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二本不願再節外生枝,身後那骨魔始終窮追不捨,只怕是稍有停頓就會被其攆上。但師父顯然對地上那東西極爲重視,並且他自己心裡也頗爲好奇,這地方既不是墓葬也不是古蹟,和這青銅簋的身份完全是格格不入,那這青銅簋爲何會無緣無故的在這裡出現?說不定……這銅簋之中還真的隱藏着什麼不爲人知的秘密。
想到此處他便牙關一咬,腿上加勁兒朝那青銅簋直直奔去。待跑到近處,他在奔行之中將身子伏低,右手抱緊師父的雙腿,左手伸出在地上一抄,那青銅簋就此被他抄在了懷裡。
然而就是這半步的遲緩,還是被那緊追不放的骨魔趁機拉近了距離。耳聽得‘騰騰’的腳步聲越逼越近,隨即就聽玄素扯開嗓子大叫一聲:“娃子!小心吶!”喊罷他身子奮力向後一挺,似乎在躲避着骨魔的攻擊。緊接着丁二便感覺背後一陣徹骨的奇疼,‘嘶啦’一聲,後背竟被那骨魔抓出了幾道入肉甚深的口子。
丁二雖感背上吃疼,但他也知道那骨魔距離自己就近在咫尺,因此他不敢再有絲毫遲緩,強忍着疼痛大步流星,一溜煙的朝前方飛奔了出去。
這一下似乎徹底激怒了那恐怖的魔物,只見骷髏的大嘴上下一分,隨即就發出了一陣尖厲的吼聲,雙臂前伸,五指分開,腳上的速率也在不斷加快,完全是一副情急拼命的架勢,和剛纔的追逐方式大不相同。
師徒倆這才恍然大悟,這青銅簋八成是這骨魔之物。適才二人沒有觸及到銅簋之前,那骨魔雖也奮力追趕,但卻不像現在這般窮兇極惡。然而就當丁二將銅簋抄在懷裡以後,那骨魔就立即變得歇斯底里起來,舉手投足都透着一股暴躁的殺意,看來那骨魔也相當重視這奇怪的銅簋。
玄素道人雖見多識廣,但聽到那骷髏突然發出一聲吼叫,不免也是心驚膽寒,喃喃自語道:“這他孃的到底是什麼東西,怎麼還會出聲的?難道真的已經修煉成魔了?”隨後他沉吟了片刻,又獨自續道:“若是成魔了,爲什麼只會跟着咱們瞎轉,連個小法術都不會使麼?”
丁二聽着師父在自己耳旁絮叨,但眼下的形勢頗爲嚴峻,他可沒工夫陪着一起分析這毫無頭緒的難題。耳聽得身後的腳步聲一再加快,他咬牙忍住身上的兩處傷痛,奮起平生之力倉惶奔逃。只盼着能快些找到出口離開此地,即便沒有出口,哪怕前方的地形有所改變也是好的。自己的腳程顯然略遜於身後的骨魔,況且自己身上還揹着一個人,照這樣一前一後的直線追擊,用不了多久就必定會被那骨魔追上。
正感慌亂之際,不遠處忽然閃出了一絲白色的光亮,再跑近幾步定睛細看,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跑到了這地洞的盡頭,那發光之處正是通往外界的出口。原來在不知不覺間,外面的天色已然亮了。
玄素也正在此時回頭觀望,他一見到那光亮的出口,便大聲喜道:“娃子!趕緊出去,估計這魔物怕光。”
丁二身上兩處重傷,失血不少,此刻他也漸漸的喘起了粗氣,自知這樣的奔跑速度保持不了多久了。眼見那出口在前方出現,他哪裡還用玄素囑咐,當即憋住一口氣,奮盡全力向洞外奔去。
沒跑出兩步,二人忽然看見左邊的地面上散落着一攤白骨,從頭骨的形狀來看,這乃是一堆人骨,不知是這骨魔的原形,還是被它吃掉的人類殘渣。
然而在這樣危機的當口,師徒倆均已無心去推敲那堆白骨的具體來源了。這骨魔不僅兇殘異常,並且身手頗爲矯健,如果不是那副詭異的外表,當真好似一個功力甚強的絕頂高手,就算是打,估計丁二也是打不過它的。
說時遲,那時快,這丁二的能耐雖然比大鬍子略遜一籌,但其奔跑的速度也絕非一般人所能比擬的。僅片刻之間他便已跑到了洞口的前面,發現那洞口原來是個直徑約有兩米左右的圓洞,四周參差凌亂,不像是原本就存在的正規洞門,從顏色較淺的土茬來看,這似乎是個不久前剛剛被人破出來的新洞。
此時也無暇分析這洞口是被何人所開,一陣陣帶着寒氣的呼吸已經吹到了丁二的脖子上,值此緊要關頭,他哪裡還敢有半分耽擱?隨即他便瞅準了洞口猛力縱身一躍,抱着師父平平的跳出了洞口。
身在半空之時,他猛然發覺距離洞口很近的地方有塊一人來高的大石,兩個人這般平向飛出,勢必會撞在那塊大石上面。
不過以丁二的身手,這種事情自然是難不住他。千鈞一髮之際他將身子一擰,橫出一腿側踢在了石頭上面,師徒二人隨即便折轉了方向,同時也藉着這一腳的力道卸掉了下墜的衝力。
等到身子接觸到地面的那一剎,丁二便抱着師父着地一滾,兩個人這纔算平安無恙的停了下來。
出於本能的好奇,丁二還未起身就向那石塊看去。發覺那大石並非天然形成,上面明顯有刀砍斧鑿的痕跡,原來是個年代非常久遠的人形雕像。
只見那雕像寬袍大袖,穿着一身古代的服裝,左手拿着一把羽扇舉在胸前,儼然是一副正在搖扇的形態,右臂則平平伸出,橫在半空。
然而那條右臂的前端卻不是手掌的形狀,而是一個橢圓形的石盤。那石盤比手掌大出了一倍有餘,上面有兩小一大三個孔洞,這三個孔洞都呈月牙形,並且每個月牙均是向下彎曲,看起來古怪之極。
由於那石像經歷了太久的風霜洗禮,已然看不出那橢圓的石盤到底是個什麼事物,不過從直觀感覺來看,倒似乎是一張半哭半笑的人臉。
兩個小月牙似是眼睛,因向下彎曲,就宛如兩隻正在微笑的人眼。而大月牙則像是一張嘴巴,雖然也是向下彎曲,但嘴角向下,便非常類似於哭泣時的嘴型。
在雕像的底部,是一個二尺來厚的底座,模模糊糊的,似乎那底座的正面刻有文字,但二人此時位於石像的側面,一時間看不清那些文字到底寫了些什麼。
整座雕像正對着洞口,似有觀望之意,又彷彿是在看守着這裡。師徒二人看得一頭霧水,誰也搞不懂這雕像到底是要表達什麼含義。
然而這一切也僅僅是發生在一瞬間的事情,師徒倆從出洞,到落地,再到擡頭觀看,總共也不過是兩三秒的時間而已。正當二人疑惑之際,猛然間就聽見‘轟’的一聲大響,那洞口的四周竟然被硬生生的撞開了。隨着四散飛出的石塊土渣,一團白影也在其間閃了出來,正是那滿身白骨的骷髏骨魔。
玄素立即失聲驚呼一聲:“媽了個巴子的,這傢伙連光都不怕,老天爺這是要絕我啊!”
丁二也是甚感吃驚,若是這魔物不懼日光,那它勢必會無休止的追趕二人。自己的腳力顯然比對方稍遜,並且體能有限,如果一味的逃跑,恐怕早晚會被其追趕上。看來唯今之計,也只有硬碰硬的拼命了。
想到這裡,他將手中的青銅簋塞進師父懷裡,連打了幾個手勢告訴師父,讓他先行離開此處,自己要獨力對付骨魔。並讓師父在向西兩裡外的地方等着自己,若是到了傍晚自己沒能趕去匯合,就讓師父獨自離開逃命去吧。
隨後他也不等玄素做出迴應,縱身躍起,迎着那正在衝過來的骨魔飛撲而上。
玄素當年收養丁二,乃是爲了利用於他,若非丁二是那百年不遇的罕見陰人,以玄素那種淫邪不羈的性格,纔不會收留一個累贅帶在身邊。
然而隨着時間的推移,玄素也漸漸被丁二的淳樸和善良所感動了。他一生既沒娶妻,也無子嗣,人到中年忽然多了個憨厚的孩子陪在身邊,這也讓他孤獨的內心有了依託,幾十年都未曾付出過的情感,也在二人愈發融洽的相處之中傾瀉了出來。
一師一徒這些年來父慈子孝,兩個人都在對方身上找到了親情的感覺。如今玄素已年近耄耋,在他的心理上,對丁二的依賴和關愛更是比以前加深了數倍。眼看着丁二要上前拼命,玄素當真是急紅了眼,連忙扯着嗓子高聲喊道:“趕緊給我回來!你這是送死!”
可丁二此時已經與那骨魔交上了手,對方不但力大無窮,並且招式之中儼然是帶着章法的,絕不是那種胡抓亂打。這樣一來,他便和對方形成了拆招之勢,一時間無法跳到圈子之外。
一人一魔來來去去的鬥了幾個回合,丁二漸漸發覺,那骨魔也並非神奇無比,儘管力量和速度都比自己稍占上風,但自己也並非半點勝算都沒有。若是期間用一些佯攻詐傷的偏招,說不定也能騙得那骨魔上當,從而讓自己佔據了主動。
想通了此節,丁二的心緒便平定了不少。正要集中精力和對方正式交鋒,忽然間就聽身後傳來‘呼’的一聲風響,緊接着便看見一個黝黑之物從自己身邊掠過,直直的飛進了那破開的洞口。
隨後就聽見玄素大叫:“娃子,別打了,逃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