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懷江見那石牆上開了一個暗門,正感驚奇間,忽覺衣服一緊,又被蘇蘭提了起來,抓着他直奔門裡走去。他全身不能動彈,只能任憑蘇蘭擺佈。
蘇蘭拎着他跑了一陣,最終在一株巨樹下停住了腳步。然後蘇蘭把他扛在肩上,順着一根粗大的樹藤爬進了一個樹洞之中。
緊接着,他被蘇蘭重重地摔在地上,擡眼一看,發現蘇蘭又開始手舞足蹈地對着一口青銅棺槨跳起舞來。
周懷江畢竟從事考古工作多年,猛然見到一個巨大的青銅器必然會感到好奇。雖然他現在全身劇痛入髓,但還是忍不住朝那棺蓋上的花紋掃了幾眼。
棺蓋上浮雕着蟠虺紋,這種紋路又被稱爲蛇紋,是一種在青銅器中比較常見的紋飾,大多出現在漢代以前。那也就是說,這口棺材距離現在已經將近2000年了?
正待再看看棺槨上有沒有什麼其他顯著特徵,忽見蘇蘭停止了舞蹈動作,看來這次的祭祀儀式已經做完了。
跳舞完畢,蘇蘭把棺槨的蓋子掀了開來,把那個發光的綠石放進了棺材裡面。周懷江很想看清棺材裡面到底有什麼東西,但蘇蘭的身體正好擋在棺材前面,根本就看不見裡面的情形。
此時,周懷江感到無比的恐懼,他已經大致察覺到了事情背後的真相。這山洞裡肯定有着某種神奇的力量,能夠控制人類的思維和行動,蘇蘭應該是一個受害者,她是被那種力量操縱了,正在爲其進行着什麼邪惡的服務。
但反過來一想,又覺得這種推測有些矛盾。自己爲什麼沒被控制?莫非那種力量還能自己選擇對象不成?又或者那種操控力是隻針對女性才產生作用?
正當周懷江還在極力思索的時候,蘇蘭猛地轉過身來,俯身用單手掐住他的頭頸,把他牢牢地按在地上,使他絲毫都動彈不得。然後她飛快地撕扯周懷江的衣服,把他全身扒了個精光,連襪子都不剩一隻。
此刻周懷江已然顧不得害羞了,心中唯一剩下的就是惶恐和懼怕。他很清楚,蘇蘭又要對自己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了。與此同時,他雖然想不通蘇蘭這樣做的具體目的,但他已經大致估計到,蘇蘭所作的事情必然與不遠處的那個棺槨有關。
回想起蘇蘭此前的種種行跡,以及藏在深山中的神秘大殿,加上身後這口令人浮想聯翩的棺材,一切都令人那麼的迷茫費解。周懷江隱約覺得,恐怕自己這次真的要見到鬼了。
作爲一個正統的考古學者,他歷來都是駁斥鬼神論者。在他看來,科學能夠代表一切,就算再離奇的事情,也總有辦法用科學手段去解釋清楚。可如今他卻認定這神秘的地方有鬼靈存在,能讓他做出這樣的推斷,可見這一系列的詭異事件給他帶來了多大的思想衝擊。
周懷江渾身哆嗦個不停,顫抖着對蘇蘭說:“小……小蘇,你快醒醒,我是……是你周老師,你快點醒醒啊!”
然而蘇蘭卻已經完全陷入了癲狂的狀態,她口中不停地發出陣陣犬吠,兩個黑眼珠甚至詭異地分離到了眼眶的兩端,舌頭也長長地吐了出來。此時的她哪裡還是那個文靜的蘇蘭,簡直就是一隻相貌猙獰的厲鬼,讓人看起來不由得心驚膽寒。
周懷江知道可怕的事情即將發生,索性拼命地大喊起來,不停地高聲大叫蘇蘭的名字。想以此喚醒蘇蘭,讓她就此停止這些匪夷所思的行徑。
這時,蘇蘭的腦袋突然劇烈地搖晃起來,嘴裡不停地吐出白沫。緊跟着,她揮起拳頭,在周懷江的嘴上猛砸了幾下,把周懷江的牙齒打落了數顆。
周懷江口中劇疼,滿口的鮮血連着牙齒衝進了喉嚨,就此再也做不得聲了。
樹洞中隨即傳來‘噝噝’的聲音,像是許多條毒蛇在同時爬行。周懷江突然想起書中記載過一種叫‘**’的遠古儀式,立時被嚇得魂不附體。但接着他就發現,從四面八方圍過來的不是什麼毒蛇,而是一條條粗大的綠色樹藤。
他還沒來得及吃驚,那些樹藤就飛快爬到他的身上,逐漸地收緊,把他捆了起來。然後猛地向上一提一拉,周懷江背對着棺槨直飛了進去。
他的後背剛一觸碰到棺材的底板,就感覺身周涌出大量細如髮絲的藤蔓,那些藤蔓侵遍他的全身,然後同時往肉裡鑽刺。周懷江疼得尖聲大叫,渾身就如萬蟻啃噬一般。緊接着,他身上的粗藤抽了出去,更多的絲藤補了上來。直把他疼得眼冒金星,連嗓子都喊啞了。
蘇蘭看着周懷江悽慘的樣子並沒任何反應,就像一具行屍走肉一般,把棺蓋拖了過來又蓋在了上面。在棺蓋完全合攏的一瞬間,周懷江看到蘇蘭的手中拿着他的一隻登山靴。
棺蓋扣緊的同時,周懷江只覺眼前一黑,什麼都看不見了。剛要張口呼救,猛然覺得全身乏力,精力驟減,似乎那些絲藤正在吸噬他的血液。他嚇得哭了出來,聲嘶力竭地瘋狂吼叫,但沒過多久,更多的絲藤爬上了他的身體,連他的舌頭也被裹住了。
漸漸的,他感到頭暈眼花,天旋地轉,眼皮慢慢下沉,一點一點地昏睡了過去。睡夢中,他彷彿看到一個全身焦黑的女屍在自己眼前不停晃動。她一會哭一會笑,一會跳舞一會輕唱,一刻都未曾停歇。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他被棺外的劇烈打鬥聲吵醒,接着就被救出來了。
聽完周懷江此前的遭遇,所有人都扼腕嘆息,看着他現在瘦骨嶙峋、老態龍鍾的樣子,每個人的心裡都不好受。
我們心裡都很清楚,他此時可能還沒發現自己變成了老人,如果這一點被他知曉,恐怕精神上帶來的打擊比肉體上的還要劇烈。
周懷江說了這許久的話,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了,但他的臉色卻比剛出棺時好了許多,已經隱隱地泛起了一層紅暈。看樣子事情並不像他自己想象中那樣糟,短時間內是不會死亡的。
我讓季玟慧又喂他喝了些水,然後溫聲勸慰道:“老周,你先在這裡休息一會兒,等你體力恢復一些了,我們就帶你出去。”
周懷江微弱地點了點頭,又問了問蘇蘭的情況。我告訴他蘇蘭已經沒事了,她是因爲中邪才變成了那個樣子,現在已經給她吃了藥,醒過來以後就會恢復正常的。
周懷江稍顯放心,然後又囑咐我說:“如果小蘇醒過來,千萬別把這些事告訴她,一點都不能說。如果她知道是自己殺了陳問金,恐怕她真的會瘋了。”我鄭重地答應了他,讓他別多說話,趕緊閉目休息。
看着他漸漸進入了睡眠,我們幾個纔算鬆了口氣,圍在一起商計起來。
根據周懷江的描述,此前的很多疑點已經迎刃而解了。陳問金的死因並非外傷所致,而是被活活凍死的,外傷只是起到了促進作用。
周懷江爲了把陳問金的遺體帶下山去,所以才挪動了屍體,但他爲了尋找蘇蘭,又返回了冰川附近。可他這一去就沒再回來,致使我們在途中發現了陳問金的屍體。
蘇蘭爲了毀滅證據纔打磨了崖頂地上的冰面,但因爲我們過早的逼近,導致她的工作沒有完全做完,從而被王子發現了痕跡。
在我們看來,她毀滅證據的真實目的,是爲了迷惑我們的眼睛,讓我們發現不了她和陳問金的蹤跡,從而放棄對這個區域的搜尋。
由此再反向推斷,當初蘇蘭本來是要把陳問金帶到樹洞裡的,但由於周懷江轉移了陳問金的屍體,迫使她不得不另外物色其他人選。而周懷江毫無防備的出現,正好中了蘇蘭的下懷。
周懷江在跌落谷底時所發出的聲音將我們引入了冰川,而我們下到谷底尋人這件事,蘇蘭似乎早有準備。她先是將周懷江安置在棺材裡,然後特意拿了他的一隻鞋作爲誘餌,因此才發生了石門中往外飛鞋的一幕。那也就是說,那時的蘇蘭已經改變了她的初衷,她不再想讓我們由此返回,而是想把所有人都一舉擊斃在山洞裡。
如果事情真是我們構想的這樣,那麼問題也就隨着來了。
蘇蘭是何時中邪的?爲什麼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沒事,單單隻有蘇蘭一人落入了魔障?
周懷江說他親眼看見了綠色石頭,可我們至今也沒見到綠石的影子。綠石此刻在哪裡?
這暗門居然還有另外一種開法?難道真如周懷江所說,進行某種祈禱儀式就能開啓暗門?
此外,我和周懷江都看到了一個女屍,雖然所述的相貌各自不同,但顯然與這口神秘的棺材有所關聯。然而這棺材裡到底藏着什麼秘密?爲什麼那些詭異的絲藤突然不見了?到底是什麼東西把周懷江變成這幅摸樣?爲何棺材裡除了周懷江就沒有任何其他東西了?
我下意識地看了看那口棺材,想從中找出什麼端倪。就在這時,我猛然發現,一叢叢密網般的綠色絲藤,正在悄無聲息地向我們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