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惑:邊境告急(上)
翌日早朝,蕭雨軒不知爲何是比平日裡起晚了些。
昨夜星辰璀璨,內殿輕歌慢搖,他卻怎麼也平不下心神,似是有什麼不明情愫一直擾亂着他。。。。。。
醒來的時候,也不過是側臥在龍榻之上凝望香爐幽煙,腦海中則是一片空白,寢宮守門的小太監好心來叫,卻聞他漠然道:“時辰已過,朕再趕去也來不及了,索性罷了吧!”
小太監聽後愣是驚在原地半晌——他家主子可是個爲民操勞心肺的明君,何時變得如此慵懶模樣?
不過皇上的事,做奴才的還是不要多問,那小太監“喳”了聲便退出殿去,獨留蕭雨軒一人面對着這宏偉壯麗卻也孤寂可悲的碩大寢宮沉思。。。。。。
殿外,秋風吹落一片已經紅透了的楓葉,輕輕落在了正準備進殿催促的彌月肩頭。他摘下那葉片,指尖輕撫、神往片刻,似乎想起兒時童趣,眉宇間由風帶過一絲懷念,卻很快恢復與往常平靜。
他走到蕭雨軒寢宮門前,淡聲催促道:“皇上,今日的早朝,再不去可就來不及了。”
“朕方纔不是說過罷了麼?”
蕭雨軒雙眼滿布血絲,終日疲累不說,又加上昨夜忽然失眠,清晨這當口睡意正濃,雙眼合上剛到朦朧處,卻還要被彌月細聲吵起,心情十分不悅。
彌月輕嘆口氣,他心裡也知蕭雨軒身心疲憊,可他是身爲皇帝,就該有這樣的自覺,而不是難得累着就想着罷朝偷懶。
他輕手輕腳地推門進去,悄聲走到蕭雨軒塌旁半跪下,伸手輕輕撫着對方年正二十有六就已經長出幾絲白髮的鬢角。
不管對方身份如何,畢竟是自己手把手拉扯大的孩子,該心疼的時候,總會心疼。。。。。。
蕭雨軒聞舉睜眼,望着一臉柔意目光凝視着他的彌月,目光之處只他一人,彷彿整個人都沉了下去。。。。。。
“皇上,方纔宗人府見皇上未能及時上朝,便匆匆忙忙去臣那兒敲了門,似乎是有什麼緊急奏摺來報,還請皇上立即起身梳洗,上朝閱覽。”
蕭雨軒眉頭小皺,卻被彌月用中指輕摩,似乎是碰着了天靈蓋,他的頭疼好像也跟着緩減了一大片。
“皇上昨夜是否未好好就寢?”
蕭雨軒“恩”了聲,將額頭往前仰了仰,索性讓彌月大面積地撫摸他的腦袋,就好像回到童年夢境。。。。。。
“何事讓皇上心神不寧呢?”
“朕。。。朕也不知。。。。。。”
蕭雨軒抿了抿脣,腦海中霍地閃過莫仙純真笑顏,臉側立即蒙上一層紅雲,又望見彌月對着自己側目憋笑,立馬收回了腦袋,“唰”地起身,甩袖道:“更衣!”
“怎麼皇上也學會思春了?”彌月竊笑而道,聲音雖輕,卻也讓正由臉紅及耳根的蕭雨軒聽了個清楚。
“你剛纔說什麼?”
彌月不答,卻道:“皇上可是有立後的心思了?”
“沒有,何以有這一問?”
“方纔見到皇上神帶羞澀,是否有中意的秀女和妃嬪?”
“不是。。。。。。”蕭雨軒披上龍袍,竟有意無意地自己綁起了腰帶,若是被彌月知道他方纔想的是莫仙,還不得被對方笑死。。。。。。
“皇上,”彌月拉過被對方綁得皺波盡顯的腰帶,平整起來,“您也到了該立後的年齡了。”
“不是有鳳躍了麼?”蕭雨軒故意推辭道,南風國後宮歷來都是東西兩宮各執一後,東宮爲大,西宮爲側,而這鳳躍已經和親成了東宮之首,她那些掀波弄權的手法早就讓蕭雨軒噁心了個徹底!
若是再立一後亦是如此,他的後宮豈不是要比邊境還雞犬不寧?!
固然人在純潔,終會被權勢染黑,並不是每個人都如莫仙這般純淨無雜質。。。。。。
想到這裡,蕭雨軒忽地被自己震到——這時候想莫仙做什麼?
“臣不知皇上當下是裝傻充愣,還是另有所思?”彌月搖頭立起,替對方整理起了亂髮。
這蕭雨軒天生聰慧過人,即位之後更是被莫雨親手調教得比狐狸還精明,怎會聽不出他方纔不過是含沙射影,損他年少思春罷了。
還是說,他這位英明的聖上,心底真的有了誰?
蕭雨軒哼了哼,單手背在後頭,另一隻手掩面打了個哈欠,朝着正殿去了。。。。。。
。。。。。。
大殿之上,邊境遣來的送信特使還身着兵甲,肩上插了的箭,也不過只是剪去了外尾,傷口已經因爲長期奔波又不及處理而化了膿。
蕭雨軒走到龍椅前,這還未坐穩呢,就聽信使高聲一喚:“皇上!”
他不禁皺眉,他南風邊境雖然常年征戰,可前些日子夜國也撤了軍,剩餘的不過是些雜碎小國無事找茬,根本不屑一顧,如今究竟是什麼樣的事能讓信使急成這般?
“究竟何事?”
“啓稟皇上,邊境告急,邊境告急啊!”
“朕見你的樣子便已知曉,朕是在問你何事告急?”
那信使嚥了口口水,乾澀破裂的雙脣隱約滲出血來,叫人看得好不忍心。
君主,兵臨天下;所謂兵,乃將性命置之度外,爲君王霸業所成而用;可蕭雨軒又何嘗不想他們能安安分分,過着與平常百姓家一樣平淡的日子?
他們也有家,也是活生生的人,更是自己心愛的子民,若國與國之間,沒有這麼多紛爭該有多好。。。。。。
“皇上,我軍本已經準備班師回朝,可不料那些撤走的夜國軍竟連夜折了回來,還偷襲軍營,燒糧草、污存水,現在我軍已經被打得節節敗退,若是再不支援,恐怕邊境第一道防線就要被攻破了啊皇上!”
“怎會如此?!”蕭雨軒哈了一口氣,龍顏大怒起來,沒想到這些夜國蠻子如此不守信用,還以爲他們獻上國寶是真心想要和解,看來是他大意了。。。。。。
“南風聖上先不必如此動怒。”
殿上忽地傳來一把輕靈屏音,隨之進入一抹豔紅色香影,那人影正是夜國女特使楓媛。
她快步走到殿中央,禮貌立在信使身後半尺,單膝跪地,拱手作揖地恭敬道:“稟南風聖上,夜王殿下早已頒旨撤兵,依楓媛之見,恐怕是那些殺紅了眼的將領不顧大局,心感屈就,纔會重新折回偷襲,還請南風聖上給楓媛一個機會,讓楓媛現在立即前往貴國邊境勸說,望聖上準旨!”
“皇上,”彌月側了側身子,在蕭雨軒耳邊悄聲道:“此女子外表雖弱,卻是輕功高手,賜她千里馬再加上其飛檐走壁,不出十日便可到達邊境。皇上再加派十萬大軍尾隨其後,若是她有什麼不軌,也可以黃雀在後。”
蕭雨軒微點幾下頭,準了楓媛請旨,隨後又悄聲問道:“彌月,今日莫家將何以無人來朝?還有纖雲呢,他又野去了哪裡?”
“這。。。。。。”彌月抿了抿雙脣,想起前天夜裡在將軍府那尷尬場面他還記憶猶新,若是讓蕭雨軒知道蕭纖雲和莫仙當日舉動,怕是要在朝上爆發,便輕聲道:“待退了朝,彌月自會於皇上道來。”
蕭雨軒眼過一絲疑惑色彩,總感覺彌月方纔的神情有些怪異,卻也無心多問,國家之事理應放在第一位。
他依照彌月方纔之計賜了楓媛千里馬與水糧,命她去了邊境合說。
隨後道之常言:“有事啓奏,無事退朝!”
。。。。。。
早朝後,蕭雨軒寢宮。。。。。。
“快說!究竟怎麼回事?是否莫仙那小子搞怪?”
彌月小嘆一口,這蕭雨軒方纔還想賴掉早朝,怎的一提起莫仙就這般來勁?
這二人從小一見了面便是又打又鬧,年歲大了之後,蕭雨軒是成熟穩重,可那莫仙依然古靈精怪,也難怪宮裡一有什麼風吹草動,衆人想到的都是他。。。。。。
蕭雨軒見彌月瞥眼抿脣,雙手十指是纏了又纏,一副扭捏模樣,立即提高了聲音喝道:“究竟怎麼回事?!”
彌月頓了頓神,說不說到最後還是要被這精明到可以的“小狐狸”知道,橫豎都是“死”,還不如早點交代。
“其實,是臣前天夜裡去將軍府拜訪的時候。。。。。。”