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教出來的好兒子,行事如此不拘一格,還將未來的太子妃氣得昏厥?”他雙眼一眯,將麗妃嚇得慌亂站起,怒火卻猶自不熄,“就算蓮妃平日散漫了些,起碼她知道怎麼教兒子,睿王還時刻謹遵朕的旨意!”
御書房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冷凝起來。
麗妃心裡對蘇紫染可謂是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可當下她卻只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皇上,臣妾有罪,臣妾知罪……但太子他只是……只是……”
蘇紫染倒是沒料到會有此結果,心裡早已經樂開了花兒,誰叫這莫名其妙的女人非要來招惹她,這就是招惹她的下場!
“宋廉!”景帝沒有轉頭,依舊死死地盯着麗妃,話卻是對着一旁的宋廉,“給朕把太子叫來!”
“老奴遵旨。”宋廉作了一揖。
君洛寒斂了斂眸,也抱拳躬身:“父皇,兒臣就先行告退了。”
景帝正在氣頭上,也沒空理他,點頭“恩”了一聲,便又一撩袍角坐在龍椅上,一言不發。
蘇紫染跟在男人身後,亦步亦趨地出了御書房。
男人一直不曾說話,對她方纔的行爲也沒有表態,就在她想着他是否會爲她的自作主張生氣的時候,他忽然道:“以後不要隨便招惹麗妃。”
她彎了彎脣,悶悶地“哦”了一聲,垂着頭,入眼是他月白色的袍角翻飛,與她身上的顏色相映成輝。
“她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
“恩。”
“她是陳豪唯一的女兒,陳豪身爲刑部尚書,手下有很多不爲人知、爲非作歹的奇門中人,就是用來幫他們剷除看不順眼的異己。”
“恩。”
黑色軟靴驀地停下,男人回過身來,白袍一蕩,層層漣漪映入眼底。
“你有沒有在聽本王說話?”
“恩。”她緩緩擡眸,淺笑盈盈,彎成月牙狀的雙眼中閃過熠熠的光彩。
絢爛的墨瞳讓他有了一瞬間的失神,怔愣片刻,他又轉身繼續往前走:“你可還記得與本王初見那日?”
蘇紫染笑容一僵,忽略心底咯噔一下閃過的希冀,靜靜地等着他的下文。
“就是在陳大夫家裡那一次。”他好心地提醒道
。
這麼短的時間,哪裡會不記得?
她自嘲地勾起脣角,點了點頭,突然意識到男人已經背過身去,便又道了聲:“記得。”
“那個西域毒人,就是太子和麗妃的人。”
雖然她知道那次是齊環淵母女要對她下手,可她也知道她們不會有那實力找來一個如此厲害的西域毒人,況且又是在她拒絕太子交出兵符的要求之後,所以意料之中,西域毒人究竟是聽誰的命令行事。
男人忽然再度停下腳步,看她的眼神有了一絲探究:“不過本王記得你並不怕那些毒物,反倒是那些毒物比較怕你。”
這話說的……
好像她比那些毒物更毒似的……
蘇紫染瞥了他一眼:“王爺想太多了,他們怕的不是我,而是藍煙的血。”
“藍煙?”男人略感詫異地挑了挑眉,不意會是這麼個結果,“就是那日在你身邊的丫頭?”
“對啊……”她點了點頭,疑惑道:“我也覺得有些奇怪,沒想到藍煙的血竟是個寶貝。”突然像是想到什麼,她神色古怪地看了男人一眼:“你……”
不等她開口,男人一記冷冷的眼風掃了過去:“本王對她的血沒興趣。”
這女人看他的樣子就好像他是個嗜血狂魔似的!
不過那個叫藍煙的丫頭,看來並不簡單。明明就是用清露驅散了毒物,她卻說是她的血……估計也只有眼前這個笨女人會相信她。
“下官方承慶參見睿王,參見睿王妃。”
本來已經要上馬車的兩人聞得聲音,雙雙回頭。
在他們面前站着的,是一個青年男子,身形不算高大,甚至有些瘦弱,只是那張臉卻生得很是好看,五官端正,眉眼無一不是精緻,一身霜青色的袍子更是襯得他儒雅俊逸。
蘇紫染有些茫然地看向身旁的男人,卻見他正蹙眉凝着那個叫方承慶的人,見她望去,眸光微微一斂,朝那人擡了擡手。
“方大人不必多禮。”
“多謝王爺。”
蘇紫染攏了攏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剛纔有一個瞬間,君洛寒的表情有些怪怪的,難道這個叫方承慶的是他的人?
感覺到身上有兩道視線流轉,她再度擡眸,方承慶含笑朝她點了點頭,她微微一怔,亦回以一笑。
“傳聞睿王與王妃感情很好,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這又是哪兒傳出的聞?蘇紫染不明就裡,只好尷尬地揚了揚脣,卻已不好意思看他的眼睛
。
“方大人客氣,本王還有事,就不耽誤方大人的時間了。”
對面的人依舊笑得儒雅淡然:“王爺走好。”
回府的馬車裡,男人閉目養神,蘇紫染卻怎麼也定不下心來。
“王爺……”
“恩。”
這回輪到他裝蒜了!
她撇了撇嘴,小心翼翼地觀察着男人的臉色:“王爺與那位方大人可是相識?”
男人語氣淡然,連眼皮都不曾動一下:“不相識他怎會與本王打招呼?”
“……”
蘇紫染按捺不下心中的好奇,又問:“那他是不是王爺的人?”
這回,男人終於給了她一點反應,他睜開眼,狹長的鳳眸中含着一束似笑非笑的光芒:“你對本王的事很有興趣?”
“……”
純屬好奇!
“他是太子的人。”男人斂了脣邊笑意,鳳眸再度闔上,口氣淡淡,“同樣的,沒事不要和他有任何接觸。”
“哦……”
她扁了扁嘴,袖中的小拳頭恨恨揚起,趁着他什麼也看不見的時候,在他面前可勁兒揮舞,幻想着自己正把這討厭的男人打得七葷八素。
男人幾不可見地勾了勾脣。
於是乎,還沒等蘇紫染把人打得七葷八素呢,她自己就被嚇了個七葷八素!
偷偷擡眼看他,才發現他根本沒有睜眼,有些疑惑地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他卻沒有半點反應,她這纔不由暗罵自己做賊心虛。
誰知道這男人剛纔笑什麼呢,她心虛個什麼勁兒呀!
走到王府的花園中,兩人就分道揚鑣了,一個走向墨軒閣,一個走向昨夜新房所在的院子——清風居。
回去沒多久,就被告知霓裳夫人在院外求見。
外面的人都當睿王和王妃恩愛,實際上王府裡的下人個個心裡都跟明鏡兒似的,誰不知曉王爺昨夜還是去了霓裳院?
雖說宮裡來人拿走了那塊落紅帕,可關鍵是,王爺並沒有留宿清風居——哪怕是在新婚當晚,依舊沒有在王妃院裡留宿,何其笑話!
蘇紫染干脆利落地拒絕:“不見
!”
雖然她在君洛寒面前總也討不了好,可不代表她就是個任人揉捏的軟柿子!
只要那些女人不來招惹她,萬事都好說,管她們誰人專寵,與她沒有半點關係。可若是非找上門來要她欺凌,那就怪不得她了!
傳話的小丫頭頗有幾分爲難,若是換了別的夫人也就算了,可偏偏是霓裳夫人,那誰得罪得起啊!
“王妃,霓裳夫人說,她就是來向王妃道歉的,她……”
“我是王妃還是你是王妃?”蘇紫染冷聲打斷,“或者說,她是王妃?”
被她不怒而威的模樣嚇到,丫鬟臉色一白,連連告罪:“奴婢知錯,奴婢這就去回了霓裳夫人。”
“以後不管是哪位夫人,一概不見,不必再通稟。”
“奴婢遵旨!”
待她出去,夕暄“咯咯咯”地在一旁憨笑:“小姐……哦不,王妃……你可真厲害!你都不知道,那個叫霓裳的有多可恨……”說到這裡,她憤憤不平地咬了咬牙,“方纔王妃與王爺還未回來的時候,她就到處與人炫耀吹噓,說什麼王爺還是隻喜歡她一個人……”
蘇紫染卻沒什麼表情,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那就讓她炫耀去吧,反正咱也不會少塊肉不是?”
“可是聽着就氣人啊!”
“好了……”她捏了捏那張氣鼓鼓的小臉,“一會兒你從我院裡挑幾盆一樣品種的花兒,給王府中每位夫人送一盆去。順便告訴她們,王妃我身體不好,讓她們以後沒事不用來清風居請安。”
夕暄一聽就不樂意了:“王妃送她們花兒幹什麼呀!”
“新王妃進門不是得送她們見面禮嗎?”蘇紫染勾了勾脣,隨手挑起妝臺上的一串琉璃珠,“可本王妃又不想白白浪費了這些值錢的好東西,只好委屈清風居的那些花兒了。”
夕暄“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果然小姐還是小姐,一點都沒變!
“對了,藍煙回來了嗎?”
說到這個,夕暄的臉色微微一變:“還沒有。”她有些緊張地看了蘇紫染一眼,“王妃,你說藍煙她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呀?奴婢一早就沒見過她……”
“別胡說!藍煙她又不像你這麼莽撞,能出什麼事兒?更何況,她還會武功,保護自己應當是不成問題的。”
話雖如此,可那丫頭從未有過突然失蹤的前科。到底是什麼事,能讓她急得連聲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夕暄說她們昨夜是一起睡下的,可今早起來就不見了藍煙,這麼看來,也許藍煙昨夜就走了,只是夕暄這丫頭沒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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