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我就再也沒見過那個娃娃臉的護士。
很難想象,她被那些黑衣壯漢帶去了哪兒?現在是否還安好?總之,我內心愧疚了許久。總覺得,她若不是因爲我,最起碼現在還是安全的。
病房的窗戶依舊死死關着,這讓我更感到不對勁。我有種特別強烈的預感:我或許···被什麼力量控制了!
這家醫院並不尋常,或許我所待的這家,它究竟是不是醫院都未可知。我只是看內部的裝飾,有醫生,有護士,就自然而然覺得它應該是醫院。可長此以往的經歷告訴我:眼見爲實、耳聽爲虛。可很多時候,就算是眼睛看見的也未必就是事實。你能看到的,往往都是別人想讓你看到的。
我開始拒絕治療!
拒絕用藥、拒絕打點滴、拒絕吃飯,拒絕一切對我身體有益處的事情。只要我的病房沒人,我都會扯掉點滴,把藥灑在地上,然後躺在牀上裝死。
這個房間應該有監控,很隱秘的監控,只是我暫時沒能找出它在什麼位置。可只要我有動作,他們必然能有人立刻發現我所做的這些。我覺得,既然把我送來這兒,就說明我還有我的價值。最起碼,他們現在不會讓我死,那麼我所做出的反抗纔會變得有意義。
拔完針頭,我就開始躺在牀上等死。
因爲我沒有任何的醫學常識,所以手背一直在流血,我也懶得去管它,只是躺在牀上等着接下來事情的發生。我覺得這該是我人生中最不惜命的時候,我從沒像現在這樣這麼希望可以坦坦蕩蕩的死掉。
果然,如我所料。在我拔掉針管後不到一分鐘,病房的們被強勢推開。準確的說,是被人用腳從外面大力踹開的。一個穿着白大褂的人率先衝進來,將我一把按在牀上,動彈不得。
我沒想到一開始是這種操作,從被子裡伸出腦袋,看見的是一張熟悉面孔。我認得他,是昨天把娃娃臉護士臭罵一頓的那個醫生。
我一見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掙扎着在他耳邊嚷嚷:“你幹什麼!神經病嗎?你趕緊放開···我叫你放開聽到沒有!”
說話間,病房外傳來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冷臉醫生冷哼一聲,我感覺到壓在我身上的力量慢慢變小,取而代之的,是幾個人的力量,一邊幾個,將我的手腳全部控制住。
“給他注射鎮定劑。”冷臉醫生直起腰看着還在針扎的我。
雖然略有遲疑,但一旁護士還是答應了下來。
“不用給鎮定劑!”
話音未落,病房外傳來一陣聲音。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幾乎同時擡起頭看向外面。
今天還真是巧了,又是一張熟悉的老臉。
“兄弟,現在感覺怎麼樣?倒還有沒有力氣翻白眼?”進來的那人看到我的目光,瞬間咧嘴,露出玩味的笑。
老戴。
要說我好端端一個人,怎麼就被揍成這個死樣子,那還真的是要拜這個人所賜。就因爲我白了他一眼,所以就把我打成這樣?
我冷冷了‘哼’了一聲,表達內心的不爽。但倒也沒有太張狂。捱打後的理智告訴我:這是在別人的地盤,這個老戴,已經不是一次揍我。我總懷疑他是不是個虐待狂,看到人就想揍的那種,所以,在沒有搞清楚這位老兄的癖好之前,我還是少說幾句,免受皮肉之苦。
那人看出了我言語間的刻意避讓,幾步走到我牀前,語重心長:“這次倒是學乖了不少,知道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不該說話。”
他說到這兒突然一頓,彎腰把臉湊到我的手腕處,示意大家鬆開。若有所思的伸手捻起我拽掉的針頭:“可是,你這又是在鬧什麼?”
我偏過頭不想說話。
那位冷臉醫生立即回道,語氣中帶着爲難:“額···病人說,想拉開窗簾。但是按照上面的規定,沒有明確說,而且這裡的情況···”
“給他拉開。”
老戴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長。
我沒想到他會突然間答應的這麼幹淨利落,按照我的想法,他怎麼着都會再爲難我一下的,就算不把我揍一頓,就已經算很好了!可他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又是什麼意思?爲了讓我更加看不清楚他嗎?
我盯着面前的這人,彷彿在觀察一件我始終看不清的迷霧。裡面的東西時隱時現,偶爾讓我懷疑,偶爾讓我憎恨,偶爾還讓我覺得熟悉。總之,很摸不透。
‘嘶’。
我正想着,僅僅是思緒上幾秒鐘的放空,手背上突然就像針扎一樣的疼。我連忙垂下腦袋,才發覺老戴此時正將那根被我拔出來的針管慢慢的重新按進我的血管裡,面上沒什麼表情。嘴裡慢慢一字一頓:“不要試圖去猜我的心思,你一定是在猜我怎麼會陰晴不定的吧?”
沾上最後一道膠帶,他擡頭看我,似乎在抿着嘴笑。
我被他陰陽怪氣的樣子看的渾身難受,不想講話,只在心裡默唸:果然,果然是他們,我果然還是沒能逃出去。可現在是在地面上,不管如何,我總有機會逃出去。
“對了,也別妄想着逃出去。我們這個地方,你暫時是逃不出去的。如果真有一天,你有那個本事來去自如了,那你也不用再受這些皮肉之苦了!“
我定眼看他,看他說完最後一句話,最後一個字。這話裡的意思,似乎有着重重疊疊的含義,需要你一層層打開,抽絲剝繭,慢慢體會,就如同去品嚐一杯老酒。
不知爲何,大概是老戴在我心中始終是個未知,所以就算他將我打成重傷,我也沒對他懷有多少恨意。總覺得在是在用血淋淋的例子,一點一點教會我什麼。就像他一米八幾的大高個,一身腱子肉,此刻做起細緻的扎針活兒時,也不會讓人感到太怪!
於是,我用血淋淋的代價,換來了從此以後在這個房間的自由,以及可以拉開窗簾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