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
陰河裡,
我們幾個人的臉色一下子難看了起來,老瘋子聞言更是不可抑制的狠狠哆嗦了一下,可見陰河給他留下了多麼深刻的印象,
陰河之下,活人禁區,
青衣和老瘋子都下去過,結果呢,兩人都被陰氣侵蝕的僵了,如果不是陳煜和花木蘭把他們拉上來的話,估計他們已經交代在下面了,天師也是活人,是活人就受不了這個,陰氣入體,人都凍僵了,還能繼續在水裡劃拉,逃不出被活活淹死的下場,且看看青衣和老瘋子吧,兩人到現在纔剛剛緩過勁來,陰河下面的兇險之處,不言而喻,
能不能淌過這一關,我心裡也沒底,面色不禁凝重了起來,沉聲問媛:“那條通道的入口在水下多深的地方,”
“百米左右,”
媛說道:“其實,我王也是個仁慈偉大的君主,可惜他真的是太在乎大西國了,而且個性也過分衝動了些,心懷大志,不像其他大西國的君王,都是守成之君,他從小就好武尚戰,一直有心於改變大西國世代兵寡兵弱的現狀和局面,他早就有言,大西國如果再不強兵,必然亡於外患,若他登基爲帝,勢必富國強兵,開疆拓土,踏平一切威脅到大西國安危的國度與文明,可惜,一直以來他都沒有機會,沒有合適的契機,要進行軍事改革太難了,來自朝政、國內的反對呼聲太高,所以,計劃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擱置,完全可以這麼說,先知之所以能得到他的絕對信任,就是因爲先知迎合了他的治國方針,再者,先知拿出了實際情況說服了大西國的臣民,雅典的存在讓我們感覺到了壓力,也給了君王一個改革的理由,也正是因爲如此,他才一步步中了先知的詭計,
可不能否認,他真的很仁慈,在他被挖心的那個晚上,他閉上眼睛前下達的最後一條命令就是——不得殘殺爲他修建沉睡陵寢的工匠,我說的那條暗道,就是專門留給修建陵寢工匠在陵寢修建完成後離開的通道,”
一個亡國之君還成賢君了,
我不禁冷笑,不管這個人是不是好人,但他絕對是個失敗的君王,
尚武好戰,開疆萬里的君王不在少數,秦皇漢武,哪個不是崇拜武力的君王,可最後人家也沒有成了亡國之君,反而被稱之爲千古一帝,
他們開疆時,反對戰爭的呼聲一樣高,也不缺乏一味逢迎其政見的人,但是人家審時度勢,最後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也就成了聖君,
開疆拓土沒錯,但需要自己清醒,
狼也很兇殘,但是更會忍耐和等待,
所以,大西國的末代君主,不能算是時運不濟,只能算是——貪功冒進,
此其罪一,
再者,想發動戰爭總得了解敵人是誰吧,雅典、東方古文明……這在大西國?盛的時候文明剛具雛形,還是石器時代呢,你們激光武器、核彈頭都有了,怕一羣原始人,只聽了三清道人幾句話,就直接危機意識爆表,走上軍國道路也就算了,還要製造個什麼終極戰士,至於不,完全是沉浸在假想敵的壓力中不可自拔,
不明事理,聽信讒言,此其罪二,
然後呢,更有意思的是,大西國的最高機密,埋藏亞特蘭蒂斯之心的地方,這於情於理都得絕對保密,他卻開條小道放跑了工匠,這些工匠要是出去亂嚼舌頭,那最高機密不是走漏了麼,
只要是個有腦子的皇帝,在這種事情上,就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
他放走了那些工匠,根本不是仁慈,這種行爲說好聽點叫婦人之仁,說難聽點就是腦袋被門夾了,
當斷不斷,婦人之仁,
此其罪三,
有這三條,亡國根本就是活該,別說纔是一個史前超文明,就算是神文明國度也得完犢子吧,
不過,有關於這個末代帝王的功過是非,我也懶得評價,看得出來,媛其實很崇拜這個帝王,用現在的網絡語言來說就是典型腦殘粉,所以那些念頭我也就是心裡嘀咕嘀咕,沒有真的說出來,不過我最關心的還是,那條密道三清道人到底知不知道,
這纔是最關鍵的,所以我直接提出了心裡的疑問,
“應該不知道,”
媛說道:“先王被剖腹挖心之前,技術人員剛剛割開他的肚皮,他忽然想起了這一條,當時他渾身是血,然後在那種時候居然把所有技術人員全都趕了出去,然後拉着另外一個在裡面侍奉着的侍女說要給那些修建陵寢的工匠一條生路,並且把這個列爲最高機密,後來,那個侍女把先王臨終前的最後一個命令告訴了我,是我全程操辦的這件事情,在設計圖上留下了這條出路,這件事情並沒有和先知說過,我料想他應該是不知道的,”
不知道,
我和青衣他們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閃過的一抹狠色,
只要三清道人不知道,那麼不老屍和多倫也就不可能知道,那麼……那裡就有極大的可能性不設防,
只要能穿過那些陰兵的防守,我們就能直插不老屍和多倫,按照原計劃行事,還是有一定可能性完成一場漂亮的斬首行動的,
畢竟,有老瘋子在,老瘋子這一次來,就是衝着不老屍來的,他肯定還有沒有展露出來的手段,要不然能來這裡送死嗎,
總而言之,值得賭一把,
我們幾個人百劫餘生,彼此之間的默契是在無數生生死死中磨礪出來的,話不需多說,僅僅一個眼神即可彼此明瞭心意,所以這一對視,登時就知道了彼此的想法,
反正我們現在是困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了,深海之下一萬米,想出去,難於上青天,還不如勇往直前,或許等我們踏破了那養屍地完成了任務還能有一線生機,
說白了,這一趟不走也得走,
“你們或許還不知道先王沉睡之地的陵墓結構吧,”
這個時候,媛忽然開口了,眼睛亮晶晶的在我們幾個人的臉上游離着,似乎已經猜透了我們在想什麼,竟然捂着嘴輕輕笑了起來,還別說,她這一笑白皙的近乎透明的臉上竟然冒出了兩個梨渦,看起來非常可愛,哪裡還有當初那副要用頭髮勒掉我腦袋的猙獰模樣,
“先王的陵墓呢,其實就是一座地宮,模仿大西國的王宮規格來建造的,”
媛說道:“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去過波塞多尼亞里的皇宮廢墟,如果去了你們應該知道,皇宮其實分爲外城和禁宮,禁宮就是先王處理朝政事務的地方,外城就是駐紮軍隊的地方,一般來說,軍隊是絕對不允許踏入禁宮的,會被誤以爲宮變,而那些陰兵,他們都是根據生前留下的習慣來做事的,禁宮對於他們來說,那就是雷池,死後自然不會逾越陵墓裡的禁宮,而我說的那條密道,直通禁宮,禁宮不可能有守夜人守衛,所以,我們走這條密道絕對能避開那些陰兵,”
“如此說來,確實值得一賭,”
老瘋子點了點頭,沉聲道:“既然如此,我們幾個稍作休息,就入水吧,”
這個建議自然是沒人反駁的,老瘋子一開口,當即我們就坐在臭氣熏天的棺材裡吃喝了起來,
肉乾加陰河之水,那滋味,別樣銷魂,
尋常人吃着,可能會噁心到死,但是對我們幾個人來說,這確實人間美味了,
因爲這一去,我們生死未卜,還不知道剩下幾次吃東西的機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