青。我……我是說……恩,你和小茹的婚禮,我可能不能來參加了。”
“什麼?”易青的心猛得沉了下去。他急道:“你別胡說了。什麼婚禮,我不會和孫茹結婚的。你吃醋吃糊塗了啊?我今天就會去跟她說清楚……”
“說什麼?”依依冷冷的道:“你要跟她說什麼!小茹是天之嬌女,中國影壇第一世家地大小姐,孫氏大財團的唯一繼承人。她這樣的條件,沒名沒份默默無聞的跟在你身邊,受了多少累,付出了多少感情!你現在敢說你不要她,你敢去跟她說,你敢傷害她,我永遠不會原諒你!”易青騰得一下站了起來,急道:“你說的這叫什麼話?!小茹對我的感情我知道!可我更知道,可是愛情是不能用來交換和作爲報答別人的禮物的!我認識你在先,我們相愛在先,我們的感情,不是可以拿來做你們偉大友情地犧牲品的!”
依依努力的撐着桌子,終於顫抖着站了起來,長吸了一口氣,儘量冷靜地道:“別把我說的這麼偉大。我希望你跟小茹在一起,只是……只是因爲……只是因爲我不想再和你在一起了?”
“什麼?”彷彿一個晴天霹靂,易青一下子呆住了,他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大聲吼道:“你胡說!爲什麼要騙人!爲什麼要這麼說?是孫茹找過你了對不對?她告訴你孫老師的遺囑,希望你跟我分開,對不對?”
依依緊緊的抓着桌角,彷彿把全身的力量都壓在了上面,顫聲道:“不對。不管小茹的事,是我自己決定的。”
這句話一說完,依依就象整個人癱軟了一樣,再也用不上任何力氣。
她轉身拋下易青,回到房間裡,重重的關上了房門。
隨着砰得一聲關門聲,易青象受了重重一擊一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晌回不過神來。
好一會兒,依依從房裡出來,已經穿好了自己的衣服,臉上卻還掛着明顯的淚痕。
易青一下子抓住她的手,焦急的道:“出了什麼事?依依,告訴我!不管有什麼問題,我們一起解決,你有什麼事你說呀!”
依依用力甩開他的手,大聲道:“我要結婚了。我要嫁給別人,嫁給有錢人!夠了吧?”
說着,她冷然擡高了下巴,道:“是在香港拍戲地時候。寧姐介紹我們認識的。一個香港的大富翁的獨生子,他馬上要繼承上百億地家產。他斯斯文文的,哈佛畢業,拿了四五個學位,長得也帥,這種丈夫是天下女生夢寐以求的。他已經向我求婚了,我不想失去這個機會。”
“胡說!”易青失聲吼道:“你撒謊!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你根本就不是這種人。如果你是這種愛慕虛榮的人,當初你就……”
“你醒醒吧易素!”依依突然失聲哭喊了出來:“你什麼時候會成熟一點!如果我們兩個在一起,你會失去一切的!有多少電影學院和國外留學回來的導演系學生。碩士、博士、博士後……他們掙扎了一輩子,到四五十歲也拍不上一場戲。更不要說獨立尋演了;有多少胸懷大志的青年導演,最後只能去地方電視臺賺一份工資,或者去廣告公司做一個普通的白領。你是不是想跟他們一樣?你是不是想放棄你所有的夢想,放棄孫教授生前對你的期望,放棄你過人地藝術天分,做一個庸碌無爲的窩囊廢?”
“我不需要!”易青抓起桌上地碗碟用力的揮了出去,憤懣的吼道:“狗屁的夢想!狗屁的藝術!如果沒有你。我要這些有什麼用?依依,我承認,我確實猶豫過,但是我猶豫是爲了小茹!是爲了不知道怎麼處理才能不要傷害她太深!要我爲了所謂的理想和富貴放棄你,違背自己的心,我做不到!依依,我不需要那些,我只要跟你在一起,幸福平靜地生活。就足夠了!真的,我不需要,我不需要那些!”
“可是我需要!”依依緊緊拽着手提包的袋子。重複道:“我需要!我從小就窮怕了苦怕了,我現在成熟懂事了,我要有錢,我要富貴。我要做豪門少奶奶!易青,易先生,請你別妨礙我!你有你的前途,我有我的富貴,我們誰也別擋誰的路!”
勉強說完這些,依依低頭掠過易青身邊,向門口走去。
“依依!”易青驚天動地的叫道:“你是騙我的吧?對不對?你是跟我鬧着玩的吧?對不對!”
依依頓了一下,淚水迅速地模糊了雙眼,跌跌撞撞的開了門,向外衝去。
“依——依!”易青歇斯底里的叫道:“你想清楚,你走出去我們就永遠不見面了!你真地要離開我?!”
當依依聽到“永遠不見面’這句決絕的話時,她的身體猛的顫抖了一下,眼前一黑,幾乎要摔倒在地。
此時易青失魂落魄的癱坐在椅子上,沒有看到依依回過頭來看他的目光,那悽苦痛心的伸不出手去的樣子。
電梯來了……
……
寧倩華把車停在易青樓下,焦急的等在電梯口。
電梯一開,依依踉蹌的從電梯裡出來,一頭栽進寧倩華的懷裡。
寧倩華努力捧起依依的臉,使勁的搖着她,連聲道:“依依乖,寧姐在,不怕不怕!哭出來,一定要哭出來!依依,依依!依依你哭啊,你一定要哭出來!”
依依慢慢的擡起頭,看着寧倩華,突然笑了,她沙啞着嗓子輕笑道:“好了,寧姐。我過關了,我們走吧,我好累。”
寧倩華把依依扶上車,發動了車子,開出小區。
她擔心的在後鏡裡看着依依,問道:“先回去休息一下吧?依依,你還好嗎?”
依依道:“不能回去。你忘了我們約了孫茹今天早上……快過去吧,小茹現在也很擔心,很着急吧!”
橙色法拉利穿過洶涌的車河,在這無情冷酷的都市裡穿行着,拐進了一個小小的街邊公園。
公圓的樹下,停着一輛醒目的紅色寶馬車。一個孤獨的長髮少女正倚着車子,焦急的眺望着。
法拉利停在了寶馬旁邊。寧倩華把依依扶出車來。
那邊寶馬車裡,寶叔也從駕駛座上推門下來。
前年金像獎之夜的那時候。寶叔給寧倩華和依依做過保鏢,彼此很熟悉了。寧倩華向他打了個招呼,點頭道:“你也來了?”
寶叔向孫茹一努嘴,道:“不放心她。”
寧倩華苦笑道:“我也是。”
說着。寧倩華對依依道:“你們兩個好好聊聊吧!我和寶叔到外邊去走走。”
寧倩華和寶叔兩人走開了,只剩下孫茹和依依四目相對。
孫茹呆呆地看着依依,突然道:“前天你騙了我,對不對?根本沒有什麼豪門公子,更沒有人向你求婚,對不對?這一切都是你編的,爲了讓我能好過一點,對不對?”
依依沒有回答,她靜靜的微笑着,看着孫茹。美麗的面容蒼白而憔悴。
兩人一言不發地對視了好幾分鐘,這幾分鐘彷彿是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孫茹忽然張開雙臂向依依撲了過去。兩人緊緊的抱在了一起。依依輕輕的撫摩着孫茹的頭髮,孫茹突然在她懷裡嗚嗚的哭了起來。
孫茹的淚水,很快打溼了依依的衣襟。依依把她的臉扶起來,拿出紙巾來替她擦去淚水,然後,依依看着孫茹的眼睛,很認真的道:“小茹,你答應我。要照顧好易青,要永遠對他好,好不好?”
孫茹點點頭。
依依思索着道:“他這個人脾氣暴,以後拍戲地時候他如果亂罵人,你要勸他,動肝火傷身體還得罪人,不好;還有,他吃東西太鹹,時間長了對身體不好。你要勸他吃清淡一點;他總是熬夜,一有心事就睡不着,你要勸他早睡早起。養成好習慣;還有,他……”
孫茹怔怔的聽着依依平靜地交代一樣又一樣,一件又一件,彷彿要把預備好照顧易青一輩子的注意事項,今天一下子都講給她聽。
終於,她再也忍不住了,淚水再次象決了堤一樣涌了出來,她忘情的抱住依依,一連聲的哭道:“依依,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依依,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依依微笑着拍着她的背,輕聲道:“傻小茹,別哭了。你沒有對不起我呀!世上再好再好的朋友,也不能分享愛人,女孩子都應該去盡力爭取自己的幸福,你哪有什麼錯?”
孫茹搖頭道:“你別安慰我了。我……我真地覺得自己好卑鄙,好無恥。爲了和易青在一起,我居然讓你放棄他。依依,對不起……”
依依道:“不關你的事。我不懂講什麼大道理,但是我知道,愛一個人不是就該要全心全意的爲了他着想嗎?愛情不是佔有,有時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說着,依依擡起頭看着藍天,盡力不讓自己眼眶中的淚水滑落下來,慢慢的道:“易青是個了不起的人。他將來是要騰飛九天,化身爲龍的。要是他放棄了你,跟我在一起,那他就只能做小池子裡的一條魚,泥土堆裡的一條小蚯蚓……剛開始地時候,他可能會甘於平凡,很開心的跟我在一起,但是十年二十年以後呢?當他回顧自己碌碌無爲的一生地時候,當他覺得自己辜負了你爺爺的期望,沒能盡力達到理想的頂峰的時候,他不會痛苦悔恨嗎?” .тTkan .¢ Ο
孫茹呆呆的道:“不,我們都知道易青的脾氣,他不會在乎的。”
“我會在乎的。”依依道:“那樣的話,我會一輩子爲了自己的自私而歉疚。”
孫茹搖了搖頭,輕聲道:“依依,我真沒想到,你這麼堅強。你比我堅強的多。但是我知道,你只是這樣來安慰我。依依,你對我真是太好了……
依依慢慢的把孫茹抱進懷裡,輕聲道:“小茹,我們是最好最好的姐妹,無論發生什麼事,無論將來怎麼樣,我們的心都會永遠在一起。有你照顧易景,我很放心,也很開心,真的。我,或者你,我們誰和他在一起,都是一樣的……”
……
寧倩華和寶叔,沿着小公圓旁邊的馬路緩緩的散着步,繞了一個圈子又回到公圓門口。算算兩個小姐妹時間也差不多了。
於是兩人遠遠的站定了,看着依依抱着孫茹還在低低細語着什麼。
寶叔看了一會兒,突然感嘆道:“我們老爺子在世地時候,對依依的評價。就非常的高。依依真是個非常非常了不起的女孩子,真是舉世無雙。”
寧倩華嘆道:“爲了自己最愛地男人的前途,爲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她竟然可以做這樣的犧牲。認識她以前,我真的不會相信,世上會有這樣的人。”
寶叔道:“其實我私心一直覺得,她和易素纔是真正的一對。他們太相配了,一個可以爲了對方視榮華富貴爲糞土,對着十億橫財而不動心,一個可以爲了對方的前途和最好的朋友,割捨一段重如生命的感情。這樣地兩個人不能走到一起。真是太遺憾了。”
寧倩華擡頭看了看這個平素耿直粗豪的漢子,真沒想到。他有這麼好地思維能力和表達能力,而且在粗獷的外表下,有一顆那麼細膩溫柔的心。
寶叔發現寧倩華在看她,有點不好意思,連忙岔開話題道:“過去拿車了,不早了。”
寧倩華看着這個一米八幾的大漢靦腆窘迫的樣子,微微一笑。搖了搖頭,走向依依她們。
這個寶叔,跟她在香港商場上認識的那些精明能幹的男人,真是太新奇太不同了。
寶叔和寧倩華好不容易纔讓這對情深義重地小姐妹上了車,各自發動了車子。
寶叔望着後鏡裡哭成淚人兒一樣的孫茹,忽然嘆了口氣,忍不住說道:“,茹……你……你覺不覺得……唉,你這樣做,是不是自私了一點兒?”
孫茹止住淚水。低着頭,一言不發。
……
孫茹回到家裡,鎖起房門。一天不出來吃飯,也不跟任何人說話,不知想些什麼,可急壞了孫雲博夫妻倆。
到了傍晚晚飯時分,孫茹從房間裡跑出來,跑到餐廳,焦急的對寶叔道:“糟了,我一直找易青都找不到,手機關機了,所有我們的朋友都不知道他在哪兒。我擔心這個傻瓜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來!”
寶叔放下筷子道:“別急,我讓我的兄弟們去找,我們找人很容易的,大活人一個丟不了。”
寶叔出去了。孫茹坐在餐桌旁,急得直掐自己。
孫雲博兩口子也不知道女兒和未來女婿發生了什麼事情,勸也勸不得,乾着急。
過了大約一小時的樣子,寶叔給孫茹打了個電話,在電話裡說道:“找到了,他今天自己瞎逛了一天,現在跑到三里屯一家酒吧聽人家唱歌去了。”
孫茹急道:“他失心瘋了吧!還會聽人家唱歌,寶叔你別騙我!快,快把他找回來!不,那家酒吧,在哪裡,我去找他!”
寶叔其實知道易青是在喝酒,但是他不敢跟孫茹說,告訴這丫頭易青借酒澆愁,她非衝出家來找易青不可。他只得對孫茹道:“你千萬別來。他現在這心情,我們誰勸他也不好。再說,現在要是讓他知道是你跟依依談過了之後,依依才決定放棄和他的感情地,那他會怪你一輩子的。”
孫茹一想,這話確實有道理。她默默的放下電話,回到自己房間去。
孫茹坐在牀上,左想右想都覺得不妥,忽然靈機一動,
,對了,現在只有找她最合適!
孫茹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道:“嫺兒嗎?我是孫茹……”
……
楊嫺兒開着車,按照孫茹給地酒吧名在三里屯酒吧一條街焦急着一間間找着。
她和易青曾經風塵萬里,在一起朝夕相處了大半年,早已經是無話不談的知己朋友。孫茹想來想去,這時候只有楊嫺兒和易青這種關係,最能夠以朋友的身份去勸勸易青。
楊嫺兒聽孫茹說了一切的經過,包括孫老爺子的遺囑,和依依的犧牲,聽的她自瞪口呆。
一開始聽說依依和易青早就是男女朋友的關係,她還有些黯然。隨即想想這幾年大家在一起交往地種種跡象,不禁啞然。這簡直就是禿頭上的蝨子明擺着的事,只不過她一相情願的不願意去想去面對罷了。
楊嫺兒盡力告訴自己,不要去想孫茹和易青可能會結婚地事。其實從一開始,楊嫺兒心裡就隱隱知道,易青的心根本沒有自己的位置。她可以是易青最好的朋友,卻沒福做他的妻子和愛人。
此時的楊嫺兒,只想趕快找到易青……
找到了!
楊嫺兒趕快找了停車的地方停好車,跑進酒吧。
果然看見在角落裡的一張桌子上,易青一個人拿着一瓶啤酒,正靠在牆壁上聽歌,不知道一個人在傻笑着什麼。
楊嫺兒急忙跑過去,坐在易青對面。還沒開口,易青就瞪眼笑道:“哇!這麼巧啊美女!你怎麼來了?喂。這首歌很好聽耶!噓……”
楊嫺兒呆了一下,沒想到易青竟跟個沒事人一樣,越是這樣,越是讓人覺得害怕。酒吧的樂隊是五個年輕的長髮男生,正在沙啞着喉嚨唱着一首老歌——
……自再見了最愛地人啊最愛的人啊
你是我所有快樂和悲傷源泉啊
再見了最愛地人啊最愛的人啊
你是我靜靜離去的一扇門啊……”
易素忘情的笑着,在桌子上打着拍子,舉起酒瓶猛灌下去。
楊嫺兒一言不發。靜靜的在那裡看着易青發瘋,一邊心如刀割……
在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易青愛依依究竟愛的有多深……
“再見了最愛的人啊……”易青跟着吉他手瘋狂地掃弦輕輕的唱着,唱兩句還笑兩聲。
楊嫺兒終於忍不住道:“易青……”
“噓……”易青傻傻的笑着,豎起食指在脣邊,然後把喝空了的啤酒瓶往桌子上重重一頓,道:“別說話!別、說、話……呵呵,哈哈……說。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什麼都別說,陪我喝酒!喝酒!來,幹!”
楊嫺兒狠狠的咬了一下嘴脣。忍住了差點落下的淚水,點頭道:“好,我們喝酒!老闆,給我們來兩瓶科羅那!”
“什麼兩瓶,”易青高叫道:“一打!不,先給我們來兩打!快!”
……
時間悄悄的過去,酒吧裡的客人已經走的差不多了。
凌晨兩三點,北京特別地冷。
楊嫺兒已經忘記了易青灌下去多少的酒了。先是啤酒,然後是整瓶的野牛沃特加……再喝下去,楊嫺兒真怕易素酒量再好也會酒精中毒……
終於,易青不再喝了,他也不付帳,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踉蹌着向外走去。
楊嫺兒趕緊跑到吧檯扔下三百塊錢,追了出來。
寒冷蕭索的長街上,易青佝僂着背,彎腰瘋狂的嘔吐着。
他吐得全是水,整整一天,他什麼都沒吃,只喝了一肚子的酒。
楊嫺兒心疼的走過去,拍着易素的背,用紙巾幫他擦拭着嘴。
忽然,易青拉着楊嫺兒的手,淚眼婆娑着道:“依依……依依,是你嗎?”
楊嫺兒搖頭道:“易青,易青你喝醉了,我是楊嫺兒,我不是依依……”
“不是……你是依依,你是依依……求求你,不要走……”易青緊緊的抱住了楊嫺兒,大聲的道:“依依,你別走!”
楊嫺兒掙扎着推開他,勉強道:“易青你別這樣,我不是依依,我是楊嫺兒!”
“你是!你是!你是——”易青吼了起來,大聲道:“你騙人!你騙人!什麼豪門公子,什麼前途理想,騙人,全是騙人的!”
易青大聲的嗚咽着,不停的喊着:“騙人的!全是騙人的!什麼藝術,什麼理想,全是騙人的!你騙我,是你騙我!小茹也騙我,孫老師也騙我!你們都是騙子!騙子!”
楊嫺兒心裡一陣陣翻江倒海的疼痛,她瘋了一樣搖篩子一樣搖着易素,喊道:“易青你醒醒吧!醒醒吧!你瘋了你!”
她不爭氣的淚水滑落臉頰。看着自己最愛地男人爲了另外一段感情如此的痛苦,竟忍不住擡手一掌向易青揮了過去!
“啪!”
這一聲在寂寥的長街裡聽來異常的響亮。
易青呆住了,他止住了滿嘴胡言亂語,呆呆地望着楊嫺兒美麗哀傷的臉。醉眼朦朧間。這張臉跟另一張臉恍惚着重合在了一起……
楊嫺兒呆呆的看着易素,心疼的撫摸着他被打紅了臉頰。
易青失神的目光掠過一切,遙望着不知名的空靈的遠方,他輕輕的,吐字清晰的唱着,漸漸大聲的唱着——
“寂靜地夜裡,我們跳舞吧,忘掉你所有傷悲……吹起那憂傷的布魯斯啊,你是我最愛地人。只是你不原意相信愛情怕它有一天會老去……”
唱着唱着,他走到街心。仰頭向天旋轉着,跳着自己也叫不上名字的舞蹈。忘情大聲的唱着:“再見了最愛的人啊,最愛的人啊!你是我所有快樂和悲傷源泉啊!再見了最愛的人啊,最愛的人啊……”
那聲嘶力竭地歌聲穿破了冷清的長街,打碎了凌晨的靜謐。
一個傷心欲絕的男人在馬路上旁若無人的唱着斷腸的情歌。
楊嫺兒站在易青的身後,全身冰涼。
她帶着微醺的酒意,蹲在馬路邊上,緊緊的抱住自己孤獨地雙肩。放聲大哭。那一頭悲傷的短髮,在迷離的酒吧街燈光中無助地簇動着……
夜了,三里屯的街上,不知哪裡飄來憂傷的布魯斯聲,斷斷續續,若隱若無……
……
楊嫺兒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易青弄回了他自己的住處。
她把易青放在牀上,走出房間,看着一地的凌亂。地上還有打碎的盤子。可以想象,就在昨天,在這裡易青和依依有一場怎樣慘烈的告別。
楊嫺兒輕輕的告訴自己。女孩,總要長大……
女孩,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你最最深愛的男人,愛上了別人,請不要傷心,不要哭泣。
楊嫺兒忽然覺得自己在這一瞬間長大了,苦戀四年,一切該面對的還要面對。易青愛的是依依,然後,要娶的是孫茹……
楊嫺兒走進房間,輕輕的撫摩着還在囈語的易青的面頰,這個深情的、優秀的男人……
“易青……”她低低的說道:“我不敢奢望能和你廝守一生,但是我可不可以有一個奢侈的請求,我可不可以只是愛你一夜……只是在一起一個晚上,然後,用我的一生去回憶……”
易青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不開燈的房間裡,他清晰的看見了依依的臉。依依正淚眼朦朧的看着他,撫摩着他的臉。
“依依……你愛我嗎?”
楊嫺兒咬破了自己的下脣,鮮血一下子涌了出來,恍如她決堤般的淚水……
“是的,易青,我愛你……”
易青忘情的坐了起來,抱住依依,吻住了她。
依依,我們永遠不分開……
他覺得自己就想一艘飄搖在大海中的小船,一下子被拋到浪尖,一下子落到谷底……
然後,在恍惚的激情中,他聽見一個聲音在說——
“謝謝你,易素,這一生,我已經夠了……
是誰在說?好熟悉的一句話。
易青終於在極度的疲倦中沉沉的睡去……
……
楊嫺兒從浴室出來,慢慢的換上自己的衣服。
她留戀的走到房門口,最後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易素,然後,毅然轉身,彷彿一個莊嚴的儀式,告別了自己的少女時代……
儘管初夜的疼痛使她有些步履蹣跚,但是她還是平靜的關門離開,走下門外的黎明。
是錯覺嗎?遠處傳來惆悵的歌聲,象一個傷心的姑娘悲悽的傾訴——
“瀰漫的煙霧中我看到你那張憂鬱的臉
你說出什麼樣的理由啊,你與我告別
是朋友啊,是戀人啊,還是心底最愛的人
你鬆開手後,轉過身去讓我忘了你
帶着青春的迷惘與衝動讓我擁抱你
寂靜的夜裡,我們跳舞吧,忘掉你所有傷悲
吹起那憂傷的布魯斯啊,你是我最愛的人
只是你不願意相信愛情,怕它有一天會老去
再見了最愛的人啊,最愛的人啊
你是我所有快樂和悲傷源泉啊
再見了最愛的人啊,最愛的人啊
你是我靜靜離去的一扇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