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棺
除了照片以外,盒子裡還有一把形狀古樸的黃銅鑰匙。這鑰匙看起來也有些年歲了,不知道是用來開什麼鎖的。
胖老闆說留下這些東西的人姓魚。我長這麼大認識的姓魚的女子只有一個,那就是魚白裳。這個名字在我心底裡,我一直都強迫自己不去念及。因爲每次一想到她,我的心裡都隱隱作痛。
這個對我自稱是妾身的傻女子,用了二十年換回來我的一條命。我陳九章何德何能,值得她這樣爲我付出。
更重要的是,我卻沒有任何能力可以幫助她。甚至是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去找到她。我至今還記得“張大發”輕蔑的眼神。他說魚白裳這麼爲我付出,不值得。
呵呵。
確實是不值得啊。但是我卻連拒絕的能力都沒有。我還算是個男人嗎!
“陳九章,你沒事吧?”
沈凌見到我的臉色有些差,也是關切地問道。
我從沉思中甦醒過來,於是苦笑着搖了搖頭。然後我對胖老闆問道:“那個姑娘後來有留下什麼話,或者是去哪裡了?”
胖老闆搖了搖頭,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間,開始重新梳理我得到的線索。第一條就是魚白裳留下的這張照片和鑰匙。從照片上看,我跟許小菁絕對是認識的,而且還一起合了影。但是我老家是在四川,許小菁則是在千里之外的柳城。我實在想不通我們兩個會有什麼交集。
另外就是爲什麼魚白裳會在一年前就知道我們這次旅遊的人數和名單呢?她這麼做的意義又是什麼。
不過我可以確定的是魚白裳絕對不會害我。那她留下這些東西會不會是想要提醒我什麼東西?
第二條線索就是陳八千。陳八千是唯一沒有出現在靈位中的人,那他爲什麼又突然不辭而別了?而且以陳八千的能力,爲什麼要用我的名義混到我們的隊伍裡來?
第三條線索就是張昊的異常表現。他昨天晚上究竟在跟誰說話,他是不是也看到了這些牌位?因爲發起這次旅遊的人其實就是張昊,那是不是就是說他知道事情的真相?
我感覺好像從我們一踏上旅途,就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操控我們的行動。我們任何的一舉一動,似乎都在這雙手的掌控之下。我特別不喜歡這種感覺,因爲這種感覺會讓我覺得自己特別沒用,如同一個提線木偶一樣。
我把我的想法原原本本跟沈凌說了,想要問問她的看法。當然我略去了魚白裳的部分。我不希望魚白裳的事情被第二個人知道,哪怕是沈凌。
沈凌聽完我的話說道:“別的我不知道。但是我覺得這個旅店老闆絕對有問題。”
我愣了一下:“爲什麼這麼說?”
其實說實話我也覺得這個胖老闆怪怪的,但是具體哪裡有問題我卻說不上來。
“我在警校裡有一門課程叫面部刑偵學,就是專門研究一個人在說謊話的時候面部表情表情變化。研究表明一個普通人在與人交談的時候,幾乎每三分鐘就會說一句謊話。”
“我知道了,是不是跟那部叫《lietome》的美劇一樣?”我連忙插嘴顯擺道。
沈凌讚許地看了我一眼,繼續道:“之前胖老闆在回答你的問題的時候非常流利,眼神也十分自然。這看起來很正常,但其實是最不正常的。因爲不管我們問的事情有多簡單,回答問題的人肯定是有一些細節需要回憶思考的。所以他的眼神表情就會有相應的遲緩。如果他完全不需要回憶,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就是他針對這些問題排練過很多次。”
不得不說沈凌的這番話讓我有一種刮目相看的感覺。不愧是警校畢業的人,分析起案情來絲絲入理有理有據。聽他這麼一說,我也覺得這個胖老闆的問題確實很大。
但是如果沈凌的話是對的,那胖老闆這麼做的意義何在,是想要隱藏什麼東西?魚白裳爲什麼要把這些靈位放在這家旅館裡?更重要的是,魚白裳現在在哪裡?
這些問題我根本無從下手,我感覺自己又進入死衚衕中。
“你覺得張昊知不知道這些?”我突然開口問道。
沈凌聽我的話也沉默了一下。然後她看着我道:“你知道我們警察在碰到這種情況會怎麼處理嗎?”
我搖了搖頭。心道要是我知道的話,那還要你們人民警察做什麼。
沈凌說道:“我會把嫌疑人直接拎來警察局狠狠地審他。審不出來結果就關,關好了再接着審!這樣幾輪下來,再硬的嘴巴也能被我們撬開。”
我聽到沈凌的話頓時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他孃的我說這套流程怎麼聽着這麼耳熟呢。原來沈凌第一次跟我見面的時候用的就是這個套路。
沈凌注意到我的表情不太對勁,估計她也想起了當初是怎麼針對我的。於是她呵呵笑了一下,不好意思道:“爲人民服務嘛,你能理解的吧。”
“那你的意思是?”我對沈凌問道。
“既然你覺得張昊有問題,那就跟他當面說清楚。如果最後你冤枉了他,那就跟他道歉。這樣總比你在心裡胡思亂想,懷疑這個懷疑那個要強。”
沈凌毫不客氣地跟我說道:“你這個男人其他地方都好,但就是有點婆婆媽媽像個娘們似的,怕傷害別人。”
我頓時勃然大怒:“你說誰像娘們呢!老子娘們你一臉。信不信老子一張符就收了你!”
沈凌伸出小拇指勾了勾,道:“要不來試試?”
我訕笑了一下,連忙擺了擺手說開玩笑。其實沈凌的話沒錯,我確實一直在迴避張昊的問題。因爲我擔心如果最後查出來的真相確實跟張昊有關,那我跟本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他。
但是正如沈凌說的,要是我一直逃避都話就根本沒有辦法找到事情的真相。
想到這裡我掏出手機給張昊打了個電話。電話很快就接通了,我直接開門見山道:“你在哪?找你有事。”
張昊聽出來我的聲音有點不太對勁,疑惑道:“跟大鳥在外面逛呢,怎麼了?”
“馬上回來,我在旅館裡等你。”說完我就直接掛了電話。十幾分鍾之後,我就看到張昊和大鳥急匆匆地從外面走了進來。張昊看見我和沈凌之後笑道:“九章哥你這是幾個意思啊,在我們單身狗面前顯擺嗎?”
我沒有說話,只是帶着他們來到那道鐵門前面。然後我看着張昊問道:“你有沒有什麼事情想先告訴我?”
張昊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說道:“九章哥你怎麼了?我怎麼感覺你今天怪怪的。”
大鳥也是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我估計這會兒如果是晚上的話,他倆可能都會把我當成是鬼上身。
聽到張昊還在否認,我心裡輕輕嘆了一口氣。隨即我打開鐵門,將張昊和大鳥直接帶到了哪些靈位前道:“你們自己看。”
“我操!誰他媽這麼缺德!”
張昊和大鳥幾乎同時爆了一句粗口。張昊更是盯着我說道:“九章哥你不會是懷疑這事兒是我做的吧?我張昊雖然沒出息,但是還不至於做這種事情。”
我搖了搖頭:“我相信這件事情不是你做的。但是我還是需要你給我一個解釋,爲什麼許小菁要讓你帶我們去她老家。”
張昊痛苦地抓了抓頭髮道:“九章哥我就知道你心裡還一直還在耿耿於懷這件事情。但是我不能跟你解釋任何事情。你只要知道我肯定不會害你的就好了。”
“爲什麼?”我緊追不捨問道。
張昊痛苦地皺着眉頭道:“我不能說。我只能告訴你這是許小菁出事前要求的。”
“那書苑大酒店的火災呢?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張昊沒想到我會突然問出這個問題。他驚訝道:“書苑大酒店的火災跟我有什麼關係啊。我也是後來才知道書苑大酒店火災的。”
“那昨天晚上跟你聊天的人是誰?”我接着道。
這次輪到張昊不解了。他疑惑地問道:“九章哥你這話什麼意思?我昨天晚上一直在房間睡覺啊。這個大鳥可以替我作證。”
大鳥連忙點了點頭:“這小子的呼嚕聲一個晚上沒停過,吵得我都沒怎麼睡着。”
我看着張昊失望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瞞着我嗎?我昨天晚上明明在這個房間裡看到你了。”
“我說你該不會有夢遊的毛病吧?”大鳥見狀也皺着眉頭問張昊道。
“你們到底要怎麼相信我?我昨晚真的沒有出去過!”張昊這個時候說話都着急了,臉色漲得通紅對我說道。
我看了眼沈凌。沈凌微微點了點頭,意思是張昊並沒有在說謊。
既然張昊沒有說謊,難道是我的眼睛說謊了?我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魚白裳消失前對我說的話:“不要相信任何人,也不想要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句話該怎麼理解?如果魚白裳在我身邊就好了,那我就可以問個明白了。
因爲我現在腦海中很多的疑團其實都是我親眼所見的。就好像我在實驗室監控中看到的那個濃妝豔抹的“我”。還有監控中看到的張昊進出書苑大酒店。這些我原本以爲是真相的事情,現在卻讓我覺得像是一個解不開的謎團。
莫非她指的就是現在這種局面嗎?但是如果我連自己的眼睛都不能相信,那我應該相信什麼。
“滴滴滴……”
這個時候張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張昊一臉疑惑地接通電話,但是卻沒有說話。而我在旁邊看着卻可以明顯地看到張昊的臉色越來越差,最後幾乎變成了一種病態的慘白。
“好的,謝謝叔叔。”
張昊客氣地說了一句話,然後掛斷了電話。還沒我開口問呢,張昊就主動說道:“是許小菁爸爸打來的。他請我們去參加許小菁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