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中的光亮清晰無比,在漆黑的夜色中逐漸增強。望着那不斷閃動的光芒,我們三人均是無比的費解,誰也說不出那本已空無一人的穿山隧道,因何會突然閃出這等強光。
從光芒的顏色和不停晃動的性質來看,這很像是有人在舉着強光手電向洞外行走。並且,來者絕對不止一人。
按照我們對於石碑上那三幅圖畫的理解,隧道雖然分爲三條岔路,但只有唯一的一條能通向出口,其餘兩條均是要人性命的死路。假如隧道之中還有其他人或生物,我們一路行至此地,理應發現對方的存在,沒道理在我們走出隧道以後反而把對方落在了後面。
如此說來,這些人應該是在我們走出隧道以後纔跟上來的。在我們殺光了毒蛙,並在行路之際留下痕跡的前提下,對方自然能夠不費吹灰之力地走到此處,全然沒有半點危險可言。
倘若此前沒有發現陸大梟等人留下的武器和裝備,估計我第一時間就會判定走來之人正是他們。可根據種種線索的表現,陸大梟一夥已先我們一步走出了隧道,並且其中一名成員也變成了血妖並被大鬍子制服。這便足以證明此時身處隧道中的絕非陸大梟等人,而是我們從未打過照面的另一批人。
果然,正在我們三人愕然之際,隧道出口內側的牆壁上忽地閃現出了幾個人影。隨着光線的不斷晃動,人影的面積也在不斷擴大,眼看就到走到外面來了。
畢竟我們三人都久經戰陣,尤其是我和王子,面對這樣的突變,再也不會像以前那般手足無措了。在這樣的情形下,我們當然不能主動現身,至少也要確定對方是友是敵之後再作打算。
在發現對方即將走出隧道的第一時間,我們三個根本無需語言上的溝通,僅一個眼神就定下了應對策略。隨即三人把身子壓低,儘可能地隱藏自己的身體,一路小跑,直跑到西側一片長草後面,匍匐在地上躲了起來。
至於那隻半死不活的血妖,我們則留在了原地沒有管它。在對方身份還沒有確定的情況下,留一隻血妖在那裡正好是引起對方討論或行動的一個契機。倘若來者當真是我們不識之人,我們也可以由此來判斷對方的身份。
剛一穩住身形,就見隧道中陸續有人走了出來。這些人全都是黑衣黑褲的彪形大漢,寸頭短髮,目光炯炯,並且臉上毫無半點表情。值得注意的是,這些人的手中全都拿着機槍、散彈槍等重型武器,其武器之精良又比陸大梟一夥要高出一籌了。
我細數了一下,這些黑衣壯漢竟有十人之多,而且他們自從出洞以後就從未有過半句交談,甚至沒有一次眼神的交流。衆人極有秩序地分成兩批,在隧道外兩側的區域巡視了一遍,確定沒有危險後,這才返回洞口附近,分別在隧道兩旁肅然而立。
從其略顯古怪的行爲來看,這些大漢與保鏢或打手之流頗爲相似,絕不是尋常的盜墓賊或是探險者。看起來這些人只是出來探路的嘍囉而已,留在後面的,纔是最爲重要的關鍵人物。
正與我猜測的一致,在那些黑衣壯漢肅立了約莫三分鐘左右的時間之後,隧道中再次有人走了出來。
當先出洞的是一名高挑冷豔的美麗女人,此人留着一頭短髮,身上的穿着也非常幹練。從氣質來看,倒很像是一名年輕有爲的職場精英。只是在這樣黑暗的環境中,那女人居然還戴着一副茶色鏡片的黑框眼鏡,讓人感覺甚是古怪。
走在她後面的,是一個戴着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只見那人個子不高,體態中等,皮膚白淨,小鼻子小眼。他走路的步伐慢中帶穩,雙手背在身後,頗有領袖般的風範和氣質,絕不是那種普普通通的斯文人。
看到他的那一刻,我腦海之中忽一閃念,隨即便壓低聲音對胡、王二人說道:“這可能就是老跟咱後頭使壞的那個姓孫的。”
王子回道:“聽你一說我倒想起來了,這孫子跟丁二形容的還真挺像的,弄不好真是丫挺的。那咱還等什麼呀?直接過去抽丫一頓得了!”
我急忙搖頭說:“不行,不能打草驚蛇。他們能找到這裡,就肯定有咱們不知道的秘密,先看看他們到底幹嘛再說。再說了,回回都是他在咱們背後搗鬼,這次咱們也躲在他的後面,讓他也給咱噹噹鋪路石。”
正說着,緊跟着又從隧道中出來一人。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新疆一別後就蹤跡全無的,我曾經苦戀數年的女人——高琳。
在見到那個男人的時候,我本就有一種隱約的預感,猜想着高琳會不會也一起出現。然而當高琳的身影真的出現在我眼前之時,我還是無法抑制自己的情緒。一時間心底如同炸開了鍋一樣,氣憤、怨恨、驚訝、不解,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其中最多的,則是對這個女人淪落至此而感到的無奈和惋惜。畢竟是同學一場,畢竟……這是我一生中真正愛過的第一個女人。
王子看到高琳後的反應顯得比我還要激動,他低聲咒罵着高琳不是東西,也在分析着高琳是不是和那姓孫的已經有一腿了。
跟在高琳身後的,又是十名黑衣壯漢。與此前見到的十人如出一轍,衣着統一,體型近似,真好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般。二十個大漢剛好把姓孫的以及他身邊的兩個女人緊緊圍住,當真是保護得密不透風,看來這應該是很早之前就演練好的,爲的就是保護圈中的幾個重要人物。
本以爲這夥人已經盡數從隧道之中走了出來,沒想到隨着那十名大漢的後面,還絡繹不停地有人走出。我心想這姓孫的排場可真是不小,光保鏢就帶了二十人之多,後面竟還有其他人沒有跟上,難不成他把廚子老媽也一起帶來了?
正想着,忽見從隧道之中並排走出一男一女兩個人來。當我看清對方長相的時候,我的頓時如同觸電了一般,全身激靈靈地猛打冷顫,一聲叫喊卡在喉邊,卻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來。
王子也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幕,就聽他結結巴巴地小聲說道:“老……老謝,這不是季三兒跟……跟紋慧嘛!”
我自然識得那二人是誰,他們兩個對我來說是何等的重要,我又豈有不識之理?在看到他們的那一瞬間,我立即想到了這肯定是脅迫。季家兄妹本已被我留在了北京,如果不是姓孫的在暗中搗鬼,那兄妹二人又怎麼可能來到這裡?
就在這時,忽聽王子“咦”的一聲,望着隧道的出口呆呆出神。我擡眼看去,只見跟在季氏兄妹身後還有兩人,一個是須發皆白的老者,另一個則是相貌如死人一般的黑臉怪人。
一見那二人出現,我們三個異口同聲地低聲叫道:“是丁二!”若不是河水流淌的聲音非常震耳,恐怕這不由自主地一聲低呼早就被對岸的幾人聽在耳中了。
走在丁二身旁的那位老者我們雖不相識,但不用多想便能猜到,那定然是我們耳聞已久的玄素老道,也就是親手把丁二調教成食陰子的師父。他們師徒本已失去了聯繫,如今再次相聚在一起,很有可能是玄素始終都沒有離開那個性孫的,直到一行人來到董亥村,這才順道找到了丁二。
丁二的出現讓我感到非常不安,畢竟他師父曾經和那姓孫之人是一丘之貉,倘若這一次他仍舊對自己的師父言聽計從,那麼我們的許多秘密也就順理成章的被那姓孫的所得知了。
大鬍子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他伸手在我肩上輕拍了幾下,語氣堅定地對我說道:“放心,丁二不會對不起咱們。看他的樣子,應該是在那姓孫的身上吃苦頭了。”
話音未落,就見丁二的身後忽地伸出一隻腳來,一腳就踹在了丁二的屁股上面。丁二的身體似乎非常虛弱,被踢中一腳之後,立時便軟綿綿地跪倒在地,一時之間站不起來。
走在前面的季紋慧一見之下急忙停住了腳步,立起雙眉回頭怒道:“你幹什麼?欺負老實人也不怕遭報應!”說着便蹲下身去攙扶丁二。
這時,從隧道之中又走出幾個人來。那幾人的穿着打扮與陸大梟一夥頗爲近似,身材高矮不等,氣質也各自有別,有橫眉立目的,有滿臉猥褻的。這八成也是一隻臨時組建的雜牌部隊,與那二十名黑衣壯漢有着天壤之別。
等這幾人走出來之後,隧道里面再也沒了半點光亮,顯然全部人員都已走了出來,這應該就是那姓孫的此行所帶領的全部成員。
一個三角眼的尖臉漢子見季紋慧去攙扶丁二,上前兩步舉手就扇了季紋慧一個耳光。同時尖聲尖氣地大聲罵道:“小婊子,說他媽誰遭報應!”
季紋慧是何等柔弱,豈能受得住他這一掌之力?立時被打得倒在了地上,捂着臉頰半晌不動。那尖臉男人還要跟上再打,卻聽那姓孫的頭也不回地咳了一聲。那漢子似乎對這聲咳嗽頗爲畏懼,手舉到一半,又小心翼翼地收了回來。
眼見季紋慧受辱,我頓時氣得火冒三丈,雙目圓睜,牙根咬得咯咯直響。眼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被人如此欺負,就算我心理承受能力再強,也不可能若無其事地靜觀其變。
剎那間,我腦子裡面‘嗡’的一聲,頓時空蕩蕩的一片空白。此刻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算豁出命去也要救季紋慧出來,說什麼也要替她出了這口惡氣。
於是我雙手撐住地面用力一按,準備站起身來衝過和對方拼了。可還沒等我發上力氣,就覺後背被一股大力死死按住。轉頭一看,原來是大鬍子正在對我連連搖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