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能確定白教授爲什麼突然要見我,但估計八成與那古卷脫不了干係,於是我便馬不停蹄的直奔中科院去了。
白教授是個六十多歲的老者,頭髮花白,衣着樸素,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個素養頗高的學者。
他見了我呵呵一樂:“你就是小季經常提起的那個謝鳴添?”
我走上前去和他握了握手:“白教授您好!我是謝鳴添,不知道您找我來……?”
白教授示意讓我和季玟慧都坐下,也不客套,直截了當的說出了叫我過來的緣由。
原來是他此前看了我那幅圖案以後,總覺得這是一大發現,這圖案的背後或許牽連着某種還未開發出來的歷史文化,是以此事他一直掛在心上。
沒想到幾日後季玟慧又給他送來了那篇文字,白教授得知這篇古怪的文字又是出自我手,便對我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據他分析,圖案和文字都是由我提交,證明這兩種東西必然有着某種聯繫。然而這兩種東西的實際面目卻又風馬牛不相及,一個是暗含着中國北方文化的圖騰,一個是寫滿古彝文的古怪文字,這一南一北是如何聯繫到一起的?這件事另白教授大惑不解。
他覺得此事另有玄機,而這玄機的關鍵所在就是我本人,所以他便讓季玟慧把我叫來,想跟我好好談談。
我說我不瞞您說,我也是奇怪這兩種東西爲什麼會聯繫到一起,所以纔來請教您。您要是跟我探討這事情背後的真相,那可真是找錯人了,我比您還犯懵呢。
白教授微微一笑,他說這個我自然知道,找你來不是要跟你探討,而是想問問你,你這篇文字的原本在何處?可否拿來讓我一觀?說實話,這篇文字我們沒有完全破譯出來,只翻譯出了很小的一部分。因爲這篇文字並不完全是古彝文,而是一些與古彝文有些相近的另一種文字,其中有些是現在已經破解的古彝文,還有很大一部分,我們還從沒見過。
說着他遞給我一張紙,上面寫了幾十個詞彙和斷斷續續的句子,這便是從那篇文字中翻譯出來的。
我不及細看,把那張紙揣進了兜裡。然後眼珠一轉,覺得現在還不能把古卷原本拿出來,便推脫說原本不在我手裡,就連見都沒見過。
白教授眼含深意的打量了我一會兒,開門見山的說:“這樣吧,我也不和你繞圈子了,既然你的原本還不想示人,那我也不勉爲其難。我想組織一個考察隊,專門去一趟東北,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調查清楚。資金我來出,你有沒有興趣參與?”
他越這麼說我越感到糊塗,考古的事我一竅不通,何必非要我這個門外漢參與其中。
又經過一番詳談,我才徹底摸清白教授的心思。
原來白教授雖然沒有翻譯出那本古卷中的全部文字,但他從‘鎮魂’這個標題和其中的幾個詞彙裡隱隱猜到,這或許就是《漢書?藝文志》中提到的那本《鎮魂譜》。據說這是一本奇書,記載了不少長生秘法和奇門秘技。
已近古稀之年的白教授本來已對名利二字看得很淡,但這本書的突然出現,讓他的心態發生了重大轉變。他認爲這是一個百年難得的機會,這或許能給他帶來人生中最大的輝煌。
在他看來,《鎮魂譜》與那個神秘圖騰之間必然有着某種聯繫,如果能將整件事搞清,或許會發掘出至今還不爲人知的古代文明,這絕對會震驚整個考古界乃至全世界。
他很清楚,《鎮魂譜》的原本很有可能就在我的手中。但他沒辦法用強制的手段讓我交出來,爲了能順利進行深一步的研究,他只得拉我入局,這樣就等於掌握住了《鎮魂譜》的原本。到時如果真的有重大發現,我的功勞必定不小,屆時我自然會將《鎮魂譜》的原本貢獻出來。
聽他說完,我心裡對此人的評價大大降低。沒想到這老狐狸竟如此道貌岸然,爲了留名青史他還真捨得下血本,居然自掏腰包組織考古隊。
我心想,反正我們本來也正好要去東北和內蒙一帶,與其自己花錢,還不如讓這老狐狸出資。再說我們三個對歷史知識一竅不通,如果跟着考古隊在一起,的確是事半功倍。
此時我覺得已經沒必要再跟他拐彎抹角的了,於是捻了捻手指,做了一個點錢的手勢:“那如果我接受了這份工作,酬勞這方面……”
白教授伸出五個手指:“事成之後,給你50萬,這麼樣?”
我沒想到這老頭子出手居然如此闊綽,可見這件事對於他來說至關重要。心說白來的錢不賺白不賺,便欣然道:“既然您這麼盛情邀請,我再推辭就有點兒不識好歹了。不過咱們還是先禮後兵,我有幾個條件,如果您能同意,我才能答應您的要求。”
白教授微笑着拱了拱手,讓我有什麼條件不妨直說。
我也不再客氣,直言不諱的說:“第一,我有兩個夥伴,是和我形影不離的,這次出行,必須帶上他們。第二,我們的行動不受考古隊約束,一切由我們自行安排。第三,咱們白紙黑字,草簽個協議。倒不是怕您賴賬,只不過這種事還是辦的清楚些,這樣對咱們雙方都好。”
白教授呵呵大笑,讚許道:“好好好!看不出你小小年紀到還挺幹練的。那就依你,希望咱們合作愉快!”
商定後,我們當場擬了一份合同,雙方簽字後,這事就算敲定了。
最後白教授交代,出發的日子定在一個星期以後。這邊的領隊是他的一個學生,叫周懷江,隨行的包括季玟慧以及另外三人。
和白教授話別後,季玟慧一直把我送出了中科院。一路上她始終沉默不語,秀眉微蹙,情緒低落,顯然是有什麼心事。
走到大門口,我問她:“玟慧,你是不是心裡有什麼事?”
季玟慧擡頭望着我,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裡閃出一絲憂慮:“鳴添,你是不是特別看不起我?”
我微微一怔:“這是哪兒跟哪兒啊?我憑什麼看不起你?你到底怎麼了?”
她嘆氣道:“我不知道白教授叫你來有什麼事,沒想到他是爲了他自己的功績。我以前真沒看出來,原來白教授竟然這麼的……這麼的……”
我見她語塞,搶着說道:“這麼老奸巨猾是不是?”
季玟慧微一遲疑,然後纖弱的點了點頭。
我情不自禁的用手捋了捋她頰旁的幾絲秀髮,安慰她道:“你想的太多了,所謂老謀深算,正是指他這種人。平時人五人六的滿口大道理,其實肚子裡裝的都是功名利益。不但你看不出來,如果他不想外露,有些人一輩子都看不出來。再說我又怎麼會怪你?你又沒做錯什麼事。相反的,我還得謝謝你呢,給我攬了這麼一樁美差,不但能出去旅遊一趟,還能掙一筆大錢,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季玟慧聽我這麼一說,情緒總算舒緩了下來。隨即她抿嘴一笑:“你能這麼想就好啦!我還擔心你認爲我和他同流合污呢!”
我見她嬌豔嫣然的樣子,頓時心跳加速,臉憋的通紅,真相捧着她的臉親上幾口。
季玟慧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腦門,嗔道:“想什麼呢你?”
我紅着臉撓了撓頭皮,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趕緊搪塞了幾句,隨後慌慌張張跟她告辭,灰溜溜的跑了。
一路上我心亂如麻,腦子裡盡是季玟慧的影子。回憶起她的一顰一笑,當真是心動不已。心說自己這是這麼了?難道真是把高琳忘了喜歡上季玟慧了?可不能見異思遷啊……
此後的幾天裡,我穿梭在北京的各個地下市場中,蒐羅一些特殊裝備。我心裡清楚,這次的旅途肯定會遇到重重險阻。由於是探尋血妖的老窩,保不齊會發生幾場惡鬥。爲了避免再次陷入此前手無寸鐵的窘境,我託了很多關係,輾轉的找到了一個出售違禁刀具的地方。
我挑選了一把蘭博Ⅱ號戰鬥匕首,大鬍子則選擇了更爲犀利的D8軍刺。王子果然是與衆不同,爲了與我們區分開,他竟然要了一把巴克757野營手斧。
此外,我們還購買了阿爾法戰術手電、軍用手套、救生繩、指北針、冷煙火等物品,甚至還每人配備了一隻音色不同的救生哨。
每件東西都價格不菲,光這點兒裝備,就花掉我2萬塊錢,着實的讓我心疼了一把。
一切準備就緒,我見還有些時間,便留在家中和他倆分析起白教授翻譯古卷的那張紙來。
這張紙上記錄了大約四五十個詞彙,大多是一些很平常的助詞。其中比較顯眼的,包括屍體、催動、蟲豸、生者、幻象、永生、神力等等。從詞彙的表面意思判斷,這《鎮魂譜》中極有可能記載了控屍之法。如果真是這樣,那此前東驪花園中羣屍涌動的場面就好解釋多了。
然而那兩隻血妖爲何能認得這些神秘文字,這《鎮魂譜》又是從何而來?這一點,對我們來說還是一道無法逾越的謎題。
此外,紙張下面還寫着十幾個雜亂無章的句子。大部分非常難懂,甚至無法讀通。但其中有一句比較容易理解:“幻象……癲狂……服桉可避之……”
雖然這句話並不完整,但從字面的意思推斷,前半句似乎是在說蛇洞中那塊綠色石頭帶來幻覺的情景,而後半句好像是介紹了一種避除的辦法。
服桉可避之……
桉?這是個什麼物種,我和王子都沒聽過。
熟悉植被和草藥的大鬍子告訴我們,桉應該指的就是桉樹。這種樹北方几乎沒有,但在四川西部和西藏這種海拔較高的地方還是比較常見的。
這個問題可難倒了我,如果文中這句話所言非虛,那就是說服食桉葉便能避免被幻覺侵襲。但現在離出發的日子已經很近了,我到哪裡去找桉葉?一時無計可施,抱頭苦想起來。
大鬍子見我這樣,忽然呵呵的笑了起來,他說你們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難倒你們不知道風油精中的主要成分就有桉葉油嗎?
我和王子聽了這話都瞠目結舌,萬萬沒想到我們認爲最難解決的問題其實是最簡單的一件事。而更加出人意料的是,解決問題的其實正是隨處可見的普通風油精。
翌日,我去藥店買了300瓶風油精,以備不時只需。藥店服務員從沒見過一次性買這麼多風油精的主,都以爲我是其他藥店派來斷貨的。爲此,我着實的費了一番口舌。
出發前兩天,季玟慧打來電話,要我提供我們三個人的身份證,準備給我們訂機票。
考慮到我們的裝備裡有很多違禁物品,加上大鬍子這個老妖精根本就沒有身份證。我只得告訴季玟慧,我們因爲有其他事要辦,所以單獨出發,回頭把火車票錢給我們報了就行。
爲了迎合我們的時間,考古隊只得臨時改變了行程,最終約定好四天後在內蒙呼倫貝爾市的海拉爾火車站匯合。
兩日後,我們三個整肅一番,便踏上了開往北方的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