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託莉絲踏入塔中,入眼就看見了正坐在中央的天裂者。
這位跟在外面的唐寧一樣,明明知道大戰降臨,卻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態度,任由敵人來到他的面前,一直閉着眼睛,養精蓄銳,彷彿一點也不擔心敵人會偷襲一樣。
事實上阿託莉絲的確沒有偷襲,她不會也不屑於做這樣有違騎士道的事情,她來到天裂者前方二十米遠的距離,停住了腳步,不再接近,然後持劍擺出了戰鬥的姿勢,戰意勃發。
受到戰意刺激的剎那,天裂者睜開了雙眼,氣勢陡然暴漲,目光犀利如劍,積蓄的殺意如洪水滾滾而出,就像是一柄神劍從劍鞘出拔了出來,劍光耀人雙目。
這是天裂者慣用的戰術,先是讓對手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然後由極靜轉變成極動,在這剎那間的懸殊變化,通過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反饋回去,很容易引起對手在精神上的恍惚,就像是跳落懸崖一樣。
當然,對於真正武者而言,就算是腳下突然懸空,也只會稍稍驚訝,然後迅速調整狀態,適應下落的環境變化,並不會因此就變得手忙腳亂,不知所措。
可對於天裂者來說,一剎那就足夠了,在對手精神恍惚的瞬間,他就會發出切裂萬物的原子線,將敵人連帶着身上的盔甲一起斬成兩段,這種戰術無往不利,除了在普拉米蒙德身上吃了虧以外。還沒有失手過。全部一擊必殺,見過的人都死了。
那種近乎無敵的宣言實在有夠作弊,失敗了也可以接受,所以他沒放在心上,自信不會在常規手段下失效。
這份自信,在今天受到了打擊。
阿託莉絲的注意力集中得可怕,意志也堅定如磐石,她的戰意牢牢鎖定了天裂者,沒有出現一絲一毫的分心,無論對手的氣勢如何變化。都無法動搖到她,沉穩如山嶽。
天裂者愣是沒能找到一絲可出手必殺的破綻,反過來遭到了打擊,意志出現了細微的動搖。好在阿託莉絲似乎認爲現在還沒有正式開始戰鬥,已經並沒有趁機動手。
“女人,我對你感興趣了,決定了!這一戰我不會殺死你,而要讓你成爲我的戰利品。”天裂者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脣,散發出了佔有的慾望。
阿託莉絲身經百戰,混過軍營,自然不會被這點言語挑動,沉穩道:“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已經有誓言效忠的對象。在沒有得到主人的命令之前,絕不會更改門第,而且這一戰的勝利者將會是我,而我不需要任何的戰利品。”
言下之意,自然是絕不留情。
天裂者哈哈大笑起來,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數條埋在地底下的細線飛彈而出,切開地面,交織成密集的漁網向着阿託莉絲籠罩過去。
他可沒有那種堂堂正正戰鬥的信念,認爲取勝就該不擇手段。之前的表現看起來似乎有着騎士精神,實際上僅僅是戰術使然,就像他現在選擇的塔內世界,就是一個直徑不到六十米的半球體空間,在這種距離有限的環境中。最能發揮他的天賦能力。
面對不宣而戰的偷襲,阿託莉絲沒有出聲斥責。她遵守騎士精神,卻不會要求其他人也必須遵守,何況這種對手她見得多了,更加卑鄙的手段也碰到過。
當下阿託莉絲爆發烈炎鬥氣,一個縱躍向後上方飛退,拉開距離爭取躲避的時間,利用氣流的波動判斷細線的位置,分心三用:一邊扭動身體從攻擊的縫隙中穿過,一邊揮舞斬鋼劍劈開躲不開的細線,一邊揮拳對着天裂者擊出鬥氣波,集合閃避、防禦、反擊爲一體。
這下倉促發射的鬥氣波自然是被天裂者輕鬆化解,但也將他的攻勢打斷,避免了連續不斷髮動進攻的可能。
面對敵人有心策劃的偷襲,儘管阿託莉絲竭盡所能進行了抵擋,仍舊只能保證要害位置不受攻擊,其餘如手臂、肩膀等地方就很難全部躲開,包括她的臉頰,也被劃到了一下,切出一條細痕,鮮血流下來,染紅了四分之一的臉蛋,配合阿託莉絲凜然如軍神的姿態,有一種說不出的妖豔魅力,動人心魄。
她低頭看了一下手臂,覆蓋的鋼鐵手套完全不能起到保護的作用,包括自己身上的風王鎧甲,在對方的細線面前,就如同不存在一樣,像劃豆腐般被輕鬆切開。
天裂者看着偷襲帶來的戰績,似乎有些不滿意,他盯着斬鋼劍看了一會,恍然大悟:“你將鬥氣高度凝聚成實體,然後覆蓋在劍刃上,再利用劍身的鋒利斬斷了我的天刃線,用高度凝聚的能量體來阻擋我的攻擊,這想法很不錯,可惜這對能量壓縮的要求極高,你只能覆蓋成線,不能覆蓋成面。”
“只要能殺死你就足夠了!”
阿託莉絲不多言,迅速發動攻擊,要維持鬥氣凝聚的狀態需要耗去大量的精力,就算鬥氣能量耗得起,她的精神力也無法持久,必須速戰速決。
“看來我也不能留手了,你注意要保護好自己,萬一被大卸八塊,我想重新拼湊起來可是很麻煩的。”
天裂者雙手一抖,數不清細線纏繞在他的十指上,一邊漆黑如墨,一邊潔白如雪,不再是佇立原地,一邊移動一邊攻擊,速度居然一點也不滿,霎時漫天線影飛舞,快得好像時空穿梭,即使阿託莉絲有超人的直覺感應,也無法確認位置,只看見黑白兩色的光芒交織出的切割大網。
雙方身影交錯瞬間,鮮血飛濺,全是來自阿託莉絲的傷勢,她身上的風王鎧甲被徹底撕裂,裡面的貼身衣物也被破壞,不少春光泄露在外。
天裂者見狀嘿嘿奸笑了數聲,又露出下流的眼神不停打望,顯然是故意爲之。
阿託莉絲倒是對此完美沒放在心上,看起來一點也不在意現在的模樣,剛纔一交手,她身上就多處了十多道傷痕,不過都不是要害位置,那些致命的攻擊都被她閃開,剩下的散亂攻擊卻是無能爲力。
天裂者在配合身法移動後,攻擊的速度陡然加快,完全超出了肉眼能跟上的極限,加上天刃線的數量又多,阿託莉絲能做到現在這樣,已經相當不容易。
只是她的斬鋼劍上,居然也出現了數道傷痕,全是在兩側的劍身上,雖然很淺,但的確證明,天裂者的天刃線擁有破壞這件寶具的能力。
阿託莉絲之前能用劍斬斷天刃線,是因爲用凝聚的鬥氣覆蓋了劍刃,可也僅僅只能做到這一步,因此沒有被覆蓋的劍身就成了沒有設防的缺口,天裂者故意繞開劍刃去攻擊劍身,就算她也沒有辦法保護好。
“呵呵,我說過,你只能形成線,不能形成面,註定贏不了我,這天下沒有我毀不了的寶具。”天裂者忍不住又舔了舔嘴脣,露出了殘忍的笑容。
下一刻,阿託莉絲乾脆放棄了用鬥氣覆蓋劍刃的方法,轉而大喝一聲,一劍劈出了獅形鬥氣。
“放棄唯一抵擋我攻擊的戰術,你決定認輸了嗎?”天裂者躍上半空衝出去,雙手一揮,天刃線像琴絃一樣彈起,迅速撕裂開獅形鬥氣,“別以爲我的天刃線只能切開物質體,這種密度的能量是不可能阻擋我的,就算是魔法,我也一樣能切開元素序列!”
不過阿託莉絲從一開始沒有和對手比拼身法或者力量的打算,在誘使天裂者展開攻擊後,她迅速由動轉靜,站立在房間的中心,金色的斬鋼劍下垂,劍鋒點在地上,整個人彷彿一動不動。
但是天裂者那漫天的線影,在靠近阿託莉絲身前三米的地方,就會被無形的攻擊反彈回去,無法越過雷池一步。
兩人一靜一動,形成鮮明的對比,天裂者的速度不斷加快,線影密密麻麻,不停發動攻勢,而阿託莉絲則越來越沉穩,她甚至連眼睛都閉了起來,不去看對手的行動。
兩人間的空氣越來越凝重,地面也在微微的顫抖着,天裂者心知不妙,但現在的他已經無法停下攻擊了,他相信在他停下來的一瞬間,就會遭到最猛烈的還擊,於是他只能是硬着頭皮,不斷的加速加速再加速。
雙方都在堅持着,等待着對方先支撐不住,天裂者額頭滿是大汗,他不明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自己的天刃線到底是被什麼東西擋住了,不是鬥氣,也不是阿託莉絲的揮劍速度太快導致看不見,這種未知的擔憂令他發狂,彷彿有一雙大手抓住了他的脖子,令他喘不過起來。
在巨大的壓力下,天裂者在不斷提速的瞬間,突然氣息一滯,速度一緩。
阿託莉絲猛然睜開了眼睛,揮劍斬出了恢宏的劍氣,伴隨着“啪啪啪”的聲響,斬斷了所有的天刃線,同時劍氣貫入天裂者的胸口,帶着奔涌的鮮血從背後衝出,在那之後,天裂者就算是漏氣的輪胎一樣,癱軟在地面上。
“不可能……你到底是用了什麼……”
“東方的劍意,再配合劍氣。你能切開有形和無形的東西,卻不能切開到虛無的存在。”
阿託莉絲帶着肅穆的表情,來到天裂者的身前,持劍對着脖子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