徑直去了醫院之後,也沒有跟誰打招呼,而是直接去了三樓。
穿過圖書館,直接來到那個藏在圖書館中的小病房,按照之前打開暗格門的方式打開了病房的門,照例還是那樣的場景出現在我的眼前。簡單的桌椅,以及一些醫療器械。老爺子依舊躺在牀上,一副人事不醒的樣子。
那些醫療器械瓶瓶罐罐各種管子插在他的身上。我就站在病房前這麼看着他,明明就只有一天多的時間沒有見面,而此刻卻忽然有種恍若隔世未見的感覺。這次又是險些沒能回得來,這一天給我的感覺就像一年一樣的長。
我突然意識到眼前的這個老頭子好像變得年長了不少,雙鬢的白髮也變得異常的刺眼,在不久前我從來沒有這麼細緻地打量過他,回家吃飯聊天,也就是草草的喝幾杯,我從來沒有這麼細緻的觀察過他,並且在我的印象中,他也沒有如此這般老。
可這短短一年多的時間,似乎就像瞬間老去了一樣,這個瞬間老去的速度簡直要比我之前過的那二十多年還要快!
以前聽宿舍的一個哥們形容他的父親在他心中是如何老去的,說的是他有一次偶然間回鄉探親,離開家走的時候那天正下着大雨,他的父親給他扛了一個箱子,走在前面。他跟在後面,他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父親竟然可以一瞬間變的那麼滄桑,背影變的比之前印象中矮小了很多。似乎那個他一直手臂就可以扛起來的箱子,對他的父親而言卻變得無比沉重,這與他記憶中的父親並不相同。
那天,他難得地戴上了眼鏡,因爲他第一次在父親的面前表達出這種情緒。當時他與我們說到這些時,我並不能感受到他所說的是什麼含義。
可是現如今,不需要任何的氣氛烘托,當我自己也在面對這種事情時,我便可以瞬間體會到。父母在,不遠遊,遊必有方。這一年多的時間,我實在給了他太多的牽掛,心頭一酸,便徑直離開了病房。
下樓。我想去看一看趙醫生。
前天走的時候沒有來得及跟他進行一個詳細的交流,而此時我們的藥品已經找了回來,我更想問問他關於我父親的傷勢,究竟要得到一種怎樣的醫治,是否這裡有一些器材不夠齊全,我們是否要將病人轉移到更繁華一點的都市,這一切我都需要跟他有一個很詳細的交流和溝通。
下了二樓,直接敲響了趙醫生辦公室的門,有些意外,他似乎一早就在裡面等我,見我進去了也一點兒也不意外,而是非常家常的來了句:“你來了。”
我“嗯”了一聲:“我們帶回來的那些藥草……”
“那些藥草我正讓大家分發下去,有的被製造成了湯藥,大家服用之後效果還是不錯的。至於水源的部分,村裡已經派人去處理了。這是村幹部應該負責的事情。”
“嗯,我聽說了,因爲那邊還是有些危險,不瞭解情況的人不宜靠近,我聽說有大熊陪着,這樣也算安全一些。”
我的話一結束,就不知道接下來的內容應該從何說起,故而,在語氣上做了一小會兒的停頓。奇妙的是,對方也沒有執意提起什麼,而是安靜的看着我,情況一度有些尷尬。
畢竟是我先去找他的,他當然可以理解爲,是我有話要說,所以他不說話等着我也是正常的。
我整理了一下心緒,開口:“這次,我是想來找你談一談我父親的傷勢。不知道我們找回的這種藥草對他的傷勢是否有幫助,他接下來還要配合怎麼樣的治療。”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黑框眼鏡下,眸子還是顯得異常有神:“你來的正好,我今天也剛好要跟你談一談你父親的事情。他現在的傷勢已經基本上算是穩定了,但是……他畢竟這一把年紀了,我們將他體內的蟲子係數取出來時候,那個手術已經傷到了他的根本,接下來,他怕是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才能慢慢恢復。”
“噢……”我鬆了口氣,不知不覺間,嗓子已經有些沙啞。
“沒大事就好,沒大事就好。”
又是一陣沉默。
不知道爲何最近我總是變得有些多愁善感,明明這件事沒有什麼大礙,又沒有如同我想象的那般會產生一些不好的結果,可是我就是會莫名其妙的覺得傷感。心中對可以安然地度日,便有了一絲莫名其妙的嚮往。
之前,我並不是這樣的,我覺得人活在世上,至少你應該自由,或者是說至少應該向往自由,要麼就是在走在追逐自由的路上,要麼,你在心中就不應該放棄自由。可是經過了這麼長的時間,我覺得這段時間大概就是我心我之前所向往的刺激,自由,無拘無束,跟大部分的人過着不一樣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恐怕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無法體會到,我在這一年多的時間內遭遇到的種種。
包括我遇到的所有的事情,他們沒有辦法體會,也有他們沒有辦法體會的好處。我雖然經歷了這些,可卻並不覺得有什麼特別值得高興的地方。一大部分原因,就是在於自從我知道在於在這個地方遇到我們家老爺子的時候,我開始意識到自由和激情,並不是我的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重要的事情還有很多,比如親人,比如對親人的陪伴。
可這些都是我之前所沒有看得十分緊要的。我開始反思,這變數這麼長時間以來沉沒的原因,我不知道趙醫生也同樣的沉默是在想些什麼,他咳嗽了一下,把我幾乎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與上一次的沉默以我開口而告終不同,這次的沉默開口的,是他。
他突然將他的黑框眼鏡推了推。眼睛直直看向我,非常的有神,然後緩緩道:“這次,我們在給你父親做手術的時候,從他的身體裡面發現了一樣東西。”
他的聲音說的很小,可是每個字都咬得很篤定,我很害怕他會講出一些令我不能接受的事情,因爲往往很多子女被醫生叫過去,當醫生也這樣一句話爲開場白時,那麼結果就必然不是好的,要麼是病重,要麼是其他的什麼。
我不敢往這些不好的方向思考,任由自己的思緒停留下來,我想先聽一聽他怎麼說,他看了一眼門,緊張地嚥了口口水,然後又直接站起來,幾個快步走到門跟前,將門再次反鎖起來。回來的路上,順便給我倒了一杯咖啡,他自己倒了一杯開水。
“你不必緊張,雖然這算不上是一件好事,但他絕對不會是一件壞事,你可以先聽我說完。”
我點了點頭。雖然他讓我不要緊張,但是他就突然站起身來關門,並且將門反鎖的姿勢很難得不讓我緊張,況且他給我倒了一杯水,這這個動作讓我覺得,接下來恐怕會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談,並且有可能還需要談一會兒,否則他不會至於如此。
“趙醫生,咱們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了,你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
我看向他。
他點了點頭,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彎腰從櫃子裡拿出一樣東西來。我看了一眼,那是一個以前用來裝青黴素用的小瓶子,可是被他拿在手中的那個瓶子裡裝的卻沒有任何的藥品,還是一個很小的黑色的小方塊。
我愣了一秒,才突然意識到那不是別的東西,而是一個芯片。
“這個是從你父親的身體裡面取出來的”
“你是說,這個……芯片!”
趙醫生點頭,我卻有些不能控制的吃驚。
因爲在我的記憶中,芯片這種東西怎麼說也算高科技的一種,我們家老頭子玩玩風水還算是很高級,可是電腦什麼的,我就從來沒聽說過他很懂行啊。有時候需要處理一點文件和複雜一些的電腦程序,他都不會,還需要打電話來遠程讓我操控。又或者是請請人幫忙。什麼更高難度一點的,就沒聽說過他會了。
眼下,從他的身體裡面,竟然取出一個這樣的東西,我瞬間覺得這事兒有些不合理,或者是說不尋常。我心裡面有了一個可笑至極的想法,難不成我們家老頭子還是什麼地方的特工不成。這個念想,在我心中一閃而過,我自然知道這絕對不可能,並且只是我的臆想,是我瞎猜的。
趙醫生朝我伸出手,我看他的意思,大概是想把東西給我。我也很自然的就像芯片接了過來,放在手中,細細端詳。
那小小的芯片在玻璃瓶在透明的玻璃瓶子裡,跟着我手指的幅度而不停的晃動,發出清脆的聲音。隔着這層玻璃,我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芯片的存在,可然而,看見芯片我卻不能看出裡面有什麼。
“電腦可以借我用一下嗎?”
我看着對面的趙醫生。
他點了點頭,從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來,那是一個臺式的電腦,我需要到對面去操作。
在他的位置上坐定,當我按下好所有東西之後,我的心中卻更加的疑惑起來,因爲我瞬間發現,需要密碼。
我先後分別嘗試了我的生日,他的生日,我離去的那個媽媽的生日,包括我爺爺的生日,以及……我們家所有重大日子的日期。都絲毫沒有價值。
還好這個密碼沒有設置限數,比如三次以後就不能再輸入的限制,否則我現在一定會急得跳腳。
趙醫生見我癱坐在椅子上,便將我面前的咖啡超我推了推,“你先彆着急,再好好想一下,有沒有其他的什麼線索,比如你父親非常看重的一些日子。再或者是說對他很重要的事情,最好是可以與這芯片裡面的內容相關的。”
我搖頭:“我們現在連着芯片裡面究竟有什麼都不知道,我怎麼能猜得出有着芯片相關的裡面究竟有什麼呢?”
事情發展到這,已經產生了一個僵局。我將芯片取了出來,繼續裝在那個小瓶子裡,站起身向趙醫生告別。
看來,現在唯一的,最有效的辦法,就是等我們家老爺子醒過來。屆時,我一定好好問他,當然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需要他的解釋。
趙醫生沒有攔我,點點頭,送我走到辦公室門前。我一打開門,剛好發現和尚正站在外面,一臉焦急的看着我:“可算找到你了。”
我見和尚的表情,應該是出了什麼事情,否則他也不會一副可算是找到我的樣子,我瞬間心驚。
已經在這種關頭,若是在出了什麼事情,可就不好辦了,雖然大家都被找了回來,可是幾乎每個人都已經累得夠嗆,這關頭說再惹出什麼事端,誰還在有心力去解決呢?
“怎麼了?”
我上前,沒有等到走出病房的門就開始有些焦急的問。他先是一陣點頭,然後就是一直搖頭,有一種我搞不太懂的情緒回答到:“大熊他們回來了。”
我“噢”了一聲:“他們回來就回來了,難道……難道是有人受傷了?”
他點頭,見我跟趙醫生面色有些焦急,又連忙接着道:“不過是小傷,不打緊。”
“那你這麼着急做什麼?”
“雖然受的是小傷,但還出了別的事情。”
我聽他這麼一說,嘆了口氣:“和尚,你就不能一口氣把話說完嗎。”
和尚嚥了口口水,接着道:“他們雖然回來了,但是還多帶回來的一樣東西。”
他看了看外面,一副非常不得了的樣子:“就知道,你絕對想象不到那是什麼,我們從來沒見過,可是卻一直聽說過,他們是從那個河裡面撈上來的,就說你們之前還被丫的使了一個招,險些中招,你現在去看看……”
和尚話還沒有說完,我就推開他的肩膀,徑直往樓下跑去。
河裡的東西……
不是說,河裡的東西特別不詳嗎?他們沒事跑去招惹那些玩意兒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