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二人下得樓來,見崔婕與烏雲等在下面。原來,烏雲被安排到這裡練習提高射擊精度。蔣小魚正納悶爲什麼特意叫他們倆下來,只聽柳小山吩咐:“魯炎,你負責給烏雲扛子彈;蔣小魚,你的任務是後勤保障,每天要做好六菜一湯。”

魯炎默不作聲地應承了下來,蔣小魚苦不堪言地做了個鬼臉。

烏雲的訓練開始了,她很希望自己也能像鄧久光一樣百步擦着火柴,但是目前的水平,即使她偶爾在百米外命中火柴,也只能把它打飛了。

烏雲煩躁地掏出水壺,崔婕眼疾手快給奪了下來。

“你要知道,來這裡的任務之一就是讓你戒酒。”崔婕苦口婆心勸說道,“戰場上是不可能讓你一手拎狙擊槍一手拿酒壺的啊。”

烏雲繼續開練,但是瞄準明顯很不穩定。打了幾槍之後,烏雲看自己的成績在8環中定格,毛躁起來,越打越快,這可苦了旁邊扛子彈的魯炎。昔日的游泳冠軍如今只有給一個女兵打雜的份兒,魯炎心裡五味雜陳。他發現崔婕看向自己,陰沉了下臉加快了幹活的速度。

休息的時候,崔婕找到魯炎,說要幫他做治療。

“我沒有夢遊症,都是蔣小魚瞎說的。”魯炎很乾脆地拒絕了崔婕的好意。

“這我知道。一個失眠的人,不可能會有夢遊症的。”崔婕看着魯炎,魯炎暗暗吃驚。

“我學過醫,我可以幫你。”

“不用。再說我吃過藥,沒用。”

“這是肖旅長給我的任務。”

魯炎看看一再堅持的崔婕,只能答應下來。

兩人走到一處安靜的海灘。崔婕向魯炎介紹自己的催眠療法,這種療法主要是通過讓病人放鬆情緒,達到治療效果。

“我意志堅定,你催不了。”魯炎面無表情。

“可以試試嗎?”崔婕並不介意。

魯炎照她說的,放鬆地躺下,崔婕發問:“能不能介紹下你自己,比如你的家庭、愛好……”

許久聽不到回答,崔婕扭頭一看,魯炎竟然打起了呼嚕。

崔婕嘆氣:“我還沒開始。”

魯炎一睜眼,“對不起,那開始吧。”

“……想象你在一艘小船上,陽光輕柔地照着你,海浪在波動,你閉上眼睛,感覺全身……”

崔婕忽然停了下來,她聽到身邊傳來吸溜吸溜的聲音,扭身,魯炎正在美滋滋地喝酸奶。看她停下,也給她遞過來一杯。

“乳酸菌有益健康,你也來一杯。”

“你……”崔婕爲魯炎的不配合氣得說不上話。

“不是我不配合,而是你說的太美了,我想着要是躺在那麼美的環境裡,再能喝上一杯酸奶就更好啦……”

魯炎還沒說完,崔婕已經站起身離開了。

日子又掀開了嶄新的一頁,蔣小魚和魯炎來到海訓場也有幾天了,一切都在慢慢適應中。但是在內心,由於環境改變所引起的波動,卻愈演愈烈。

在蔣小魚眼裡,兩個老兵都不正常,不但自己弄個獎盃來妄想,還常常裝模作樣地在沙盤上搞什麼演練。而且那個叫柳小山的,可能是因爲被自己打破了那個“獎盃”,處處跟他過不去。

蔣小魚本來已經承擔了六菜一湯的任務,柳小山又吩咐他去打掃久未人用的女洗手間,他稍有不滿的表示,那老兵眼一瞪,問他是不是又想下海去撈獎盃碎片了。

蔣小魚不再反抗,打掃完衛生,又回來繼續認真的做飯。海訓場警衛排因爲伙食得到了改善,紛紛稱讚蔣小魚的手藝。蔣小魚嘿嘿笑着,偷偷瞄了一眼柳小山那喝得精光的湯碗。

吃完飯,柳小山與鄧久光照例又準備去訓練場測試耐力。剛準備出門,柳小山就覺得肚子裡陣陣疼痛,只能先往廁所跑。等他回到訓練場時,鄧久光已經等得不耐煩。可沒練兩下,柳小山又奔廁所去了……

鄧久光覺得十分奇怪,柳小山也正納悶兒,聽到旁邊噹啷一聲響,再一看,蔣小魚跳過一個踢翻的鐵桶,撒腿就跑。柳小山頓時明白了——這傢伙一定是在湯裡做了手腳,現在又埋伏在旁邊看笑話了。他憤怒地往蔣小魚逃跑的地方追,剛追了幾十米,又捂起了肚子……柳小山邊往廁所去邊在嘴裡狠狠地說:“等下我饒不了你小子!”

魯炎吃過飯,又準備去給烏雲搬子彈,崔婕攔住了他。

“烏雲今天技術練習,不打實彈,你可以休息了。”

魯炎聽罷,轉身就走,又聽崔婕說:“你能幫我個忙嗎?”

崔婕和魯炎來到了訓練場一旁的海港,從儲藏室裡推出一輛破舊的自行車。

“你能教我學自行車嗎?”崔婕笑吟吟的。

這個女指導員竟然不會騎自行車,魯炎吃驚地瞪大眼睛,這位也算得上一朵奇葩了啊。

在魯炎的幫助下,崔婕搖搖晃晃地上了車,歪歪扭扭地騎出幾米,車把一歪,倒在了地上。崔婕不服,又一次上了車……反覆幾次,終於掌握了騎自行車的技巧,崔婕騎在車上沿着大海飛馳,高興地叫個沒夠。

魯炎不屑地搖搖頭,看着崔婕興高采烈地把車騎了回來,忽然拋出一個問題給自己:“你知道我爲什麼當兵嗎?”

“不知道。”魯炎沒有興趣。

“因爲我自卑。”這個答案讓魯炎一愣,崔婕繼續說,“我從小是一個特別膽小的人,下雨打個雷我能嚇得哭一晚上。上大學學醫的時候,我的考試成績是全年級第一,可在實習醫院的手術檯上,我第一次用手術刀切開一個女人的腹腔時,我卻嚇得暈倒在了地上。我那個時候特別瞧不起自己,我覺得我怎麼就那麼膽小,於是我下了狠心,一定要讓自己勇敢起來。所以我選擇了軍隊,因爲覺得軍人都是最勇敢的。”

“那現在呢?”魯炎下意識地問。

“現在——我都能騎自行車了。”

魯炎看看車,聳聳肩膀。

“我不會騎自行車,是因爲小時候我學騎車時,被一個醉酒的司機開車撞倒,當時那車輪就在眼前幾公分處。打那個時候,我看到自行車就怕。”

崔婕像是講一件跟自己不相干的事兒,其輕鬆和鎮靜讓魯炎刮目相看。

看來軍營真是一個讓人成長的地方,他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