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那血妖倒在地上,我和王子同時歡呼一聲,知道這是樹毒奏效,不管那血妖是暫時麻痹還是就此斃命,總之可以判定一點,這種樹毒肯定是血妖和乾屍的剋星。
但其餘的血妖似乎並不關心同類的安危,那血妖倒地以後,大批血妖依舊蜂擁而上,見大鬍子自動送上門來,頓時顯得格外興奮,怪叫聲連連響起,紛紛張牙舞爪地撲了上來。
大鬍子回身踢開兩隻血妖,後退了幾步,將後背貼到了樹幹上。緊接着他回臂猛砍,再次將斧子剁進了樹幹之中。毒樹的汁液頗豐,斧刃入樹,立即有大量的毒汁涌出,沾在了斧刃上面。
此時羣妖已將大鬍子的身周圍了個水泄不通,全都露出了恐怖的兇相,鬼眼圓睜,獠牙森森,拼命地向大鬍子撕咬過來。
大鬍子厲聲暴喝,集氣於胸,根本不去理會血妖打在他身上的拳腳,將鋼斧舞成了一條銀龍,上下翻飛,每一斧都快似閃電般地剁在血妖的身上。每砍中一個血妖就去回手砍樹,再用斧刃蘸毒,然後再砍。
我和王子在樹上看着這驚心動魄的一幕,連氣都喘不過來了,只覺得全身的神經越繃越緊,心臟也跳動得愈發厲害。
此時大部分血妖的身上都已中斧,但一時還未毒發,依然瘋狂兇狠地對大鬍子實施猛攻。然而血妖的能力雖比大鬍子稍遜一籌,但畢竟並非常人,其力氣之強絕對不可小覷。羣妖輪番向大鬍子不停地攻擊,利爪紛紛抓在大鬍子的藤甲上,逐漸地,藤甲承受不住過多的重複攻擊,有幾條已經開始斷裂了。
我見狀心急如焚,在樹上朝底下大叫:“大鬍子,趕緊跑啊!藤甲撐不住了,再另想辦法吧!”
但大鬍子卻顯得頗爲反常,他既不回答我,也絲毫沒有想要脫身的跡象,反而手上加力,與衆妖硬碰硬地打了起來,非但不防備打在他身上的拳腳,就連頭臉處都完全不加躲閃了。
王子愕然地看了看我:“我怎麼覺得有些不對勁兒,這不像是老胡的風格啊?”
我眉頭緊皺,一語不發地望着下面,心中早就打起了鼓來。大鬍子在打鬥中極少這麼魯莽,總是想清了後路纔會動手。現在這是怎麼了,明明已經有數段藤股從他身上脫落,爲何他還不趕緊衝出包圍圈?哪怕迂迴一下也是好的。
‘噗噗噗’幾聲連響,又有三隻血妖被斧子擊中,而這時已經有些血妖開始毒發,搖搖晃晃地趔趄起來,隨即雙膝一曲,逐個躺倒。
王子“哈”的一聲大笑,高聲喝彩:“真有你的老胡!再加把勁兒,把這幫孫子全廢了!”
我心中雖然也覺歡喜,但暗暗的還是覺得有些不安。如今他的壓力已經大大的減輕,身邊多半的血妖已經毒發倒地。按照往常大鬍子的打鬥風格,他此時應該乘勝追擊,將剩餘兩隻沒有中毒的血妖砍倒纔是。可他不但沒有發動搶攻,反而依舊背靠着樹幹不肯離開,更加令人擔憂的是,他的動作已經明顯變得越來越慢了。
我沉吟了一下,忽然想到了癥結所在,焦急地對王子說:“不好,大鬍子恐怕是受傷了。”
王子聞言一驚,問道:“他也中毒了?”
我搖頭道:“不是,但我估計他是受了內傷,這些血妖的攻擊強度太大,雖然藤甲能保護他的皮肉不受損傷,但巨大的衝擊力可能震傷了他的內臟,咱們得趕緊下去幫他。”
王子先是義不容辭地點了點頭,接着又顯得有些遲疑:“咱倆手裡連跟木棍兒都沒有,用什麼跟這些怪胎打啊?”
我在王子耳旁嘀咕了幾句,兩人敲定了計劃,便分別從樹洞中滑了下去。
剛一落地,我和王子便兵分兩路,王子用樹藤做了個套索,像蒙古人套馬一樣,邊跑邊朝乾屍的腦袋上扔了過去。
那乾屍豈能讓他套中,加上王子對此事毫無經驗,這一下被幹屍輕易地躲開了。但此舉卻將乾屍激怒了,它嘶啞着鬼叫了幾聲,略顯蹣跚地朝王子追了上去。
正如我所預想的那樣,乾屍剛一被王子引開,圍攻大鬍子的五隻血妖立即停止了攻擊,全都轉身去追王子了。
我趁此機會發足狂奔,朝着剛纔血妖把匕首扔出的方位跑去,然後就在地上找了起來。好在那兩把匕首沒被扔進霧區,藉着手電光的映射,匕首在泥地裡閃出了金屬的光澤。
此時王子正帶着五妖一屍大兜圈子,邊跑邊連聲大罵:“姓謝的,我他媽剛反應過來,怎麼每次你都把好差事留給你自己,苦差事都是小爺我的?爲什麼不是我去撿刀,你領着這幫怪胎亂轉?你這孫子簡直是壞透了,你丫等着,等出洞以後,我非……非活剝了你的皮不可!哎呦……累……累死小爺我了,我……我快不行啦!”
我見他確實累得夠嗆,腳步已經明顯慢了下來,急忙衝到毒樹底下,一邊用匕首亂砍樹幹,一邊關切地問大鬍子:“你怎麼樣?沒事吧?”
大鬍子顯得非常虛弱,粗重的喘氣聲從藤甲裡面傳了出來,他勉強擡起手對我擺了擺,示意自己沒有問題,可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見他的確傷的不輕,心中頗爲不忍,但所幸他還能暫時撐住,眼下最重要的事莫過於把王子解脫出來。
此時,追逐王子的五隻血妖又接連倒斃了三隻,所剩的僅有兩隻未中毒的血妖和一隻行動遲緩的乾屍。好在那些血妖的速度也不甚快,可能是由於若干年沒有吃肉喝血的緣故,加上不知在地底塵封了多少個歲月,所以他們的身體都明顯有些僵硬,比此前我們見過的正常血妖遜色了許多。
至於那具乾屍,其奔跑的速率更加不值一提,在我看來,它對我們構成的威脅甚至還不如一條普通的彈塗魚怪。
但饒是如此,王子也已顯得非常吃力,奔跑時步幅的跨度越來越小,堪堪就要被後面的血妖追上。我手忙腳亂地將兩把匕首都塗滿了毒汁,急忙向王子那邊攆了過去。
我不敢在太遠的距離上用扔刀的辦法攻擊血妖,因爲王子就在它們前面,我又不是飛刀好手,生怕誤傷到王子。這樹毒是血妖的剋星,但更加是人類的剋星。
於是我邁開大步拼命猛追,路過乾屍的時候,我根本就不加理睬,只是朝着對王子威脅最大的血妖衝去。
雖然我心中還是頗爲惶恐,但如今雙刀在手,而這兩把刀上的劇毒輕易就能讓血妖殞命,所以我的膽子還是大了許多。待欺到血妖背後不到兩米處的時候,我將匕首又攥牢了幾分,準備在對方的後背上猛劃幾刀。
但就在這時,我忽覺身後有些異常,微一尋思,發覺是乾屍的腳步聲戛然而止了,看來它是放棄了追趕,就此停住了腳步。
這個想法剛一在我腦中形成,忽聽那乾屍再次發出了那種詭異的說話聲:“撒呀……嘎加……侖呣……”
它那鬼語剛一發出,我就預感到事情不妙,但還沒等我徹底反應過來,忽見前方的兩隻血妖猛地停住了腳步,驟然一個轉身,四隻利爪同時向我戳了過來。
我心中大駭,嚇得魂都飛了出去。但此時已經距離血妖太近,完全收不住腳,照此下去必定會自動撞到對方的手臂上。我腦中一片空白,本能地向後一仰,順勢躺在了泥地裡。但前衝的慣性還未完全消退,藉着溼滑的地面,我就如同一條泥鰍一樣,從一隻血妖的雙腿之間鑽了過去。
這時我才發覺自己躲過一劫,連忙回手朝血妖的小腿削去,‘嚓’的一聲,D8軍刺在其中一隻血妖的腿肚子上深深地劃了一道口子,與此同時,我也藉着慣性繼續向前衝了兩米左右。
還沒等身體完全停住,我立即起身猛跑,連回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因爲我心裡非常清楚,這一刀雖然能讓血妖中毒,但其毒性不可能這就發作,更何況還有一隻血妖沒有中毒,它們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必定會繼續向我追來。
事實證明,我的判斷完全正確。我剛跑出一步,就感覺後背被血妖的手指戳了一下,我驚得全身冷汗泉涌,使出全身的力氣向前猛躥,這才勉強與血妖拉開了距離。
我和王子一前一後的瘋狂逃竄,大約又過了一根菸的功夫,身後傳來‘撲嗵’一聲,料知那隻被我砍中的血妖已經倒地了。但身後的腳步聲兀自未停,這必然是唯一那隻沒有中毒的血妖還在追趕。
到了這個時候,我和王子都已經是精疲力竭了。王子比我跑得更久,故此他的狀態也是更加的慘不忍睹。此刻他甚至累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臉色煞白,嘴脣發紫,眼看就要虛脫致昏了。
我心想照這樣下去,早晚會被血妖抓住,反正只剩下這一隻血妖,不如賭上一把,拼上一拼。
想到這裡,我把心一橫,雙刀一錯,就要轉身給血妖來個突然襲擊。然而還沒等我轉過身來,我猛覺腳上一緊,似乎被什麼東西抓住了腳踝,緊接着我一個收勢不住,‘啪嚓’一聲趴在了地上,手中的兩把匕首也隨即全部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